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十六條鹹魚(1 / 2)

碧月回到永和宮的時候,沈楚楚正雙目呆滯的趴在矮幾上,一雙眼皮像是黏了強力膠水似的,沉的都抬不起來了。

昨晚一宿,她就跟沒睡差不多,不對,應該說比沒睡還累。

在夢裡,她被老鼠追了一夜,跑得她精疲力儘,連當初高中運動會一千五百米長跑的時候,她都沒這麼鉚足了勁的跑。

把老鼠送回去之後,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再睡個回籠覺,把昨晚上虧損的精力都補回來。

“娘娘,等宴會回來您再補覺吧?”碧月既心疼又無奈,走到衣櫃旁翻找著今日要穿的宮裝:“若是您去遲了,怕是要被涼國看笑話的。”

如今主子的對手都遭了殃,嘉答應被關進了冷宮,咖妃被降了位份,一個個都不足為懼。

隻有即將到來的臨安公主,這個憑靠美貌便揚名五國的女子,她將是主子要麵對最大的敵人。

沈楚楚軟趴趴的將腦袋在矮幾上滾了半圈,她對碧月的話就是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

碧月想的有點太多了,那個臨安公主絕對不會是她的敵人。

她已經計劃好了,也就是最近兩三天的時間,她便會利用假死之計逃出皇宮。

每五天,掖庭就會從皇宮外運送一次泔水,還有三天便是下一次運送泔水的日子了。

她通過長期觀察,收買了掖庭中一個還算靠譜的小太監。

那個太監名喚小玄子,平日與小翠走的很近,聽小翠說,兩人沒進宮之前,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她沒說要把自己偷著運出去,而是告訴小玄子,自己想讓他幫忙往皇宮外送一個人。

而她開出的條件也很誘人,隻要他願意幫忙,她會在皇宮外為小玄子買下幾畝地,還會在京城內給他置買一套小院子。

晉國的太監入了宮之後,正常離宮都是在四十歲之後,平日搜刮油水比較多的太監,出了宮還可以選擇自己的出路,例如寺廟之類的去處。

而像是小玄子這種在掖庭之中生活,每日的工作便是刷刷恭桶,要不然就是往外送送泔水的太監,幾乎撈不到一點油水。

隻偶爾有宮女,托小玄子帶一些宮外的東西,會給他些好處。但畢竟同為下人,小玄子能得到的好處也是少的可憐。

沒有銀錢傍身的太監,離開皇宮之中,往往會過的十分淒慘,寺廟也不會收容這樣窮的叮當響又失去勞動力的無用之人。

能有個幾畝地和一套院子,小玄子離宮之後便有了去處,就算不能勞作了,將那幾畝地租出去也是好的。

小玄子遲疑了許久,終是在昨日應了下來。

其實每日出宮的馬車和木輪車並不少,沈楚楚之所以選擇掖庭,便是因為掖庭不久之前曾有人得過天花。

不管是什麼車出皇城,侍衛都會檢查一番,而對於掖庭之中出去送泔水的車,侍衛嘴上或許不說,心裡卻是十分厭惡嫌棄的。

侍衛們害怕自己被染上天花,很多時候便不願意靠近掖庭出來的人,與此同時他們也會下意識的放鬆警惕,認為沒有人會傻到靠近肮臟低賤的掖庭之人。

屆時她和碧月藏進運送泔水的桶裡,待到她與小玄子出宮之後,在黎明時分,便由小翠在永和宮正殿中放上一把火。

她會留下一封遺書,把放火的罪責全部攬在自己身上。

隻說是見過臨安公主的風骨後,她頓時覺得自慚形穢、了無生趣,在經過幾日的頓悟之後,她決定讓自己浴火重生。

接下來隻要她熬過剩下的幾日,她就可以重獲自由,再也不用看見那個腦子被驢腳親吻過的狗皇帝了。

“娘娘,您這是有什麼喜事?”碧月聽到主子魔性的笑聲,拿著螺子黛的手指顫了顫,險些將眉描歪了:“快要遲了,娘娘莫要亂動。”

沈楚楚咧嘴笑了笑:“一動不動是王八。”

碧月:“……”

好不容易梳洗完畢,碧月望著銅鏡裡的美人,總算是出了口氣。

她已經儘自己所能,將主子身上的慵懶之美放到最大,她也不指望主子在宴會上大放光彩壓過臨安公主,最起碼不要被臨安公主比下去就好。

沈楚楚像是沒有骨頭一樣坐上了步輦,步輦穩穩當當的抬起了起來,朝著宴會場地保和殿走去。

這一路極為安靜,到了保和殿外,她也沒遇到一個熟悉的麵孔。

咖妃被禁足,其他的嬪妃沒有資格參宴,放眼望去,整個保和殿應該隻有她一個嬪妃了。

雖說這宴會跟她沒有什麼關係,但當沈楚楚一抬頭,瞧見了那長達十幾米的雲龍石雕台階後,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心跳也跟著加速了起來。

這應該是打她穿過來之後,參加過最為正式的一場宴會了。

跟以往的宴會不同,那些大多都是私宴,而今日的宴會卻是晉國與涼國之間,搭建友誼橋梁的重要會晤。

狗皇帝叫她來,肯定也不是讓她給涼國或是臨安公主下馬威的,想來隻是叫她撐撐場麵。

所以她隻要儘可能的表現低調一些,爭取不惹眼、不惹事,將今日的宴會糊弄過去就是了。

沈楚楚在碧月的攙扶下,一步一步的朝著保和殿走去,走到半路上,她的小腿肚子已經開始發軟。

她望著還有一半沒走完的石階,隱隱生出一種自己是在爬山的錯覺。

“累了就歇一會兒。”溫煦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沈楚楚被突如其來的男聲嚇得一個激靈,她轉頭一看,原來是武安將軍。

“將軍,你什麼時候跟上來的……”她磕磕巴巴的,半天沒說全一句話。

武安將軍怎麼跟個鬼似的,總是神出鬼沒的?

那天也是,本身嘉答應布滿紅血絲的眼珠子嚇得她魂都快上天了,沒想到他比嘉答應還可怕,悄無聲息的便飄到了她身後。

姬鈺勾唇一笑:“臣一直都在娘娘身後。”

沈楚楚麵色微紅,神情不自然的扭過了頭,不知道是不是她自作多情,她總覺得自己好像被他撩了。

“八弟,你怎麼跑的這麼快!追的我都累死了……”姬六將軍從後頭一路小跑了上來。

在看到沈楚楚後,他的話戈然而止,麵色不自然的將頭扭了過去。

難怪八弟像是抽了風似的,突然用輕功竄了上去,原來是追這個女人呢。

沈楚楚看見姬六將軍,對著他微微頷首,打了個招呼:“姬六將軍。”

姬六將軍愛答不理的抬起頭,半晌才磨蹭出了一句:“微臣參見貴妃娘娘。”

沈楚楚蹙了蹙眉,她最近好像沒見過姬六將軍吧?

難道是她之前哪裡得罪姬六將軍了?

從前也不見他對她這種態度,今日他是抽哪門子的風了?

“欸,八弟,昨晚上洞房洞的怎麼樣啊?”姬六將軍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沈楚楚,而後笑嘻嘻的看向了姬鈺。

姬鈺眸光冷淡的瞥了姬六將軍一眼:“六哥想知道,我將她送給六哥便是。”

姬六將軍被他瞧的心裡發毛,額頭上也冒出了一層冷汗:“禦賜之物,我可受不起……”

沈楚楚有些好奇的插了一句嘴:“洞房?將軍已經娶到心愛之人了?”

姬鈺一怔,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嗓音有些縹緲:“並無。”

她‘哦’了一聲,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那和他洞房的那女子,怕是上元船宴上狗皇帝給他指婚的內閣大學士之女。

也不知怎的,姬六將軍來了之後,這氣氛一下變得尷尬了起來。

三人無言的向上走去,沈楚楚垂下眸子,不經意間掃到了姬六將軍包著白紗布的手掌。

她蹙起眉頭,心中有些疑惑,姬六將軍的手掌怎麼會受傷?

而且看起來,這傷勢還不輕,若是小傷,也不至於將手掌包裹的像是粽子一樣。

如今他又不用像是在邊關似的,每日去校場練兵,在晉國之內,他是如何做到在三兩日之間弄傷了手掌的?

沈楚楚下意識的伸手去摸了摸脖頸,隻覺得那日被鎖喉之後,如刺梗喉的刺痛感尚有餘存。

她被人鎖喉和姬六將軍手掌受傷,這看起來似乎沒有必要的聯係,可她卻又忍不住將兩件事聯係到一起去。

剛好姬六將軍有過夜闖永和宮的前科,剛好姬六將軍在這段時間手掌突然受了傷,剛好那日她從櫃子裡爬出來後,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再一聯想,方才姬六將軍對她古怪的態度……若是巧合多了,那還是巧合嗎?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鎖她的喉,他自己的手還會受傷,但不管怎麼辯解,姬六將軍身上的嫌疑都太大了。

沈楚楚望著走在自己不遠處的姬六將軍,隻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她不著痕跡的朝著姬鈺身旁靠了靠,恨不得立刻進入保和殿,遠離姬家幾兄弟。

姬鈺將她的小動作儘收眼底,他唇角挑了挑,對著姬六將軍道:“方才父親找你。”

姬六將軍撓了撓頭:“父親似乎在底下還沒上來,應該不是什麼急事,等進了保和殿再說也不遲吧?”

“父親道,讓六哥立即去見他。”他語氣不徐不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淡。

姬六將軍還想在說些什麼反駁的話,可當他抬頭看見姬鈺冰冷的眸光後,到了嘴邊的話,全都被他咽了回去。

什麼父親找他,怕是想和這女人單獨相處才是!

父親早就說過,自古紅顏多禍水,女人這種玩意兒,玩一玩便是了,若是當真了,便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