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娘前女友(44)(1 / 2)

三師兄的決絕出乎眾人的意料,更出乎琳琅的意料。

這趟渾水,她本沒打算讓他去淌。

劇情圍繞著男女主的師徒虐戀展開,這群俊逸絕倫的師兄弟,不過是他們驚天地泣鬼神戀情的點綴。明麵上,為了襯托出奚嬌嬌這個萬人迷的女主角色,師兄弟無一例外被男身的她掰彎,為她掀起六國亂戰。

三師兄天生體弱,比荒帝還早死,年齡成謎,更是死得語焉不詳。

琳琅懷疑他比大師兄元懷貞還要大上幾歲,隻因三師兄總是一副病弱書生的模樣,彎著一雙月牙星子眼,扮嫩十分成功。

史書留下寥寥幾筆,公良瞻,字讓之,幼生而知之,長敏而捷之,音容兼美,靜深有謀,為大澤二十八代麒麟子。其傾全族之力,親率彤車白馬,歸順南盛,使故土齊全,百姓昭明。

當荒帝出征五國,三師兄所在的大澤率先歸降,得以保全一國。

當天下生靈塗炭,唯有大澤國休養生息,養精蓄銳。

大丈夫生於亂世,個個俱是一腔熱血,希望上陣殺敵,揚己國威,因此,三師兄歸降一事一出,立即成為了諸國恥笑對象。在他們看來,三公子絕對是個不戰而敗的孬種,不僅墮了闌門公子的威名,還抹黑了公良天機一族的美譽。

誰能想到,秦帝統一諸國的十年之後,大澤突然發兵北上,聯合四國,圍剿秦城。

秦帝**宮內,仁厚深謀的大澤終成天下共主。

那些曾經嘲笑三師兄的人們也被啪啪打腫了臉,抬不起頭來。

他們是看一步想一步,人家是看一步想百步,相當於螢火與明月,腦子上的差距豈能相提並論。

從側麵來說,三師兄雖然早死,退出了師兄們的鬥爭,但是狡兔尚有三窟,何況三師兄這個成了妖精的老狐狸?病書生死前還留一手,後人按照他訂下的計劃步步為營,遺下的大澤國順利攻占了秦城,逼死秦帝。

琳琅對小替身的性子摸得七七八八了,小秦帝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典型代表,忍得了千般恥辱,就算是天下人死絕了,他也不會自己想不開抹了脖子。然而三師兄的繼承者竟迫得秦帝**,想來是握住了一些把柄,或是收到什麼風聲。

後人偶然翻開三師兄的生前絕筆,描繪的是一副慘烈的地獄大火景象,中有千層佛塔,塔上供著一個憑欄而望卻麵目不詳的白衣女子。

那女子是誰?

誰也不知。

沒有人敢揣度麒麟兵聖的風月之事,就怕褻瀆了多智近妖的開國祖師爺。

琳琅看了一眼這位到最後才浮出水麵的幕後黑手,對方沒有預兆與她對視,驚了一瞬。

有人不是不深情,隻是他從一出生開始,就被告知缺乏資格。

如果說,他的喜歡注定讓姑娘守活寡,受委屈,不如讓歲月埋成一道最美的謎底。她解了題也好,不解其意也罷,若能歡喜一刹那,便是他短暫命運中值得一觀的星辰天象。

闌門三公子是李千機嘴裡的千年老狐狸,是世人眼中沒有骨氣的懦弱逃兵,而此刻,他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子,因為心上人突如其來的注視,蒼白的臉龐爬上一抹含蓄又克製的紅暈,他強迫自己轉過眼去,專心對付四師兄。

“三兒,多加小心,彆逞能。”

背後傳來長公主的囑咐,仿佛帶著熱氣,一路燙到心底。

三師兄低低嗯了聲。

“長公主,多保重。”

琳琅豈能聽不出他的訣彆之意?他既然來了,就沒打算走。

“三師兄,你小心為上!”李千機咬住牙齒,狠下心腸,背著琳琅衝出重圍。

而在寺外,潛伏數不勝數的刺客。

“慈悲盟?”

李千機又驚又怒,“好啊,讓你們見識一下小爺銅錢的厲害。”他放下了琳琅,同她耳語,“我上山時瞧過了,東麵有一處桃林,他們人多,你若下不了山,先躲著,救兵很快就到。”他在屋頂蹲的時候察覺不對,早已放出旗花,隻盼山腳下的救援能儘快趕到。

李閣主低估了刺客的數量以及殺傷力,他單槍匹馬,又有人照顧,再拚命的打法也落入下風。

大師兄與二師兄對付韋淵,三師兄被四師兄拖住了腳,而小六,他撿回了自己的鞭子,又飛速掠向兩人。李千機身法輕盈,雖被纏鬥,身上並未添上傷口,反而是琳琅,她脖子被大師兄纏了發帶,因為事況緊急,沒有及時塗抹藥粉,散發出淡淡的血味。

劈啪一聲,小六朝琳琅甩開鞭骨。

血鞭層層裹住了琳琅,將她生生拽到小六麵前,直麵他漆黑而沒有分毫情緒的恐怖眼睛。

“師娘!”

李千機看到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

小六盯著琳琅一會兒,手指成爪,粗魯而蠻橫扯開她脖子上的紅色發帶,傷口頓時暴露在空氣之中。他雙目赤紅,嘴角淌出涎水,似一頭餓極了的凶獸窺見了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使勁揚起脖子,嗅著她脖頸的血腥氣味。

因為吞噬還童丹的緣故,小六個子停止發育,隻到琳琅的脖子,他一手抓著血鞭,一手用力扒開琳琅的衣襟,好看得清楚脖頸上的血管走向。

一枚吊墜晃入了小六的通紅眼珠子裡。

係的是最普通的紅繩,微微粗糙,在攤麵上花不了幾文錢便能買得粗粗一捆,紅繩最下端墜著一頭木雕兔子,大眼睛磨得光滑油亮,絨絨的毛發纖毫可見,足見手藝高超,生怕彆人認不出兔子的雄雌,主人頗為天真在木兔身上刻了一個圓潤的“公”字。

“咦?”

小六喉嚨一動,發出咕嚕咕嚕的氣兒。他湊得更近,黑葡萄的水靈大眼幾乎貼在木雕兔子上,不舍得眨眼。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雙手刨起自己的胸膛,失控的藥人被獸性本能占據了上風,學不會人類的靈活思考,他急急忙忙刨著衣裳,像掘土的小鼴鼠,鋒利的爪子掏破了衣衫,血痕森然見骨。

小家夥急出了滿頭大汗,腦袋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垂著,眼珠子死死盯著胸口,恨不得鑽出一個血洞來。

琳琅輕輕拉住了小六的手腕,阻止他的自殘行為。

“不、不見……”

他喉嚨嗬嗬地呼氣,費勁表達自己的意思,委屈得眼眶紅了,水晶般的淚珠一串串往下落。

她手指探入他的衣襟,扯出一小塊紗布。

紗布沾了星星點點的血,被裁剪成小兔子的形狀,當初琳琅為了哄小六上藥,隨手給他做了一隻紗布兔子,被小六愛惜藏了起來。

他養過很多兔子,但不知為什麼,總是養不活,小六很是難過,隻得給它們做了一隻隻精致的小棺材,好生埋在後山的山洞裡。

“給、給!”

小六捧著紗布白兔,一個勁兒往琳琅臉上送,手指差點沒插到琳琅的鼻孔裡去。

她腦袋往後仰,躲開了小六的“送禮”。

小家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耷拉下來,委屈巴巴揉著小兔子的腦袋,力度之大,撕裂了兔子的後腿,他愣了愣,嚎啕大哭起來。琳琅藏在袖袋裡的針線派上用場了,她飛針一穿,三兩下縫補好了開裂之處。

少年藥人緊張兮兮瞧著。

此時,笛聲又起。

小六狠狠咬了一口琳琅的手臂,咬到一半,頓住了。

“呼——”

他濃密的睫毛被日光照出一把小黑扇,呶著嘴唇,小心翼翼給傷口吹著氣,傻得天真可愛。隨後,小六猶如一頭小蠻牛,腦袋一撇,狠狠撞上了寺廟的門柱子,頭破血流,鼻孔掛著兩管鼻血。

小藥人撞得暈了,在原地團團轉,隨後,他左腳踩右腳,啪嘰一聲,小不倒翁倒到琳琅的懷裡。

“壞,師傅壞……”

他小聲控訴。小六被琳琅忽悠到了清溪寺,他武功高強,潛伏一絕,原為了暗中保護她,然而這正中師傅韋淵的下懷,用蛇紋玉長笛喚醒了深植小六記憶深處的藥人烙印,導致狂性大發,理智全失。

“小六……小六是不是好小六……”

小六恢複些許意識,使勁睜著被血糊成一團的眼睫毛,小奶音含糊不清。

小六是好小六,小六不要被裝在黑黑的藥罐子裡,那裡沒人說話,好可怕的。

小六很好養,吃得不多,還會種地哩,幾根番薯仔就能飽飽的。

嗯,小六想要人疼,長長久久地疼小六。

琳琅憐惜撫摸他蒼白失血的小臉,“小六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六了。”

小六心滿意足,閉著眼暈了過去,手裡依舊緊緊抓著皺巴巴的紗布兔子。慈悲盟的小太歲自小被當成藥人培養,心智發育遲緩,不懂得男女之事,隻是知道,他保護好了兔子,也保護好了兔子主人,日後師娘可以天天剪兔子跟他玩。

“嘭——”

兩道暗影倒飛出去。

門主大人麵色如常,跨出了門檻。

在他身後,是拈花微笑的佛祖,他唇邊凝著三分笑意,溫潤而滲人。

“咳咳咳……”

大師兄與二師兄身負重傷,前者目光渙散,後者神色凝重。

元懷貞墨發淩亂,額間血線泛黑,透著灰敗之色。他的意識瀕臨崩塌,下巴抵著冰涼的石板,強撐著身軀,眼眸去尋場中的長公主,待看到她好端端坐著,露出了如釋重負又擔憂不已的神色。然而他身疲力竭,再也提不起半分氣力。

“快……走……”

他嘴唇嚅動,緊接著雙眼一閉,不省人事。

秦棠喘著一口氣,沒有失去意識,然而他同樣是強弩之末。他與大師兄同為宗師之境,卻未損得師傅韋淵的一根毛發,可想而知這個男人的武功深不可測到什麼地步。他甚至滋生出了一種名為絕望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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