第112章 第 112 章(2 / 2)

凝香公主沒想宣文侯會拒絕得這般直白:“大景皇帝,北漠誠心來談和,希望您也拿出真誠。凝香以為,天驕之子當許良配。”

就你這沒皮沒臉的也算良配?景易在心裡叉腰大笑:“凝香公主,大景想太平,你北漠也是。君子好成人之美,亦不喜強人所難,還望公主見諒。大景好兒郎多的是,以公主之姿,不難覓得佳婿。”雍王就挺好,才死了王妃。

“可凝香隻慕一人,還望大景皇帝成全。”

成全你,誰來成全我?景易看向宣文侯。殿內寂靜,目光全在宣文侯坐席上。

楚陌重複之前話:“我有妻有子,對北漠公主無意,還望自重。”

你就不能換句話,引導一下嗎?吉安輕咬紅唇,眼淚若斷線了珠串,滾滾落。

宣文侯夫人這算是殿前失儀了,不少命婦生了同情。正房原配被逼至此,誰還能雲淡風輕?

“若你夫人自請下堂呢?”凝香公主不等楚陌回應,就看向吉安:“大景、北漠兩國的太平,全在你一念間,還請你…”

楚陌握杯的右手一個用力,杯碎。見之,眾人心頭一緊,都不禁睜大眼,隻見宣文侯兩指夾了片碎瓷猛然擲向凝香公主。

一聲驚呼,血已自凝香公主的喉間激射出。吉安失色,捂嘴瞠目看向楚陌,“下意識”地遠離。

美人倒地,眼裡驚悚不散。大殿內死寂,無人敢想宣文侯竟當眾殺了北漠和親公主。景易用力吞咽了下,善之這是真被氣著了。

北漠使臣回過神,衝出拱手:“大景皇帝,凝香公主…”

“你們要求和就跪下好好求,不想和,那便繼續打。”楚陌一把拉起還想往旁退的侯夫人,冷眼掃過漠遼夏疆的使臣:“張仲,把開出的單子給他們。他們同意就款待。不同意,一個不留全送他們上黃泉。本侯既能打到漠遼王庭,也能率北伐軍絕其族滅其種。”

殿內不少人倒吸涼氣,趁時永寧侯楊文毅起身請戰:“臣願馬革裹屍,為皇上為大景踏平夏疆。”

楚陌不聽他們廢話了,拉了吉安離席往殿外。沒人敢阻撓,景易怒目看著二人離去,蹩勁兒手下用力,終在二人跨出大殿時聞哢一聲,酒杯碎裂。大掌壓下,全一副有怒不敢言。

這就是功高蓋主,王公大臣都跪地。

殿外,吉安痛斥:“你怎麼能殺人?她手無寸鐵,錯就錯在戀慕你。”

“你閉嘴。”

“楚陌,你變了。雙手全是血,你放開我…”

聽著這些話,景易隻想求殿外兩人走快點,他快秉不住了。

殿外聲音漸離:“一生一世一雙人,都是你給我編織的美夢。你要我嫻靜,要我理解你,我儘力去做,隻求你彆碰我。”

得虧皇上提前知會她,皇後輕緩氣,也不知誰教得楚小奶奶唱戲?這戲唱得確實引人入勝。瞧這跪了一殿的,哪個不是在專心聽?也不是,目光落在漠遼夏疆的使臣身上,這些在擔心命。

宣文侯爺,確實霸道,但霸道得深得君心。

楚陌強拽著想掙脫的吉安到西延宮道,一把將人橫抱起。吉安捶打楚陌,哭求道:“放我下來。”

宮道兩邊的侍衛,均低下頭。

“你若還想見小虎子,就安分一點。”

一言像是繩索套住了吉安脖頸,叫她立時乖順,埋臉在楚陌懷裡:“你就知道威脅我。”安安靜靜到宮門口,上了自家馬車。

楚陌聽著馬蹄噠噠聲,冷笑盯視雙手捂臉的媳婦,久久才道:“儘興了沒?”

打了個嗝,吉安不知自己臉上妝糊成什麼鬼樣了,沒敢放下手,從指縫看楚侯爺:“這一切都是為了儘早結束糟心的日子,迎接明媚的將來。”

低頭看了一眼胸口處那塊臟,楚陌將她拉過來,去撥她的手:“讓我看看,也高興高興。”

“不要,”吉安誓死捂住臉,拱他懷裡。

不給看就算,楚陌抱緊她,沉靜兩息,沒頭沒尾地問道:“怕不怕?”

吉安身子一頓,久久才回道:“上回見過青雨的死狀,今天倒是沒那麼怕。”說完又補充一句,“我不怕你。”他早說過不會主動惹事。

在她的寶翠冠上重重親了口,楚陌笑道:“怕也沒用,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嫁了我,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把你纏得死死的,你休想甩脫。”

“狀元爺,你的才華呢,能不能說點好聽的?”

“風華無你,生有千載,君不屑。韶光有卿,驚鴻一麵,君求歲歲年年世世。”

到府裡,吉安回了後院。楚陌在前院見了殷晌,知道京機衛已經將京城的暗道全部切斷,至多兩天便能全填上夯實,毫不意外。

“費遠光、費遠陽還沒消息?”

殷晌皺眉搖首:“沒有,江寕那邊也有人在找他們。”

楚陌沒問是誰:“把京裡的老小都散到京城附近幾州府。”拉開抽屜取出一遝畫像,“這是皇帝尋人畫的黎永寧年老時的模樣。你讓他們多瞧瞧,若尋找相似的,即刻來報。”

“是。”

這是最笨的法子,楚陌也不想用,但目前隻能如此:“我將今天宮裡發生的事,予你說一遍。老小退出京城前,把事散開。”安安淌了那麼多眼淚,戲不能白唱了。

“好。”

未到天黑,宣文侯楚陌當眾殺和親公主的事,京裡就已人儘皆知。侯夫人心胸小不大方,在宮裡擺冷臉、淌眼淚的種種自是也被傳開了。

“就她最良善,都被北漠公主逼下堂了,男人幫著撐腰,她還嫌男人毒辣。宣文侯爺真是瞎了眼了,找了這麼個拎不清的妻子。”

“宣文侯爺位高權重,後院不可能隻她一人。她那等出身,一躍成一品侯夫人,當知足。她倒好,下皇後臉麵,這是怪罪不得皇上,找皇上媳婦出氣呢。她也配。”

“配不配不知道,反正啊她那身子骨,宣文侯爺喜得很。”

“也就命好,叫她生下個兒子。仗著兒子矯情,能矯情到幾時?要換作我是宣文侯夫人,不用皇上賜,定主動尋美來伺候宣文侯爺。裝也得把賢良淑德裝體麵了,叫人找不出個錯來,這樣才能有享不儘的富貴。”

“宣文侯爺乃蓋世大丈夫。北漠公主那般囂張,要不是他給殺了,咱大景的臉麵恐怕難保。”

“皇上到底年輕,求和心深切。”

“咱們侯爺得小心了,聽說皇上因他當眾殺北漠公主,怒得都把酒杯給捏碎了。說不定以後又是一出鳥儘弓藏。”

一夜發酵,流言甚囂。背著一簍菜的花白發蓬頭垢麵老婦,排在安崇門裡,等著出京。昨日中午城門關上,直到今晨才開。看著城門口的嚴查,老婦眼裡平靜,抓握背簍帶子的手像是十天半月沒洗,積了厚厚的泥灰。

快輪到她時,幾輛馬車來。有見過的,立時就小聲道:“是宣文侯府楚家。”

老婦雙目一緊,扭頭看去,抓握背簍帶的手不由收緊,眼底黑沉。昨天宮裡擺宴,她又施計引離大批京機衛,可即便如此,還是沒能救得奎文。京裡暗道也全都損了。

兩百死士,沒一個能回來。

馬車沒排隊,城門守衛領著往門口去。就在快要達門口時,車內傳出一聲尖叫:“啊…我跟你拚了。”

“放手,”宣文侯低沉微怒的聲音緊隨。接著便是哇哇嬰孩啼哭,城衛回首斥道:“看什麼看,還想不想出城了?”

百姓忙收回目光,低頭看地。老婦亦一般,聽著嬰孩啼哭不絕,她嘴角不由微微揚起。

馬車順當地出了京。車裡吉安趴在楚陌腿上,雙手抱著被扯散的髻。

楚陌冷瞪坐他臂上張大嘴在嚎的兒子,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訓斥道:“還哭,沒日沒夜喂了你六個月奶,你吃飽奶長本事了,竟然一把扯掉你娘三根頭發。”

“哇哇…”小虎子鼻涕都哭下來了。

訓斥完小的,楚陌又低頭去看大的:“你剛那句挺能勾人臆想。”城門口那麼些人,至多中午,流言又要增多一條。宣文侯夫妻在馬車裡打架,嚇哭小兒。

吉安不抱著頭了,翻過身躺好,雙手揉腰。楚侯爺昨天積一肚氣,全撒她身上了。

“要不是你太放縱,我今天會腰酸背痛,精神萎靡,叫小虎子得手嗎?”

這是怪上他了,楚陌給她揉了揉發頂:“我一肚子氣又是誰招的?”

吉安挪出點空:“把小虎子放這,我們母子一個命,都是活在你的淫威下。”

“我抱著,你睡一會。”楚陌手覆上她的眼睛。

“好,在京郊莊子上這幾天,我得逃出莊子一回。”吉安嘴巴巴地說:“那莊子附近不是有條河嗎?不少村民都喜在那淘洗。我哭著跑去那,辛語、花朝花夕她們緊追在後。花朝花夕是你的人,我見了生厭,但又趕不走。然後不一會,你抱著小虎子尋來,我又跟你回家了。”

楚陌把小虎子放她懷裡,也躺下了,翻身背朝母子。

小虎子被親娘摟著,抽抽噎噎。

雖然沒應話,但最後楚陌還是配合了。宣文侯夫妻因皇上賜下兩美鬨不和的事,經幾傳是童叟都知。從莊上回了京,宣文侯又將兩美送往槐花胡同。

青蓬馬車駛過鬨市,清風吹開窗簾,恰露美人頰。頰上紅掌印尤醒目。

宣文侯夫人,矯情、不識大體、善妒、潑辣…外頭傳得越凶,吉安越“傷心”。八月二十,京城大雨,她竟一身紅杉奔逃出府,當街哭。花朝上前去拉,她似瘋了一般,嘶聲吼道:“放開我,不要碰我,你們都滾…滾啊。”

花夕再上前拉:“夫人,侯爺擔心您。”

“我求求你們不要再跟著我了。你們放過我好不好?”

辛語心疼,跑上去抱住她,主仆一塊痛哭。

“辛語,我要…我要回陝東,回棗餘村,再也不回來了,”吉安吸咻著道:“再也不要見他了嗚,他變了。再不是那個為了見我一麵,半夜翻高牆的楚陌咳咳…”

街角酒鋪,一灰發嬤嬤打了酒撐傘往西去。她才走,楚陌就到了,一言不發,拉了跪地上被淋得透透的媳婦,不顧反抗就往家裡。

“放開我,我不要回去。”

“你還要不要小虎子了?”

又一次,吉安乖乖地跟著回去了。樟雨等到楚府二門,見著他們回來,立馬拿鬥篷給侯夫人圍上,不敢往後看。

“也不知道哪個是她?”吉安捋著發上的水,南平侯府半個時辰前收到一封來書,黎永寧要銀。她這跑出去,也是撞撞運氣。越過樟雨,一抬頭就見方圓師父抱著小虎子站在廊口看她。

頓時不知作何反應,吸了下鼻子,吉安嗬嗬笑起:“師父,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方圓看著她那一身,真的是又好氣又好笑:“就你才跑出府那時。”這損法也虧她想得出來,不過兩小兒倒是將黎永寧猜得透透。

黎永寧的確貪婪且自大。都向南平侯府要銀了,想來她手裡可用的棋子不多了。明天他就將黎應岷吊…安崇門上。

雨下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停。一輛帶棚牛車抵達南謙門,趕車的青年抬首,露出一張左頰有坑窪的臉,看城衛過來,下了牛車,不用問自交代:“我是費玉寜的兒子祁澍,帶費還、梁啟絹之子費遠光、費遠陽來京投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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