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助鷺鶴(1 / 2)

門外有東西,詹妮弗非常確信這一點。

她的耳力向來不錯,剛才那一聲刮擦是什麼東西踩在石壁上的響動,而緊隨其後的沙沙聲肯定跟棕櫚雨簾脫不了乾係。

詹妮弗握緊木矛緩緩站起,她朝後退了兩步,雙腿微彎,肌肉繃緊。

光從聲音來看這隻動物體型並不大,不過在無人荒島,在原始叢林,體型並不是判斷一隻野獸是否危險的必要因素。

她全神貫注地等待著,可外頭忽然沒了聲響,一陣古怪的寧靜,隻留下風雨還在沒有停歇地鼓奏。

“劈啪!”

火堆中燃燒的木柴忽然爆開,把她嚇得一激靈。

詹妮弗低咒。

就是這一分神,兩片雨簾被從中部拱起——這不可能是風。

她一手握緊木矛,一手按住腰間的刀,等待著那危險動物的來臨,等待著一場潛在的殊死搏鬥。

屏息凝神,心跳如雷。

幾秒鐘後,雨簾終於被擠出了一道足夠穿行的縫隙——她將右手高高舉起——先是幾根胡亂翹著的羽毛,再是兩隻圓滾滾的紅眼睛,接著一隻灰白色的落湯雞從門外噠噠地走了進來,抖了抖身上的水珠。

“......”

說實話,詹妮弗差點沒忍住在全世界觀眾麵前口吐芬芳。

***

原本提著的勁一鬆,她整個人就顯得有些懵。

觀眾們從未見過影後這麼顏藝的時刻,不過這也不能怪她:任何人做好準備要以性命相搏,結果發現闖進來的不是野獸而是一隻大鳥,應該都會變成這個樣子。

說它是大鳥也太抬舉它了。

這隻落湯雞整個兒都被外頭的暴風雨打濕了,一直在瑟瑟發抖。它明亮的灰白色羽毛坑坑窪窪地貼著皮肉,頭頂漂亮的羽冠也不再豎起,而是濕噠噠地黏在腦後。一隻翅膀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傷著了,正以一種古怪的姿勢拖在地上,灰藍和灰白相間的飛羽完全張開,就像一把帶條紋的扇子,上頭還沾著血跡,

看著可憐巴巴的樣子。

詹妮弗舉著木矛和它大眼瞪小眼,她不知道怎麼辦,鳥兒好像也不知所措,隻能雙雙呆立當場。

它屁/股尖上還頂著被拱起來的雨簾,這會兒瞧了瞧火堆,又瞧了瞧眼前的兩腳獸,歪著腦袋好像在傳達什麼信息。

詹妮弗猜它大概是被暴風雨弄得暈頭轉向,又感到山洞溫度較高,才往這裡靠近。

她儘可能慢地把木矛放在地上,退到火堆邊盤腿坐了下來,“這是鷺鶴,也叫卡古鳥,是一種十分珍惜的瀕危動物,生活在斐濟西側的法屬新喀裡多尼亞島上。我不知道自己在哪,但肯定不在新喀裡多尼亞。鷺鶴不會飛行,我想象不出它們有什麼辦法能跑到這裡......除非這座島上原本就有鷺鶴。”

碰到這種奇遇讓她大為吃驚,同樣感興趣的還有智能係統操控的四號機巴迪。它沒有貿然飛過去,而是鏡頭拉近、特效全開,恨不得把每根羽毛都給觀眾展示得清清楚楚。

“所以,現在怎麼辦?”詹妮弗沉思,“這太奇怪了,雖說海島的生態係統自成體係,海島上不能飛行的鳥類也很常見,但這座島上分明有蛇,有老鼠。鷺鶴在地上築巢,雛鳥也生活在地上,不是明擺著讓蛇吃嗎?”

她百思不得其解,隻能強行解釋是因為島嶼麵積不小,不同動物有不同動物的活動範圍。

說不定這隻鷺鶴隻是無數同類中的幸存者,這種鳥類往往三五隻聚居,說不好是因為獵食者還是因為暴風雨,現在隻剩下它孤零零一個,還受著傷。

他們的視線又交集在了一起,和座頭鯨不同,鷺鶴的眼中沒有沉靜和深邃,隻有好奇和驚慌;但和座頭鯨相同,它同樣顯得那麼野性。

詹妮弗看了半晌,終於屈服。

“好吧,”她說,“現在有一隻鳥要分享我的山洞了。我肯定不能吃了它,除非我想收到幾萬封言辭激烈的斥責信。我也不能把它趕出去,甚至還要采取一些手段不讓它離開山洞,風暴天加上受傷的翅膀,這隻瀕危動物可能會輕易地死在外頭。”

她衝四號機招了招手。

巴迪飛到她麵前,從這個角度,觀眾能清晰地看到她的眼睛。

這雙碧綠如洗的眸子危險地眯起,“我知道你們在看......現在怎麼辦?我一個人在野外,什麼都沒有,兩米開外蹲著一隻受傷的瀕危動物,你們難道不覺得應該采取點措施嗎?派架飛機或者什麼的來把這隻鳥帶走可不是難事,彆以為我沒發現後山有無人機降落過的痕跡。”

四號機沒有任何動作。

詹妮弗皺眉,她知道為什麼智能係統毫無回應。派人來接這隻鷺鶴必須和她接觸,這是違背賽製的,所有選手都被要求處理自己在孤身一人時的精神狀況。

不過組委會不可能放著瀕危動物不管,更可能的是他們現在正在爭論要采取什麼樣的舉措——必須違背賽製,但總可以在她身上做文章。

偏生詹妮弗從來不是個喜歡讓彆人總決定的人,她擺擺手把四號機揮到一邊,解下了生命環。

比賽手冊寫得很明白,參賽者選擇主動開啟生命環,挑戰失敗。

失敗也沒什麼,比賽歸比賽,生命的重量始終在比賽之上。人們總說每五分鐘就有一個物種在地球上滅絕,如果有能力去幫助其中一種,她看不出有什麼理由拒絕。

不過——

“派個人來和我會麵是硬性違規,打開生命環卻不用在自己身上總算軟性違規吧?我隻需要麻醉針和抗生素,所有觀眾都可以為我作證。”詹妮弗不動聲色,知道這個說法會給彼此一個台階下,而製作組有很大可能會順坡下驢。

果不其然,生命環被打開時的警報隻響了三聲就被什麼東西掐斷。

她露出一個很小的微笑。

現在問題的關鍵就是怎麼處理這隻鷺鶴了,她必須處理得當,否則就會在全世界麵前自打嘴巴。

詹妮弗視線轉向雨簾,棕櫚雨簾剛剛被從外麵擠開,現在兩扇雨簾扣搭在了一起,想從裡麵突破恐怕需要費些功夫。比起逃出山洞她更擔心火堆,捕捉時必定會雞飛狗跳,要是碰著一點說不定就要直播謀殺瀕危動物了。

思來想去,她恢複蹲身的姿勢,用力掰下一點點蛇肉,隔著一米拋到了山洞中間。

鷺鶴謹慎地在洞壁附近踱步,大概是餓得狠了,它眼睛在人類和蛇肉間來回偏轉,身體卻很誠實地蹭到附近。它好奇地打量著食物,雪白的脖頸微微下沉,試探性地啄了一口,飛速放開,又啄了一口。

詹妮弗耐心地投喂了三四縷蛇肉才采取行動。

她一個箭步上前,憑借良好的平衡能力和運動速度,一把將還在低頭吃肉的大鳥摁在了地上。

落湯雞乍一受縛,頓時驚恐地大叫起來,嗓門簡直有去年世界杯的嗚嗚祖拉那麼大,“呱呱呱!”,“呱呱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