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2 / 2)

話音剛落,“嗡”的一聲,一把青光凜凜的靈劍直刺到他麵前,明亮如鏡的劍鋒映出他微怔的神情:“師兄?”

楚青檀的聲音很淡,落在晏歸塵耳中卻如驚雷炸響:“起來,拔劍。”

“他既踹你兩腳,你便還他兩劍。”

“我方才說以眼還眼,那隻是對我。而你,要讓欺你辱你之人十倍償還。須得讓人知道,我楚青檀的人,自己如何作踐都不要緊,卻絕容不得外人指手畫腳!”

聽聽,聽聽!真是好不講理的一番說辭,玉清太子爺這稱號真不是空穴來風!那邊幾個外門弟子忙得熱火朝天,分神聽到這麼一通話,對於楚青檀的蠻橫又有了新的認知,暗自下定決心,以後不管得罪誰都不能得罪了他!

聶文遠自然也聽見了,可動拳頭是一回事,拔劍又是另一回事,這東西弄不好可是會出人命的!

“楚青檀,你這個瘋子,就不怕戒律堂找上門嗎?到時候就算是掌門也保不住你!你快放了我,聽到沒有!?瘋子!”

楚青檀充耳不聞,隻看著晏歸塵,看他如何行動。

“可是師兄……”

“沒有可是,你隻需要選擇:做,還是不做。”

晏歸塵定定看著眼前這把劍,鋒芒刺目,吹毛斷發,就算他沒有經驗,也知道它定然是柄利器。若是用來刺入人體,大概不需要費多少力氣。

他伸出手,五指緩緩扣上那沉銀般的劍柄,玉白的指尖顯得愈發瘦削。他站起身,拖著劍尖,一步步走到聶文遠麵前。

外門弟子紛紛讓開,唯恐晏歸塵也要找他們的麻煩,恨不得當個隱形人。

聶文遠臉也腫了,衣服也散了,狼狽不堪。冰涼的雪落進他的衣領,凍得他直打冷顫,正趴在地上咳個不停,忽然見麵前有人提著劍走了過來,頓時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伸長脖子瞪大了眼睛。

“晏歸塵,你敢——”

話還未說完,眼前清幽的劍光一閃而過,貼著他的頭皮削過去,隻要再往下一點,他便人頭不保。

聶文遠睜著眼睛,沒反應過來,臉側癢癢的,參差不齊的頭發散亂下來,不遠處躺著一個熟悉的發冠。

晏歸塵竟是一劍將他的頭發齊頂削去了!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斷發乃是比受刺更侮辱人的刑罰,晏歸塵他怎麼敢!

今日霧大,光線穿過霧層落在滿地霜雪之上,泛起烏蒙蒙的冷光,儘數倒映在晏歸塵清淩的眸中,像是湖麵蕩起的波紋,安靜中帶著漣漪。

“聶師兄,抱歉。”

一劍過後,他側身看向楚青檀,“師兄,我這樣……可以嗎?”

楚青檀倒是沒想到他會選擇這樣做,不過他原本也沒打算硬要晏歸塵傷人,隻是想稍微改變一下他逆來順受的性格,現在這個結果還算讓人滿意。於是大發慈悲揮揮手:“你們,把他帶走吧。”

眾人如獲大赦,七手八腳抬起聶文遠跑得飛快,很快原地就隻留下淩亂的腳印。

人都走了,晏歸塵捧著劍來到楚青檀身邊:“師兄,你的劍。”

楚青檀看也不看一眼,轉身便走:“什麼我的劍,被你用過的東西我不要,你自己收著。”

晏歸塵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手裡的劍,這把劍很珍貴,就算是把他賣了也還不起。他亦步亦趨跟在楚青檀身後:“可是師兄,這把劍……”

“彆廢話。”楚青檀不耐,“讓你拿著你就拿著,非要我對你發火嗎?”

晏歸塵眸光顫了顫,默默攥緊劍鞘,冷硬的質感咯得指尖生疼,但似乎又能感受到某種不曾體會過的彆樣溫度。

“……哦。”

腳步逐漸逐漸慢了下來。

楚青檀走了一會兒,忽然發覺身後沒人了,停下腳步回頭一看,晏歸塵抱著劍,孤零零立在雪裡,霜雕雪砌一般。

他暗自歎了口氣,出聲道:“愣著做什麼,還不跟上。”

晏歸塵一怔,小步跑上前,一邊問道:“師兄,我們去哪?”

楚青檀轉過頭:“還能去哪,自然是回沐雲軒。”外頭冰天雪地的,凍死個人了。

晏歸塵沉默地跟他走了一陣子,小聲說道:“可是……師尊已經回宗了,我的傷也……”

楚青檀餘光瞥他一眼,莫名就明白了他未儘之意。

師尊回來了,他的傷也快好了,他就不能繼續留在沐雲軒了。

可若是不住沐雲軒,難道要他回去那個危房一樣的破草棚嗎?誰家龍傲天男主住在那種地方?不像話。

“我沒說你可以離開,你就繼續留著。沐雲軒還不缺你一個人的飯吃,跟我走吧。”

晏歸塵忽然絆了一下,險些摔倒。楚青檀眼疾手快將他撈起來,很快鬆手,皺起眉頭:“怎麼了?”

晏歸塵低著頭,用力眨幾下眼睛,模糊的視線重新清晰。手背狀似無意地擦過眼角,他道:“沒、沒事。”

過往十幾年的人生中,晏歸塵見過許許多多的人,他們總是對他說“走開”“跪下”“滾遠點”,從來沒人對他說過“起來”、“跟我走”。

就算是垃圾,就算是廢物,也該有個歸處,哪怕隻是片刻也好。

繼續向前時,楚青檀感覺衣擺上多了點重量,很輕。他往身後掃了眼,晏歸塵攥住他衣擺的手一抖,似乎想要放手,可不知怎麼,卻咬緊下唇沒動。

他很怕楚青檀。

畢竟受了多年虐待,怕是應該的。楚青檀收回目光,沒有讓他鬆手,無聲放慢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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