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六十二條鹹魚(1 / 2)

第62章

一抹殷紅的血色迷住了她的雙眼,溫熱而粘稠的血液像是噴泉似的,濺在了她慘白的麵頰上,形成了鮮明強烈的對比。

沈楚楚的瞳孔猛地收縮著,她瞪大了雙眸,一臉呆滯的望著前方,眸光空洞而又驚恐。

僧人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將死的悲鳴,便將他扭曲的麵容定格在了那一刻。

他灰沉沉的僧袍被鮮血染成了血紅色,笨重的身體重重的向前栽倒,倒在了沈楚楚的身上。

感受到胸前突如其來的重量,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隻是一動不動的僵硬著身體。

像是有一陣風卷了過來,有人麵色焦急的將僧人的屍體抬走,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混沌之間,她感覺到有一隻手在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像是在安撫她緊繃的神經。

沈楚楚在那一下下的輕拍中,找回了神智,她動作遲緩的抬起眸子,看向那個將她抱在懷中的男人。

“武安……將軍?”她的唇瓣顫了顫,半晌才從喉間發出了沙啞的低吟。

姬鈺將她抱的那樣緊,他一向淡然從容的麵龐上,竟出現了一絲微不可見的慌張。

“臣在。”

沈楚楚愣了愣,過了一會兒,她輕輕的抬手推開他,慢吞吞的自己爬了起來。

她沒有再用自稱,低聲喃喃道:“又是將軍救了我?”.

姬鈺微微一怔,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朝著地上那僧人的屍體看去。

他廢了很多功夫,才得知她被關在了寶蓮寺這個破舊的小院子裡。

一得到消息,他並沒有立刻找過來,而是動用自己所有能動用的人脈關係,將寶蓮寺裡看守沈楚楚的侍衛,悄無聲息的換成了自己的人。

他不能讓旁人知道他來過這裡,所以他忍住想來看看她的衝動,隻是讓下屬過來悄悄探望過她一次。

這寶蓮寺裡的僧人,就沒有幾個是清白出身的,為了她的安全起見,他將所以能接觸到她的僧人,背景家世全都查了一遍。

在他得知其中一個給她送飯的僧人,曾經在寧縣的青樓楚館中待過十來年,後來還因喝酒誤殺過花魁之後,他立刻讓下屬想法子將這個僧人趕出寶蓮寺。

下屬完成吩咐回去跟他稟告,他才知道下屬用了什麼蠢法子。

這一次他再也顧不得其他,生怕僧人會因為被搶走了銀錢,又被趕出寶蓮寺,屆時狗急跳牆做出什麼傷害她的事情。

他一刻不停的趕了過來,幸好趕在了僧人下手之前,隻是他還沒來得及出手,進來時僧人便已經倒地斃命了。

姬鈺緩緩蹲下了身子,將僧人的屍體扳正了過來。

當他看清楚僧人眉心深可見骨的血窟窿時,他皺了皺眉,眸光掃向正前方的木屋。

姬鈺拿匕首,將卡在僧人眉骨中的石子取了出來。

在用手帕擦乾淨石子上的血跡後,他骨節分明

的手指,夾住了這一顆堅硬的小石子,指腹不緊不慢的輕輕摩挲著凹凸不平的石子表麵。

用一顆石子殺掉一個人,這很容易。

可想用一顆石子,遠距離精準無誤並分毫不差的射中一個人的死穴,沒有十幾年的深厚功力,根本就做不到。

寶蓮寺周圍全都有重兵把守,連一隻鳥都休想飛進來,這院子除了沈楚楚便是司馬致,也沒有旁的人了。

沈楚楚沒有武功,更不會去殺人,而司馬致已經染上天花至少三天,按理來說司馬致早就該死了才是,就算是勉強吊著一口氣,也絕對不可能有力氣扔出這顆致命的石子。

看來,他們的計劃該停一停了。

姬鈺將石子包了起來,收進了衣袖中,他望著沈楚楚,蒼白的麵龐上浮現出一抹無奈的笑意:“不是。”

沈楚楚愣了好一會兒,才聽明白,他是在回答她的話,她說自己又被他救了,他說不是他救的。

不是他救的,那是誰救的?

這還能鬨鬼了不成?總不能是僧人自己用石子把自己搞死了吧?

姬鈺低垂著眸子,斂住了淡淡的眸光,他溫聲道:“娘娘,跟臣走吧。”

沈楚楚被他微啞的嗓音打斷了思緒,她抬頭看向他,眸光中滿是驚愕。

太後和姬家絕對有不可言說的關係,武安將軍算是下一任姬家家主,他為什麼要救他們?

是因為武安將軍和狗皇帝之間不得不說的愛恨情仇?

有人願意救他們出去,沈楚楚自然是高興還來不及。

她一雙小手在衣袖下緊張的搓動起來,能逃離這個鬼地方的喜悅,已然衝淡了方才被僧人壓倒的恐懼。

“那勞煩將軍稍等片刻,我去給皇上換衣……呃,收拾一下。”她眸光亮晶晶的,麵容中滿是激動之色。

姬鈺嘴角的笑容一頓,嗓音卻依舊溫和:“娘娘,臣隻能帶你一人離開。”

司馬致是他的敵人,從他一出生便已經注定下來,他們兩人之間,必定會有一人消亡於塵世。

不是他,就是司馬致。

但這些話,便是到死的那一天,他也不會告訴她。

成王敗寇乃兵家常事,他不敢說自己有十成的把握能贏。既然如此,在他沒有贏之前,他都會拿捏好分寸。

沈楚楚呼吸一窒,她緊緊的抿住唇瓣,武安將軍不是和狗皇帝有一腿嗎?

自打上次船宴之後,她便一直認為武安將軍對她特殊,是因為狗皇帝的原因。

難道是她誤會了他們的關係?

沈楚楚與他相處的時間不算太多,可她卻知道他是說一不二的性子,既然他說了隻能帶她一人出去,便絕對不會改變主意。

空氣安靜了半晌,她緩緩的抬起眸子,認真的看向他:“為什麼隻救我出去?”

她不明白武安將軍到底是什麼意思,姬家和太後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他救了她,就相當於在和太後作對。

如果他跟

狗皇帝之間什麼都沒有,那他不去救狗皇帝,更沒有理由救她。

在她的印象中,武安將軍已經救過她好幾次了,她身上有什麼價值,值得他廢這種精力?

姬鈺沒有回答她,他唇邊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像是春日的溫風,似是夏日的細雨,悄無聲息之間,便已令人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沈楚楚望著他蒼白的麵龐,太陽穴驀地抽痛起來,她的眼前閃過一張陌生的臉,根本來不及捕捉,便在刹那間消逝而去。

她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那不適的感覺隻持續了一息之間,下一刻她就恢複了正常。

姬鈺並沒有發現她轉眼即逝的異常之處,他在等著她選擇,看她是選擇他,還是選擇司馬致。

沈楚楚望著木屋的方向,死死的咬住下唇,她真是一秒鐘都不想待在這個鬼地方,每天吃不飽還睡不好,時時刻刻都提心吊膽,生怕下一秒就會死去。

自打她被關進這寶蓮寺之後,她無時無刻不想著逃出去,哪怕就是在夢裡,她都想著怎麼樣才能離開這裡。

可真到了有人願意帶她出去,她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她不清楚狗皇帝得的是不是天花,也不知道若是自己走了,那昏迷不醒的狗皇帝,該怎樣繼續活下去。

沒有她在,他甚至連果腹充饑都做不到,若是她走了,他會不會因為染病而死不好說,但他要是短時間內醒不過來,他肯定會餓死在木屋裡。

用他的性命作為她逃離此處的代價,這對他來說,未免太過殘忍了一些。

“多謝將軍的好意,皇上身邊不能沒人照顧,我……不能跟將軍走。”

姬鈺看著眸光閃爍的沈楚楚,嘴角的笑容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揮散不去的苦澀。

她把一切都忘了,不記得他,也不記得長蘇哥哥。

十年的空白,她終究是對司馬致動了心。

“將軍對我的恩情,我此生必會銘記於心。”沈楚楚咬緊牙關,厚著臉皮請求道:“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將軍可否應允?”

姬鈺:“可。”

沈楚楚:“……”

她還沒說是什麼事,他怎麼答應的這麼痛快?

“我想請將軍幫忙帶一些蔬菜和活禽來。”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請求說了出來。

姬鈺眸光微斂,嗓音不徐不緩,似春風拂麵:“臣可以給娘娘送來做好的膳食。”

沈楚楚開口拒絕了他的好意:“不用這麼麻煩將軍,隻要將軍讓人捎一些蔬菜和活禽來就好。”

今日她才徹底看清楚武安將軍和狗皇帝之間並無瓜葛,太後為了維持麵上的虛偽,或許不會直接害死狗皇帝,可武安將軍就說不準了。

倒也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和武安將軍之間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但武安將軍和狗皇帝便不一樣了。

若是她沒猜錯,太後是想扶植姬家坐擁這晉國江山,而武安將軍是最為可能被太後擁立的對象。

送來新鮮的蔬菜和活禽,她可以自己動手做飯給狗皇帝吃,既能讓狗皇帝補充了營養,又能保證夥食乾淨無毒,乃是兩全其美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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