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中之腦(2 / 2)

“看著我。”小醜忍不住說道,“你難道看不出這個世界的秩序有多脆弱嗎?隻需施加外力,稍稍一推,它就會自然而然地倒下,連粉末都不剩。”

“你為何要向我證明?”詹妮弗問。

“你為何沒有絲毫懼怕?”小醜反問,“因為你也是個瘋子,就像我,像蝙蝠俠一樣。你們都能看出這個世界的混亂本質,卻拒不承認,反而維護著所謂的秩序!你甚至比蝙蝠俠更可惡!那些在荒野中的無所不用其極是多麼美麗,可到了肮臟的人堆裡,哈!”

詹妮弗沒有說話。

“但我知道你能做到的,什麼秩序,什麼原則,它們統統應該被打碎。”小醜繼續說道,“來吧,珍妮,讓我看看你能做到什麼地步,或許你比蝙蝠還要瘋狂——”

他猛地從口袋掏出一個壓縮片,將毒/氣朝她噴來。這些氣體散發著奇怪的味道,聞起來就像是……恐懼。兩個抓著詹妮弗的惡棍都開始不著痕跡地後退。

稻草人的恐懼毒氣威名在外,它能讓人看到恐怖的景象,最害怕的東西,從內裡將人逼瘋,有時會受害者直接喪失行動能力,有時甚至會讓受害者做出種種反常舉動。

除了小醜,沒有人能夠逃離。

而現在他得意洋洋地等待著,等待著一個注定的結果。可——什麼都沒有發生。

小醜不滿地咕噥幾句,甩了甩壓縮片,似乎在懷疑是氣體出了問題。又噴灑了一次,臉上才露出驚異來。“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將一個毒/氣炸/彈直接丟進報告廳。

立竿見影。

原本就在搏鬥的人群被真正的恐懼所籠罩,他們有的倒在地上抽搐,有的開始用頭撞地板,有的將刀劈次數十下,有的則用指甲和牙齒扭打起來,一時間血肉橫飛。

恐懼毒氣是有效的。

小醜盯著毒氣一會兒,又看著詹妮弗,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什麼事都讓你感到有意思嗎?”詹妮弗忍不住問道。

恐懼毒氣當然是有效的,可她的意識層被嵌套在原主的意識層中,此時此刻眼前激發出的隻有原主的恐懼而已。認知層麵不同,那些東西在詹妮弗眼中根本沒什麼可怕的,小醜這種什麼事都想笑一笑的態度才讓她覺得詭異。

“治療黑暗的最好藥劑就是瘋狂。”小醜說道,“為什麼不瘋狂呢?難道是你還沒經曆過黑暗嗎?原來如此,我該怎樣為你創造最糟糕的一天呢?”

他把刀放進自己的嘴巴裡麵。

“你知道我的刀疤是怎麼來的嗎?我曾有一個妻子,她是個舉世無雙的美人,可她很快就死了,沒了。這太不公平了,珍妮,太不公平!在她死之前曾希望我要一直微笑,可我做不到,直到我切開了自己的嘴巴。”

“你看,人人都會遭遇糟糕的一天,人人都會因此墮入瘋狂,連蝙蝠俠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混亂是唯一的公正,讓所有人都活在不可預知的隨機悲劇之中,讓所有人都平等地享受不公正,這才是公正。瘋狂是唯一的解藥,戰爭、妻離子散、難以忍受的痛苦,隻要擁有瘋狂就能統統消減。”

“所以學會瘋狂吧,珍妮,人都會瘋狂,為什麼要這麼嚴肅呢?”

小醜哈哈大笑。

他笑得整個人都仰過身去,仿佛要折斷了一般。

“可你怎麼知道混亂就代表著人人都公平地經曆悲劇呢?”詹妮弗平靜地說,“眼前是由你來選擇把不公平降在哪一個頭上,你怎麼保證人類社會之外沒有一個類似於你的存在呢?你不是隨機的,它當然也不是隨機的。”

小醜僵住了。

“你認為——我不是隨機的、我是可預知的?!”他狂亂地說,“我是看透了混亂的人,我參破了這個世界的真相,混亂是絕對的!”

“什麼是真正的不可預知?”詹妮弗問他。

這個問題一定沒有答案。

在末日世界她曾見過許多像小醜一樣的人,他們所謂的混亂其實就是消除人類社會的秩序,讓每個人都可以燒殺搶掠為所欲為。

他們都認為殺人事件也好,搶劫事件也好,每個人都有幾率變成倒黴蛋,也都有幾率去施加傷害,人人都變成瘋子,這就是隨機帶來的公正……

在人類世界,這種說法也不能算錯。

可是——

“你聽說過缸中之腦嗎?”詹妮弗問道。

把一隻大腦放在缸中培養,給它提供所有的感知,這些感知都是由外界的人類編寫的,但這個大腦卻不知道,它會認為眼前的就是真實的世界。

換句話說,更高的存在才能決定認知。

詹妮弗對世界的認知遠遠超出原主,因此她能輕而易舉地編寫表意識層感受到的東西,操縱表意識層就像操縱一身鎧甲。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之外,有沒有另一個人正在編寫她所感知到的一切,編寫她和小醜乃至所有人的命運。

如果真有這樣的存在,那麼小醜所謂的絕對混亂、絕對公正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這個說法讓惡棍們雲裡霧裡,小醜卻像當頭被敲了一悶棍。

“不……”他厭惡地說,“沒有第三種說法。你不是想知道絕對公平是什麼樣的嗎?就讓我們來試試吧,或許死亡時你還能看到魚缸也說不定呢?”

丟下這句話,小醜就示意詹妮弗上前,然後漫不經心地向手下和報告廳各丟出一枚炸/彈,幾乎清空了這裡。

緊接著,他從兜裡取出一把左輪手/槍,倒空子彈,隻剩下一枚,旋轉彈匣。

這是古老的俄羅斯轉盤遊戲,真正的公平。

詹妮弗微微一笑。

她拿過□□,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扣動扳機,全然不見半點恐懼的樣子——“哢噠!”

小醜接過左輪,同樣扣動了扳機——“哢噠!”

第二次輪到詹妮弗時,她將槍拿在手裡,短暫地停頓片刻,問道:“我很好奇,你為什麼那麼執著於蝙蝠俠。”

“因為我們是一樣的!”小醜激烈地說。他用那雙惡意的、癲狂的眼睛打量著對手,“難道你不能理解他嗎?難道你無法看到我們這些人之間的聯係嗎?”

詹妮弗扣動扳機——“哢噠!”

“我理解他,我隻是無法理解秩序和混亂。”她溫和地說。

對整個自然而言隻有永恒的規律。自然需要進化發展,所以無論混亂還是秩序,最終都要達到它的目的,否則就會被它淘汰。

至於混亂、秩序;邪惡、正義……這些對大自然而言都是沒有意義的。黑猩猩種群打鬥起來,哪怕一族殺完了另一族,人類又怎麼去評價誰是正義,誰是邪惡呢?

話雖如此,

“蝙蝠俠曾希望我去理解。當我站得太高時,我就無法理解。我猜這正是他希望我腳踏實地的原因,因為他不願意讓我變成一個沒有正邪觀念的危險人物。”

而布魯斯·韋恩也曾希望她去理解。因為當她站得太高時,就無法像一個常人般去表達真實的喜怒哀樂,去表達真實的愛。

小醜為這親近的說法嗤笑一聲。他滿不在乎地頂著太陽穴扣動了扳機——“哢噠!”

他們每個人都經曆過足以使人生天翻地覆的糟糕一天。

小醜失去了妻兒,他從黑暗中領悟的是混亂。

蝙蝠俠失去了父母,他從黑暗中領悟的是秩序。

詹妮弗失去了人類文明,她從黑暗中領悟到的是自然規律。

當她以局外人的觀點俯視世界時,混亂與秩序不過都是單一種族在某個階段的狀態,同整個自然界,乃至整個宇宙比起來,這些狀態根本微不足道。

“你不在乎。”小醜終於明白了。

“是的,我不在乎,但為了一些人,我想要在乎。”詹妮弗笑了笑。

從一開始,她就隻是在這個世界生存著,完成著原主的願望,尋找著自己熟悉的特質。

任何人妄想以心靈控製來操控她已是做不到,企圖用言語來動搖她更是不可能存在的事。

“我猜我隻在乎這個魚缸裡有沒有讓我能想起上個魚缸的特質,隨遇而安地過一輩子也不錯。”

她將左輪手/槍對準腦袋——

“哢噠!”

整個空間陷入了詭異的沉靜。

這就是了。

遊戲已經分出了勝負,左輪中隻剩下最後一枚子/彈,隻等待失敗者為勝利者加冕。

小醜接過手/槍晃了晃。他看了眼遠方的地平線,又看了眼天空,最後看了看眼前這個攪亂了他混亂信念的人。

他和蝙蝠俠就像瘋狂的兩端,現在忽然有個人跳出來說——你們所想的或許沒有意義,怎能不讓人痛恨萬分。

不過詹妮弗·戴維斯就像一個冷酷般的他,甚至比他還要更瘋狂,隻是平時這種瘋狂被隱藏起來了而已。

他們從同一個起點出發,跳往三個不同的方向,在今天之前,他想要誘引蝙蝠俠朝他的方向走,可惜現在戴維斯卻在朝蝙蝠俠的方向走。

兩個大於一個。

他的計劃注定失敗。

小醜扣住扳機,忍不住刺道:

“在哥譚外麵還有許多特殊的家夥。那些飛來飛去的蠢貨,天外來客,海中遊的,隱藏在街頭巷尾的泥腿,我相信你從這一把裡麵隨便抓出一個,就有著和你類似的特質,為什麼偏偏要是蝙蝠俠?”

“我隻是比較執著。”詹妮弗笑著說,“和你一樣。”

他們對峙著。

仿若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或許這會讓我看到我的大腦究竟在缸裡還是在顱骨裡。”小醜看向她的背後,忽然大笑起來,“祝我好運,祝你好運,珍妮。”

他對著下顎扣動了扳機,子/彈直直地穿過顱腦,濺出汙濁的紅色血花。

與此同時,一枚蝙蝠鏢堪堪擦過了他的指尖。

沉重的腳步聲和披風織物的摩擦聲在背後響起,蝙蝠俠像疾風一樣站定。

詹妮弗轉身。

“你來晚了,布魯斯。”她平靜地說。

蝙蝠俠——布魯斯·韋恩不可置信地掃了眼遍地的屍體,又想起眼前這個人是多麼自作主張、多麼有恃無恐,一次又一次地試圖打破“蝙蝠俠”和“布魯斯”的界限。

這根木樁終於深深地刺入封閉圓環,痛徹心扉,卻又無法舍棄,因為在此處停滯才能存活,繼續向前唯有斷崖,唯有墜落,唯有自毀。

布魯斯狂怒地、幾乎是惱恨地看著她,終於粗暴地捏住了她的下顎。

詹妮弗立刻回吻。沒有半秒的停頓,沒有半秒的猶豫,沒有退後,沒有拒絕,甚至沒有意料之外。

直到他們都在彼此口中嘗到了血腥味。

作者有話要說:  小醜:一個令我卡文到清晨的男人。

本章小醜部分設定(妻兒)來自致命玩笑。缸中之腦設定來自希拉裡·普特南。

是的,是有魚缸的,我就是珍妮的那個缸外之人,她的一切都是我操控的,我的認知就是她的認知,我決定她或者小醜去死(漫畫裡是編寫漫畫的大佬決定),所以小醜的絕對公平一開始就是不存在的。

謝謝藍白小天使的手榴彈,謝謝山姥切·極和longydf小天使的地雷! .:647547956(群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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