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誘浪漫(1 / 2)

對你見色起意 令棲 21718 字 3個月前

梁靖川漆黑的眼睛沉而冷, 勾著點戾氣,全無往日的懶散輕慢。

這次輪到許昭意後悔了,後悔得牙疼。她總覺得自己挖了個巨大的坑, 不僅自個兒腳一滑摔進去了,還順手把鐵鍬留給了梁靖川。

她下意識地朝後縮了縮。

“躲什麼?”梁靖川牢牢握住了她的腳踝, 朝自己扯了把。

他靠她太近,隱約能聽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

撲通撲通, 清晰而有力。

“你不是挺能耐嗎?”梁靖川睨著她, 近乎壓迫地探她的風光, 微妙地彎了下唇角, 嗓音懶散而輕慢,“我成全你。”

“梁靖川!”許昭意心頭一悸,薄瘦脊背繃得筆直, 慌張地不行,“我我我我就是開個玩笑, 我以後再也不…啊。”

懸頂的燈光明晃晃地從他身後劈落,許昭意看著他, 往下是他微滾的喉結, 往上是他漆黑沉冷的眼,及時抵住上顎,也沒壓下難以啟齒的聲音。

嫋嫋的藏香雲繞霧燎,恍若在通往布達拉宮的長街上,過載的快意混雜在朝聖拜佛的空靈感裡。

讓人心悸的氣息,背德又禁忌。

“這玩笑好玩嗎?”梁靖川懶懶散散垂著視線, 撚轉著感受她的緊潤,漆黑的瞳仁通透清亮。

“不好玩不好玩。”許昭意搖了搖頭,眸底泛起一層水霧,“我錯了哥,我真的錯了,我們下去吃晚飯了好不好?我我我餓了。”

梁靖川倏地低笑了聲,說不清的意味,眸底依舊清冷自持。

許昭意始終懸著一顆心。

梁靖川卻隻瞧了她幾秒,直起身來,一言不發地朝外走去。

許昭意茫然地眨了下眼。

她扯過薄被一攏,眸色複雜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心底千回百轉,從“他今天終於打算做人了嗎”腦補到“他不會是幼稚到想把我銬六個小時吧”,還是摸不準他的脈,好半天都反應不過來。

然後許昭意忽然意識到,這他媽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她還被銬著呢!

她開始嘗試拆手銬。

鑰匙還在另一個房間,不想坐以待斃,就隻能自個兒拆除。然而她遇到了個良心商家,手銬根本不存在質量問題。梁靖川能那麼輕而易舉的拆除,實在是離譜。

你媽的。

許昭意平生第一次為產品質量過於合格而絕望。

“這手銬made in a嗎?”

上一秒還覺得“黑心商家、三無產品、必給差評”的許昭意,對著手銬質量日天日地的服氣。

許昭意鬱悶地甩了下手,聽到臥室外的腳步聲,抬了抬視線。

梁靖川已經折回來了,端過來一個托盤,頎長勁瘦的身形立在門框邊,帶著沉鬱而冷然的壓迫感。他朝她而來,湛黑的眼眸攫住她,自下而上緩緩掠過,讓人心悸。

他順手將東西朝側櫃一推。

一瓶紅酒,一罐蜂蜜,還有一盤浸在冰塊裡的櫻桃。

許昭意睫毛微微一顫,莫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心臟下沉了幾分,“你什麼意思?”

“紅酒、蜂蜜、冰塊和櫻桃,”梁靖川揚眉,捏住她的下巴,嗓音偏低,“你想先試哪一個?”

他的用意昭然若揭。

畜牲啊,這哥哥。

“我試你大爺!”許昭意難以置信地瞪了眼他,被危險攫住後心跳都在加速,緊張得不行,“梁靖川你變態吧?”

許昭意真是驚了。

她對他的脾氣秉性門清,心底多少有些犯怵。這個試字太靈性了,小黃文女主待遇都沒這麼慘,慘不忍睹,慘無人道,慘絕人寰。

臣妾還是告退吧。

這一退,最好是一輩子。

許昭意心說真要來一遭,她不得被玩死。她當然不肯四選一,直接伸了下沒被銬住的手,不管不顧地拽住他,趕緊趁機撒嬌、服軟、抱大腿。

“你到底想怎麼樣嗎?”她小腦袋往他肩上靠,枕著他滾了滾,“我真錯了哥哥,我都跟你道歉了,你彆嚇唬我了,我真的很聽話了……”

“什麼都聽?”梁靖川撥了下她的小腦袋,似笑非笑,“叫一聲老公,求我。”

許昭意耳根微熱,抬眸怔怔地看著他,眸色閃爍了下。

“不肯?”梁靖川冰涼的手指輕拍了下她的臉頰,動作輕佻至極,“那我們從紅酒開始。”

許昭意呼吸微窒,麵上的情緒不由得僵硬,幾乎秒速改口。

“老公。”

她的聲音很低,清軟又婉轉,帶著一絲難以描摹的柔和媚,字字酥到骨子裡,精準地撩到他心尖。

梁靖川眸底暗色沉降。

事實證明,這聲老公隻是“割地賠款、喪權辱國”的開端,梁靖川根本不肯輕易放過她。

“求我呢?”他掀了掀眼皮,“想偷工減料?”

許昭意偏開臉頰,耳垂發燙,耳尖都一陣陣的發麻。

“求不求?”梁靖川戳了戳她的臉頰,捏了兩捏又揉了兩揉,“不肯求,講兩句好聽的也行,說不定我就放過你了。”

許昭意氣笑了,“不是,哥你還要臉嗎哥?我就沒聽過這麼厚顏無——好,好好好,怕了你了。”

她瞥見他微挑的眉,咬了下牙,及時改口,“您淩風出塵才如子建,風姿特秀氣質卓然,龍章鳳姿顏朗清舉,您滿意了嗎?”

“太單一。”梁靖川懶聲道。

許昭意忍了又忍,從《詩經》背到唐詩宋詞,搜刮了一堆恭維的話,引經據典地來了段貫口:

“妾今幸睹君姿,溫潤如玉,貌比潘安,青袍黃綬一仙客,皎如玉樹臨風前。充耳琇瑩,會弁如星。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她麵無表情地看向他,“詞彙夠豐富了嗎?這次滿意了吧?”

“沒誠意。”梁靖川勾唇。

“你大爺的梁靖川!”許昭意麵上笑容凝固,忍無可忍道,“士可殺不可辱,我不伺候了!”

“你還挺有骨氣。”梁靖川捏了捏她的耳垂,肆無忌憚地嗤笑她,“那就彆求饒。”

許昭意是真怕剩下幾個小時被搞死在床上。她將臉埋進枕頭裡,嗚嗚了兩聲,委屈得不行。

“求你。”她咬了下唇,甕聲甕氣地說了句,“求你行嗎?”

“不行,寶貝,”梁靖川輕笑了聲,嗓音低低的,往她耳尖繞,“到手的獵物,我為什麼要放過?”

許昭意反應了幾秒,錯愕地睜大了眼睛,“梁靖川你個騙子!說好這事翻篇的,我都求你了,你說話不算數啊你。”

她整個人非常絕望,有點氣急敗壞和惱羞成怒。

梁靖川勾了勾唇,意態輕慢,壞到了骨子裡,“不讓你體驗下生活的苟且,你怎麼知道珍惜詩和遠方?”

“梁靖川你無恥!”許昭意尖叫著掙紮了下。

昔日寒山問梁拾得曰:世間有人引我、撩我、勾我、誘我,溫香豔玉、銷魂誘骨,卻不打算負責,如何處治乎?

梁拾得雲:隻是收之、縛之、壓之、嘗之,顛鸞倒鳳、翻雲覆雨,隻待一晚你且看她。

——《新梁拾得不忍歌》*

許昭意覺得自己受到了二次傷害,不止要躺平被他翻來覆去地上,還他媽上了他的當。

人世間的痛苦莫過於此。

不過意料之外,梁靖川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溫柔。

他先前拿來的紅酒、蜂蜜、冰塊和櫻桃,大約都是唬她的。許昭意從沒消受過的溫柔和耐心,揪著床單,因快意斷斷續續地嗚咽。整個過程像是在薄春明媚的碧水中,一葉小舟隨之搖曳蕩漾。

許昭意頭一回有些手足無措。

梁靖川低下頭來,勾著她的下巴吻她,聽著她甜膩婉轉的聲音著力而頂,聲線低啞,“彆哭。”

許昭意摟住他的脖頸,聲音軟軟的,勾著一點婉轉的媚色來。

落地窗外夜色已濃,這一輪漫長的旖旎持續了很久。在漆黑如墨的冬夜,昏黃的路燈暈開瀲灩的光,彙成一條迷瀅的光帶,綿延進夜色深處,東風夜放花千樹。

梁靖川忽然撈起她,撥過她的肩膀側向飄窗位置。

許昭意輕呼了聲,不安分地動了動,難捱地抱住他的手臂。她沒什麼意識地喚他的名字,一聲一聲,媚得分外撩人。

飄窗外波士頓的夜景一覽無餘,查爾斯河在月色下靜靜流淌,古老的燈塔山老建築和繁榮的CBD商業區隔河相望,新與舊在碰撞,恒生出一種奇特的風情。

梁靖川嘶了一聲,猝不及防地被絞緊,眉間攢起了點凶性和不耐來,“你彆說話。”

好凶。

“你乾嘛吼我啊?”許昭意本就受不住,委屈地埋在枕頭裡,“我就是難受,你嫌我吵。”

“沒嫌你。”梁靖川低頭輾轉壓著她的唇,抹掉她的眼淚,“是你太緊了昭昭,試著放鬆點。”

燃出的藏香浮蕩在空氣中,並沒檀香和沉香的氣息好聞。梁靖川平日裡不太喜歡這種味道,但在這種時刻,莫名生出一種放縱的意味。

藏香早已燃儘了幾程。

梁靖川從她身側起來,慢條斯理地穿好襯衫,“鑰匙呢?”

許昭意縮在薄被裡躲了兩秒,才冒出漂亮又可愛的小腦袋,輕聲輕氣道,“隔壁的桌子上。”

梁靖川睨了她一眼,摸了摸她的長發,無聲一哂。

許昭意耳垂微燙,目光閃爍了下,像一顆剛冒了尖尖的含羞草,溫溫吞吞地重新縮了回去。

這種安靜恬淡且嫻靜美好的溫柔錯覺,隻維持到解開手銬。

拆開手銬的下一秒,許昭意麵無表情、出手如電,梁靖川的下巴結結實實地挨了下。

這一下著實不輕。

大約是被牙齒磕到,梁靖川的唇角都嗆破了,隔不了多久會青。

“你家暴?”他微微眯了下眼,扶住下巴動了動。

許昭意沒料到他不避開。

她意外地揚眉,倒也不覺得心疼,腳尖碰了碰他的膝蓋,“你活該啊你,誰讓你威脅我?有你這麼威脅女朋友的嗎?”

她晃了眼側櫃上擺著的一應物件,多少有點心悸,對他怵得很。

“唬你的,我不舍得。”梁靖川抬手揉了揉許昭意的長發,嗓音低緩又無奈,讓人覺出溫柔來。

“你就是欺負人。”許昭意低了低頭,麵無表情地躲開了他的觸碰,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可憐弱小又無助,單純善良又無辜。

“我錯了。”梁靖川撈過她的腰身,緊緊地抱住她。

“起開,快滾。”許昭意在他懷裡不安分地掙了掙。

“我錯了,寶寶。”梁靖川埋在她肩頸間,又重複了遍。

他的嗓音慵懶又純淨,是那種越低越迷人的類型,十分抓耳,低低地往她耳尖繞。

許昭意心臟不爭氣地活蹦亂跳,還是偏開臉,“你喊爸爸都沒用。把手撒開,我要下去穿衣服。”

“寶寶。”梁靖川輕吮她的耳垂,嗓音裡帶著不自知的迷戀。

“哎呀,你好煩啊梁靖川,”許昭意有點繃不住,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你今天怎麼這麼粘人啊?”

她忍著笑意推了推他,“快去收拾東西,你不回去考試了?”

這哥哥,不做人的時候是真畜牲,可溫柔的時候也是真撩天撩地撩到人腿-軟心也軟。

許昭意有點被哄著了。

“我後悔了。”梁靖川掀了掀眼皮,漆黑的眸底一派清明。

他沒那麼大方,他隻想日日夜夜地把她留在身邊。

“嗯?”許昭意沒跟上他跳脫的思路。

梁靖川揉亂了她的長發,懶洋洋地直起身來,也沒解釋,轉移了話題,“我有東西送給你。”

“什麼?”許昭意抬了抬眸。

一條極細的鉑金鏈條在她眼前垂落,上麵墜著一枚聲音清脆的小鈴鐺,和數顆鴿血紅鑽,切工完美,熠熠生輝。

這是一條腳鏈。

許昭意平時經常進出實驗室,跟各種性質的藥品打交道,並不怎麼戴首飾。不過她還挺喜歡這些小玩意,畢竟腳鏈的寓意獨特:

拴住今生,係住來世。

許昭意撥了下鏤刻暗紋的小鈴鐺,聽著清越的鈴聲,輕聲笑了笑,“很漂亮。”

梁靖川微妙地彎了下唇角,撈過她的腳踝,挪到膝蓋上。

許昭意條件反射地往回縮了下,低了低聲音,“還是我自己來吧。”

梁靖川沒搭腔。他牢牢按住她的膝蓋,低頭替她係好,粗礪的拇指自左到右按過她的踝骨。

許昭意輕咳了聲,不自在地微微一動,腳鏈上的鈴鐺清越而響。

她的腳踝纖細,皮膚冷白凝雪素如脂玉。銀白色的鏈條上鴿血紅鑽覆蓋其上,平添了一抹豔色。

梁靖川眸色深沉下去,漆黑了一片,“可惜剛剛沒戴。”

不然每弄一下,清越的鈴聲都會隨著她甜膩的聲音而響,實在太誘了,有一種難以描摹的情致。

許昭意反應了幾秒,耳根一熱,沒好氣地推了推他,“不是,你能不能彆總想這種下三路的問題?做個人吧梁靖川。”

梁靖川輕哂,不太在意。

大約少年人的愛情,像夏天。

許昭意喜歡這時候他膠著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赤誠又熱烈,滿心滿眼都是喜歡。

也許驚喜的方式會很俗氣。

可直白的愛意,從不俗氣。

-

今年是許昭意第一個在國外度過的年節。

許昭意其實已經幾年懶得看春晚了——人越長大就越覺不出年味,不圖紅包又不圖零食衣服,期待感就相應減少。除了走流程的拜年,春節和往常似乎彆無二致——不過在異國他鄉,她反而開始懷念國內的除夕夜。

哈佛在春節並不放假,波士頓的John Hancock劇場,例行舉辦了常春藤學校的聯合春晚。華人街的年味比較濃鬱,相較於國內,總覺得缺點什麼。

但許父和許母在。

許昭意感動了足足五分鐘。

本來可以感動更久的,可惜第六分鐘她就知曉了:

她父母原計劃趁著難得的假期過二人世界,隻是環球旅行進行到美國時,因故晚了航班,順便陪她過個年。

你媽的。

許昭意第10086次懷疑自己不是親生的。

這次除了地點不在國內,算是許昭意最忙碌也最上心的一個新年了。從買年貨、打掃衛生開始,到做年夜飯、打麻將守歲,春聯是自己寫的,窗花剪廢了好幾個,湯圓年糕雞湯扣肉白糖水,一應備好。

不過作為廚房殺手,她確實也幫不上什麼忙。

“昭昭,過來把菜洗一下。”許崇禮抬聲使喚自己的女兒,無意間晃了眼,微微一頓,“停!放過餃子皮小祖宗,你還是跟你媽看電視去吧,彆杵在這裡添亂了。”

許昭意還在費力的研究怎麼擀餃子皮,雖然她不應該出現在廚房裡,她應該出現在餐桌上,品嘗美食才是她適合的事,但她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