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泡原理誠不欺我,吃進嘴裡的東西都是進去容易出來難!
美洲獅惱怒地甩頭,可詹妮弗不給它更多機會,用力把戶外刀朝它身上劈刺。
山獅和棕熊的皮毛防護根本不在一個等級,沉沉的刀背壓著吹毛可斷的刀鋒,每一記都能在它身上留下深深的傷痕。
美洲獅吃痛,嗚嗚地吼叫著,越發凶戾地合攏牙齒,前爪向前伸出蹬踩。這種攻勢在右側更凶悍,左側幾乎沒有受到什麼進攻。
詹妮弗哪裡會給它掏到肚腹的機會。
她曲起右膝擋住指爪,趁對方動作更大、露出更多破綻的時間,手中戶外刀收回,貼著左手臂下方,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伸向它的脖頸,水平地一擦而過。
野性強韌。
受到這種致命的創傷,美洲獅不但沒有立時癱軟,反而陷入了更凶猛的垂死掙紮之中。它目眥欲裂,四爪亂抓,尖牙在填充物中不斷切割。
樹枝不停地在它口中發出清脆斷響,隨著障礙物的粉碎,牙刀終於完成了它的使命,穿透填充物和衣服刺入骨肉之中。
詹妮弗冷笑。
一次不夠就兩次,三次,無數次!
她發瘋般切割著美洲獅的脖頸,幾乎把它的大半個脖子都割成了兩半,然後用力將漸漸虛弱的野獸甩到一邊。
棕色大貓陡然栽倒在地,指爪虛抓,後腿反射性地輕彈。
沒幾下,它就再也不動了。
等雅各布回來時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他在河邊聽到叫聲便休匆忙返程,一路上隻不過花了幾分鐘,戰鬥卻結束了。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營地中間,卻見一頭野獸血淋淋地倒伏在地,而詹妮弗則坐在它身邊,垂著頭,神色不明。
“它它死了嗎?”他開口。感到這個問題的愚蠢,他很快又補救道,“你受傷了嗎,詹妮弗?為什麼不說話?”
難道是被傷得厲害?
羅德裡格斯先生為同行的戰友揪心不已。
許久,他才聽到詹妮弗的回答:“它死了,我沒事,一點小傷。”
換了任何人都可能已經在為身受重傷時還能單殺一頭凶獸而炫耀,但她不僅不炫耀,語氣還十分古怪,帶著一股難以忽視的遺憾和痛恨。
雅各布走過去坐下,沒有說話。
半晌,詹妮弗才用手摸了摸山獅的肚腹,輕聲說道:“它懷著崽,我不知道我也沒辦法救這些小東西。”
原來如此,竟是如此!
雅各布難言地看看屍體,勸慰道:“如果你不殺它的話現在死的可能就是你了。”
“我不是為了這個,我是為了——你自己看吧。”
詹妮弗撥開皮毛,指了指美洲獅的右前腿。
這頭大貓的腿根部正深深地纏著一圈橡皮繩,把整條腿都勒成了扭曲的模樣。它一定是時常用牙去撕咬這個不明物體,有時還用後腿蹬,在橡皮圈附近留下了一層又一層觸目驚心的傷疤傷痕。
橡皮圈卡進它的皮肉,讓它根本無法像其他美洲豹一樣輕鬆捕獵。它自己需要能量,供給幼崽需要更多能量,隻吃小動物和動物屍體為生根本不夠,所以它才會如此瘦弱。
對美洲獅來說,詹妮弗就是它的最後一搏。
受到重創的人類可以說是絕佳的狩獵對象,如果再無法得到食物,那麼它和它的孩子都很可能將在饑餓中死去。
可惜最後它還是沒能完成這個任務。
雅各布歎了口氣,遲疑地說:“或許你可以把幼崽剖出來看看還能不能救”
他說是那麼說,實際上心裡也知道這些幼崽可能根本還沒發育完全。美洲獅的產仔季節是春末夏初,現在尚才開春一兩個月。
果然,詹妮弗淡然地否決了:“讓它們和母親一起走。”
“但是它們——”雅各布下意識地反駁,又停住。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隻能磕磕絆絆地說道,“也許節目組可以派人來救助這些幼崽。”
詹妮弗說:“等他們趕到的時候早就遲了。”
雅各布無法,乾巴巴地說道:“彆難過。”
詹妮弗點點頭。
當求生者走進樹林時就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今天倘若這頭野獸一擊咬穿她的喉嚨,她也不會覺得有什麼。美洲獅為了生存襲擊,她也是為了生存反抗,這都是自然規律的一部分。
詹妮弗並不為殺死這隻猛獸而感到後悔,隻為看到這種景象而感到不平。
人類留下的遺跡正在侵占動物的生存領域,一年又一年,世人看到了太多被漁網卡住魚鰭活活淹死的鯊魚,被繩圈切割脖頸慢慢死去的海豹,被石油裹住身體無法飛行的軍艦鳥,被罐頭套住嘴巴以至於餓死的土狼,吃了太多塑料袋回天乏術的小鹿,現在連生活在山林中的美洲獅都難逃一劫。
如果不是沒有希望,何至於此。
詹妮弗閉上眼,摸了摸這頭大貓的臉頰。
如果將來有機會的話,她想,就算付出所有,也總得有人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