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守著她(2 / 2)

衛氏滿門覆滅的那一日始,衛韞顛沛人世多年,他早已不是一個仁慈的人。

但仿佛在毫無意識地細微時光流淌間,他已將自己心底最後僅存的那一處柔軟,竟全都交付給了她。

於是此刻聽著她過去的種種,他很難不為之心疼。

他深知一個人在這世間活著有多麼的不易,更何況,她還僅僅隻是一個姑娘。

她看起來,分明是一個再柔弱不過的女孩兒。

但她卻終令衛韞一次又一次地對她刮目相看。

脫離一個有血緣的親人,何況那個人還是她的母親,那終究是一個尤其艱難的選擇。

畢竟,那個深深傷害過的她的人,也曾那樣真切的愛著她。

便是這樣愛著也恨著的血緣糾葛,應是這世上,最難說得清的事情。

衛韞實則,也深有感觸。

譬如他與曾經的父親衛昌寧一般,他恨衛昌寧要他隱忍,要他謙讓,要他此生如塵,要他猶如浮萍一般的活著,想當然地為他安排好一切,且不容許他有半反抗。

他也恨衛昌寧口中說愛著母親,卻在母親方才去世不久,便聽從了三房主母的話,取了那個商戶女。

後來商戶女明裡暗裡的苛待,也被懦弱的父親刻意忽視。

隻因他無法得罪主母,亦無法得罪自己這位新娶進門的身為三房的錢袋子的妻子。

但到了衛家滅門那日,終究還是他的這位父親,劃了宗譜上他的名字,拚了性命將他送出了郢都。

至今都無人知曉,當年被滅了滿門的衛家,原還有著一個幸存者。

他與父親之間的事情,怎麼可能說得明白?

她當初的境況又與他有所不同,但她能在那般年少的年紀,毅然選擇暫緩學業,離開她的母親,便已是尤其勇敢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既選擇了離開,便已是再難原諒了。

而女子在這世上,總是不易的。

於她而言,仿佛這世間加注在她身上的不幸,都化作了她不斷前行的動力。

即便她每日都要出去賺工錢,即便她的生活如此拮據,她也不願接受他的金銀饋贈。

像是一節翠竹似的,她纖瘦的腰總是直挺挺的。

她是個極有尊嚴的女孩兒。

而他,也願保護著她的自尊。

“我以前覺得我一個人也沒什麼不好的。”

謝桃忽然說。

“但是遇見你,我又覺得自己一個人好難……”

在暖黃的燈光下,她望著手機屏幕裡的靠在床柱邊,散著烏濃的長發,擁被而坐的年輕公子,輕聲問:“你說,要是我們一輩子,都隻能這樣,那該怎麼辦啊?”

“我觸碰不到你,你也觸碰不到我……我們之間,永遠隔著,那麼遠那麼遠的距離。”

她的聲音變得飄忽起來。

“就算是這樣……你也沒關係嗎?”

衛韞動了動喉結,嗓音忽然有點乾澀:

“即便如此,”

他頓了一下,語氣裡帶著幾分鄭重,“我也會以這樣的方式,一直陪著你。”

衛韞幾乎從未說過這樣的話。

但今晚,在麵對她那雙黯淡的雙眼時,他卻就那麼脫口而出了。

幾分衝動,卻也不是一時所起。

是了。

本該是這樣的。

這世間,能令他動心的,不就隻有她一人而已?

故而此生,他不守著她,又還能守著誰?

他這樣的話聽在謝桃耳畔,仍是那樣清冷的嗓音,卻生生地讓她的那顆心,又開始疾跳個不停。

猶如河畔春水柔波浮動,暈開幾層漣漪,反反複複牽動著一道又一道的水痕。

她彎起唇角,眼角卻又有了淚意。

“那樣,也好啊……”

她的聲音總歸帶著幾分哽咽。

這是一個令她多麼心動的答案,卻也讓她仍然難受。

直到,

她聽見他說,

“但我也會去找跨越時空界限的辦法的。”

他說這句話時,語氣顯得尤為認真。

既然銅佩可以割破時空,讓他們相識,既然那些神秘的光幕也可以割破時空,讓他看見另一個世界的模糊影像,那麼便一定有特殊的方法,可以連接兩個不同的時空。

衛韞望著光幕裡的女孩兒,問:“桃桃,你相信我嗎?”

謝桃輕輕地應:

“相信啊,”

她又重複了一遍,“我相信你。”

謝桃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她更不知道,被她握在手裡的手機裡,隔著屏幕的年輕公子靜靜地看著她看了多久。

仿佛是一夜枯坐,衛韞方才喚了一聲:“衛敬。”

衛敬當即應聲,“大人。”

衛韞握著手裡那枚恢複如常的銅佩,攥得緊緊的。

他的神情變得肅冷。

“找到盛月岐,命他來郢都。”

為今之計,是要儘快設局抓到那個神秘女子,而那女子身懷異術,若要抓到她,他必定要借助這位異族少年的幫助。

如此,才能有解開所有真相的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嘀,搞事卡,衛大人要為了奔現而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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