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八十六條鹹魚(1 / 2)

“朕一早便知你會忘了自己的生辰, 所以趁著這兩日你不在, 提前在永和宮做了些準備。”他嗓音微啞,覆在她耳廓邊低低的輕笑著。

為了讓人能布置好永和宮,他絞儘腦汁的想辦法支走嘉答應, 大部分時間都讓嘉答應自己待在乾清宮的側殿中抄經書,便是夜裡也熬著嘉答應, 免得她回去搗亂。

那新來的小太監, 就是用來扔在側殿外,監視嘉答應的。

不過那小太監瞧起來腦子不大靈光,以為嘉答應在側殿之中, 便是為了陪他, 卻不知道他壓根就不在側殿裡。

今日她要回宮來了, 他怕她在乾清宮看見嘉答應再多想, 又怕將嘉答應放回去,晚上會在永和宮給他添亂。

他可不想和她濃情蜜意之時, 旁邊還杵著一個大活人插在他們中間煞風情。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他索性便帶著嘉答應去了校場,而後在校場中, 將嘉答應打暈扔進了木箱子裡。

站在邊角的小翠, 拿起一盞孔明燈, 笑嘻嘻的遞給了沈楚楚:“這裡所有的孔明燈,都是皇上自己親手紮的, 上麵的詩也是皇上親筆寫下的……”

小翠的聲音還在繼續, 沈楚楚卻什麼都沒聽進去, 她怔怔的看著手中的孔明燈,不知怎地,眼眶驀地一酸,便泛起了一片濕潤之意。

她一步步的朝著花海中的那些孔明燈走去,看清楚一句孔明燈上的詩句,她便會呆滯片刻。

永和宮的前院很大,但每一個角落都鋪滿了花瓣,她走遍了這一片花海,看遍了每一盞孔明燈。

沈楚楚站在點點星河之中,哪怕是立在牆角之下,黑暗也沒能將她吞沒,她仿佛借著螢火蟲散發出淡淡的光芒,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其實她根本不記得原主的生辰是什麼時候,但經過司馬致一提醒,她才恍然大悟,今天是她的生日。

小時候在父母身邊時,他們從來不會給她過生日,在他們眼中,生日沒什麼好過的。

他們還常常說,他們長這麼大都沒過過生日,小孩子不要這麼矯情。

但她認為,他們根本就是忘記了她的生日,所以在找借口替自己開脫而已。

久而久之,她也將自己的生日給忘了。

長大後,她沒再過一次生日,偶爾姐妹們問起她的生日,她都是隨口糊弄過去。

似乎她也變成了父母的克隆體,彆人一問,她就說生日沒什麼可過的。

看見姐妹們的男朋友,在她們過生日時浪漫告白,鋪滿一地的玫瑰和蠟燭,她嘴上笑著說好俗套啊,心裡卻還是會不易察覺的泛起一層波瀾。

這樣的俗套又土味的浪漫,誰還不想擁有一次呢?

沈楚楚沿著原路走了回去,她的腳步停在離司馬致三五步的位置上,緩緩蹲下了身子,將地上那一盞孔明燈輕輕的捧了起來。

這一盞孔明燈上,隻寫了四個字——楚楚有致。

她蔥白的手指,緊緊的攥著那盞孔明燈,叩住邊緣的指尖因太過用力而微微泛白,蓄滿了晶瑩淚花的眼眶中,緩緩淌下一行淚水。

司馬致手腳無措的看著她,這怎麼還哭了?

難道是花粉過敏了?

不可能啊,他特意讓人將月季花的花瓣摘下洗淨,整整淘洗了十來遍。

他還親自檢查過,確保花瓣上沒有沾上一丁點的花粉,才放心的將花瓣運到永和宮裡。

莫非是他的讀心術出了問題?

他問嘉答應,沈楚楚最喜歡什麼,嘉答應說她最喜歡花。

然後他清楚的聽到嘉答應的心聲,道是沈楚楚喜歡花又能如何,到頭來還不是花粉過敏,連沾一下都不能沾。

他還問過好幾個大臣親信,他們都說女子喜歡那些華而不實的物什,怎麼瞧著沈楚楚的反應,根本就不像是喜歡這些東西?

司馬致百思不得其解,眼看著她的眼淚越流越凶,他下意識的伸出修長的手指,用指腹輕輕的擦拭掉她的淚水。

“你若是不喜歡,朕還準備了其他的。”他不知該如何安慰她,隻能憑著感覺出言安撫。

沈楚楚側過身子,抬起濕漉漉的眼眸,死死的咬住下唇:“你和嘉答應呢?”

“聽聞臣妾不在的這幾日裡,皇上與嘉答應如膠似漆、恩愛有加……”說到這裡,她的芊芊十指緊緊攥起,指甲掐進掌心中都不自知。

聽到那醋酸味濃重的語氣,司馬致一怔,唇邊的笑容頗顯無奈,原來她還惦記著嘉答應呢。

“朕怕嘉答應在此礙手礙腳,耽誤了朕布置永和宮,便讓她在乾清宮的側殿內,抄經書為太後祈福。”

他指了指小翠:“朕這兩日一直都在永和宮,不信你可以問她,”

小翠拍著胸脯保證道:“皇上所言屬實,除了早朝時,皇上不在永和宮,其他時辰都是在此處為娘娘準備驚喜。”

許是知道自己誤會了司馬致,沈楚楚吸了吸鼻子,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臣妾餓了。”

司馬致眯起眸子,慢裡斯條的執起絹帕,將她臉蛋兩側的淚痕都擦拭乾淨。

雖然他感情遲鈍,卻也瞧出她這是不好意思了,他不再提起此事,順著她的意思,對著小翠吩咐一聲:“擺膳。”

小翠和永和宮的兩個婢子,手腳麻利的將準備好的膳食和矮幾,一起從殿內搬了出來。

沈楚楚看著矮幾上擺放的兩根蠟燭,和一桌子的精致菜式,莫名的生出一種自己在吃燭光晚餐的錯覺。

婢子們在矮幾下鋪上了一塊純白的地毯,她坐在軟茸茸的白色狐狸毛上,那纖細柔軟的細毛在掌心中打轉,勾的她心裡癢癢的。

許是怕她凍著,那矮幾下擺放著十來個湯婆子,十分暖和。

沈楚楚坐在漫天的螢火蟲裡,就在那左右搖曳的橘色燭火之中,聞著花瓣散發出淡淡的清香,望著夜空冉冉升起的孔明燈,將所有的憂愁和煩惱都擱淺在岸邊。

這一刻,她不再是飽受束縛的楚貴妃,他也不是晉國萬人之上的天子貴胄。

兩人的眼底仿佛隻剩下對方,那笑容璀璨宛如星河,永和宮中不時的響起銀鈴般的笑聲。

司馬致為她準備了特製的山藥杏花酒,是用山藥為主,杏花為輔,施以春山河初冬雪水,經過三年之久的發酵,釀製而成的。

這酒在晉國曆史悠久,滋補養顏,清香淳口,乃是皇家貴族常備之酒。

即便是懷有身孕,一樣可以飲此酒,當初他母妃懷他時,便經常會在睡前小酌兩杯。

聽親信的大臣所言,適當的飲一些酒,輔以美景月色,可以增進兩人的感情。

沈楚楚自然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的,今日氛圍極佳,她一時得意忘形,倒是將自己不能喝酒的事情給忘得一乾二淨。

喝了兩口那杏花酒,她便開始頭暈腦脹,笑容猙獰的將自己的魔爪伸向了他的酒壺。

司馬致自然是不能讓她飲烈酒,兩人抬手之間,一來一回,爭奪著那酒壺。

她不耐煩的一巴掌扇在他的掌背上,驀地站了起來,伸手揪過他的衣領子,將他的身子猛地向前一拽。

白玉酒壺應聲而倒,咕嚕嚕的從矮幾上滾落,掉在了雪白的狐狸皮毛上,酒水汩汩的從壺口向外流淌,打濕了纖細軟絨的毛毯。

柔軟的觸感,沾染著一絲涼意,她笨拙的憑著本能去索取,寂靜的空氣中響起細微的聲響。

酥麻的觸電感在一瞬間貫穿全身,明明是寒夜,兩人的體溫卻直線飆升,將那血液都燃燒的沸騰了起來。

朦朧的月光灑了一地,微風輕輕拂過,溫柔繾綣的吹動她額前的一縷碎發,發梢輕柔的觸到他的臉頰,勾的他最後一絲理智,隨風消失殆儘。

沈楚楚有些缺氧,她一把推開了他的身子,還未剛吸上一口氣,他便邁步而來,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碧月望著皇上匆匆的背影,對著小翠吩咐道:“將這些東西收拾一下,回去就寢吧。”

小翠看了一眼矮幾上的飯菜,不解的歪著頭:“可是皇上還沒吃一口……”

方才隻有娘娘吃了一小碗飯,皇上除了飲酒,幾乎一口未動。

碧月學著主子的樣子,抬手戳了一下小翠的眉心:“傻丫頭,皇上剛才不是將晚膳抱進去了?”

小翠先是一愣,而後耳根竄上一抹紅意,麵色緋紅的瞪著眼睛,又往那緊閉的殿門處偷偷瞄了一眼。

難怪皇上不用膳,原來皇上想吃的其實是貴妃娘娘啊。

夜色漸濃,殿外時而響起陣陣春蟬的鳴叫,永和宮內不時傳來一兩聲壓抑的粗喘,驚得月亮都羞紅了臉,躲藏在了雲朵之後。

翌日沈楚楚醒來時,已是午時。

她的喉間像是乾涸了幾個月的莊稼,唇瓣乾裂的泛著白,腦仁還一陣陣的隱隱作痛,身上像是被人錘過一頓似的,難受的要命。

碧月見她醒過來,麵帶喜色的迎了上去:“娘娘,您醒了。”

沈楚楚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聲音嘶啞道:“給本宮拿點水來。”

碧月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了她:“娘娘,皇上讓奴婢轉告您,夜裡會晚一點來看您。”

沈楚楚的臉色有些微紅:“本宮昨晚有沒有乾出什麼奇怪的事情?”

她記得自己就喝了幾杯酒,明明嘗著也沒有酒味,可是腦子卻不受控製的開始變沉。

從去爭奪司馬致的酒壺起,她的記憶就是斷斷續續的,她隱約記得他好像吻了她,然後就是他抱起了她,接下來她的大腦就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記得了。

碧月忍不住笑彎了眸子:“沒有,您不過就是主動親了皇上一口而已。”

她看見的就是這樣,至於沒看見的,那她就不清楚了。

沈楚楚老臉一紅,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親司馬致一口?

碧月在跟她開玩笑呢吧?

“娘娘您身子可還有不適?”

碧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拍腦袋,笑著說道:“後日便是春蒐,按照宮裡頭的規矩來,您是要去寺廟之中祈福的。”

春蒐乃是晉國一年之中最為重要的日子,狩獵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慶祝上一年晉國百姓五穀豐登,家和萬興。

而狩獵便要大量殺生,因此為了抵消孽障,每到春蒐前的幾日,皇後都要率人出宮前往寺廟祈福。

因為如今晉國還未立後,沈楚楚掌管六宮,形同皇後,便成了名正言順的第一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