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心裡五味雜陳。
喝下忘情水忘記所愛之人什麼的。
這看上去更像是男女主劇本了喂!
一瞬間,桃桃有些迷茫,她該不會……穿書了吧?那種她沒有看過的虐文裡麵?
寧桃斟酌著語句解釋:“那個小狐狸叫蘇甜甜,也是我們——”話到嘴邊,寧桃頓了頓,改了口,“是你的朋友。”
“不可能!”常清靜想都沒想,斷然否認,冷著臉,“我絕不可能與個妖精同行。”
完了。
……
“現在怎麼辦?”遠遠地看了一眼,一個人站在一邊兒的常清靜,蘇甜甜哭道:“小牛鼻子不記得我了。”
寧桃張了張嘴,想說點兒什麼,話卻又卡在了嗓子眼裡。
如果說之前她還心存僥幸的話,常清靜喝了忘情水忘了蘇甜甜這事兒,無疑於明晃晃地告訴她告訴所有人,常清靜喜歡蘇甜甜。
吳芳詠腦子轉得快,皺著眉提議:“要不,我們先去找找謝前輩吧,剛剛謝前輩有沒有辦法。”
於是三人隻能先去找謝迢之。
謝迢之得知他們來意後,怔了一怔。
“他喝了多少?”
“一瓶,玉真說是一瓶。”
“他要忘記甜甜,那是他的本意,他自己的選擇,我無權乾涉。”謝迢之闔上眼,卻是看都不看他們幾個小的一眼了。
沒有辦法,蘇甜甜隻能又找到鳳陵仙家的其他幾位長老,萬萬沒想到的事,中途正好碰上了謝濺雪。
桃桃有一搭沒一搭地想,溫柔男二出場了。
自己十分上道兒地默默往後退出了一步。
少年聽到了消息,急忙趕來,裹著白色的貂裘,站在廊下,笑容蒼白:“甜甜。”
蘇甜甜茫然地喃喃:“濺雪。”
少年走上前來,輕輕牽住了她的手:“彆擔心,沒事兒的,我這就同你們一道兒去。”
桃桃不知道這位竹馬兄,安慰蘇甜甜的時候心裡是怎麼想的,反正她倒是對這位竹馬兄升騰出了一股敬佩之意。
有謝濺雪主動求情,其他長老倒是給了他們一瓶藥。
“這藥或許能解忘情水的藥效,但要什麼時候才想起來,還全靠他自己。”
“還有就是你們要記住,這藥副作用不小,倘若真能恢複記憶,他服藥前後的記憶也會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
吳芳詠皺眉:“前輩你的意思是?”
那鳳陵長老也攏起了眉頭:“我的意思是,倘若他能僥幸恢複記憶,臨近吃藥前的那段記憶和失憶這段時間的記憶,可能都會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
寧桃主動詢問:“那,要是帶他多看看從前的東西,經曆從前的經曆,能不能起到刺激作用?”
吳芳詠三人微微側目。
麵前的這位鳳陵長老想了想:“許是有幫助的,你們不妨試一試。”
一有辦法,蘇甜甜終於不哭了,啞著嗓音,惶急地說:“那,那先試一試吧。”
吳芳詠不忍再看,主動道:“這藥我先放到清靜茶水裡。”
“明天,明天我們一道兒去幫清靜找回原來的回憶。”
“桃桃。”蘇甜甜原本紅潤玲瓏的唇,如今蒼白哆嗦,“你,一定要幫幫我,求你了。”那大大的杏子眼裡又幾乎要哭了。
寧桃拍了拍她肩膀,移開了視線,任由蘇甜甜埋在她頸側哭,動了動唇,卻沒有多餘的安慰。
蘇甜甜的眼淚順著衣領,一直淌進了寧桃胸口的位置。
微涼。
寧桃茫然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覺得那涼意好像滲入了心裡。
等吳芳詠氣喘籲籲地趕來說那茶水常清靜已經喝下去的後,四人才開始了緊急的動作。
圍著一張圓桌,寧桃回憶著之前在王家庵的一幕幕,舉起手說:“當時常清淨和蘇甜甜第一次見麵,是常清淨誤會了蘇甜甜是惡妖,打斷了蘇甜甜的腿。”
吳芳詠張大了嘴,“那……那要還原這個場景嗎?”
謝濺雪眉頭已經皺了起來,看著蘇甜甜的眼裡含了點兒憐惜之意。
少女縮成了小小的一團,烏黑的發頂低垂著,毛茸茸的讓人心生憐惜之意。
“試試吧。”半晌,蘇甜甜濃重的鼻音這才傳來,她抬起眼,眼裡堅定地好像有火焰在燃燒,“不論如何,我都要試一試。”
可是,誰來打斷蘇甜甜的腿?或者說乾脆省去這一步?
寧桃與吳芳詠猶豫間,蘇甜甜卻決絕地站起身:“我有辦法!”
少女飛也似地跑進了屋裡,叫他們先等著。
等了片刻,寧桃心裡突然湧出了一股不詳的預感,拔腿就衝向了那間緊閉的屋子,卻在門口冷不防地聽到了一聲慘叫和痛呼。
“甜甜!”桃桃急忙地推開了門,頓時被眼前這一幕震住了。
蘇甜甜跌坐在血泊中,兩條腿軟綿綿地垂著。
她自己打斷了自己的腿,又雙手握著劍柄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少女揚起蒼白的臉露出個笑:“桃桃。”
每說一句,她唇角就有血沫嗆出,“做戲做全套,這樣總可以了吧。”
桃桃腦子裡嗡地一聲,睜大了眼震驚地看著蘇甜甜。
由於槽點太多,她一時間反而不知道要作何反應了。
她非但沒有感到感動,反而生出了點兒淡淡的無力吐槽感。
隻能說,不……不愧是女主角嗎!!!對自己這麼狠,這麼決絕!
她……她穿越的其實是瓊瑤劇吧……
就這樣,還敢喜歡上常清淨,寧桃你太弱了。
聞聲趕來的吳芳詠和謝濺雪也被蘇甜甜的決絕先後震住了。
吳芳詠靜默了良久,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喜歡的姑娘:“我去找清靜。”
謝濺雪上前將蘇甜甜打橫抱起,輕輕摸了摸她額角的烏發:“常清靜一定能想起你的。”
鳳陵仙家家規森嚴,祠堂不允許外人隨便進。沒有辦法,寧桃一行人隻能在外麵找了個祠堂,又請來了一堆群眾演員。
被謝濺雪抱到了祠堂裡,蘇甜甜很是不安。
“桃桃你說能行嗎?”
“要是小牛鼻子想不起來怎麼辦?”
不等寧桃回答,蘇甜甜又自顧自地說,“要是小牛鼻子想不起來,我就重新追他,早晚有一天,他一定會重新愛上我的。”
就在這時,祠堂外麵終於傳來了點兒腳步聲。
寧桃立刻繃直了脊背。
是常清淨和吳芳詠回來了!!
被吳芳詠拉來的常清靜,淩厲的目光一掃,一看到跌坐在地上的蘇甜甜,幾乎麵無表情地抬腳就走。
“誒!清靜你等等!”吳芳詠一把拉住了他。
失憶後的少年,對身為狐妖的蘇甜甜冷淡,卻對寧桃和吳芳詠很好。
少年僵了僵,忍住了,停住了腳步。
吳芳詠循循善誘,“你不覺得麵前這一幕很眼熟嗎?”
常清靜的目光再度落在了蘇甜甜身上:“沒有。”
吳芳詠立刻向寧桃使了個眼色。
知道是自己的主場了,寧桃慌忙站起身,磕磕絆絆地朝著請來的群眾演員說:“三爺爺你聽我說,這隻小狐狸她有不在場證據……”
常清靜的耐心終於耗儘了,少年眉頭深深攏起,冷聲:“你們在做什麼?!”
蘇甜甜眼裡那原本希冀的光,一點一點地黯了下去。
“小牛鼻子,你真的,真的一點兒都想不起來嗎?”
少年眉頭攏得緊緊的,覺得煩躁,又覺得莫名其妙。
他不認識這野狐狸,但這野狐狸卻一直糾纏著他不放,而桃桃與吳芳詠卻又一口咬定了他失憶了。
原因竟然是他喝了忘情水忘記了這野狐狸。
一想到這兒,常清靜麵色就更冷。
其實,他心裡也隱隱察覺出來不對勁,桃桃是不會騙他的,可讓他相信自己真的為了個狐妖搞得如此狼狽,常清靜寧願選擇裝作不懂。
跪在舅舅一家屍體前的時候,他便立下誓言,今生一定要以斬儘妖孽為生。
少年皺著眉,狠狠地剜了蘇甜甜一樣,高傲又冷淡地轉身就走。
蘇甜甜跌坐在地上,感覺全身上下都好像被寒意滲透了。
就在少年即將轉身走出祠堂的刹那間,蘇甜甜鼓起勇氣,含著眼淚,大喊道:“就算,就算你現在討厭我也沒關係。”
少女身形單薄,身下的裙擺如同花一樣鋪展開,泣不成聲地哽咽:
“小牛鼻子,我一定會讓你想起來的!”
這愛意不加矯飾,澎湃又直白。
常清靜身形猛地一震,微微晃了晃,但也隻是停頓了一瞬,轉身就走。
“這樣也不行。”吳芳詠和謝濺雪一道兒扶起蘇甜甜,吳芳詠如同遠山一樣秀氣的眉毛也皺起來,“清靜他抗拒妖怪,這樣無疑於讓他心裡更生厭惡之意。”
“那……”蘇甜甜癡癡地問,“那能怎麼辦?”
蘇甜甜這樣看著自己,吳芳詠心裡也不好受。一向明理秀氣的少年微微一僵,閉上眼,“先和清靜從朋友做起吧。”
“桃桃,你說呢?”
“桃桃??”
寧桃眨眨眼,恍恍惚惚地用力將飄出去的心神拔了回來。
“啊、啊。”
眼神複雜地看了眼蘇甜甜,桃桃沉默地摸了摸胸口。
雖然槽點很多沒錯,但她還是,不可避免的被震動了,心頭猛地一顫,桃桃眩暈了半秒,這才茫然地發現。
她其實毫無和蘇甜甜競爭的資格,從一開始她就輸了。
蘇甜甜為常清淨做出了這麼多,他們的愛情如此跌宕曲折,又如此轟轟烈烈,堅不可摧,再也容不下第三個人。
那是獨屬於他們的故事,獨屬於他們的愛情。
而她的暗戀,輸得如此無聲無息。就算他們所處的世界真的是一篇,她這段暗戀所占據的篇幅或許也隻有短短的幾百字。
晚上,桃桃回到屋裡,把頭埋在枕頭下麵哭了一場。
擦乾淨了眼淚,寧桃重新振作了精神,深深地反思了一番自己的問題。
就像之前那樣,她雖然傷心,但愛情不是人生的全部,她並沒有那種要死要活,恨不得立刻跳樓自殺的感覺。
這難受,是緩慢的,像蟲子啃噬葉子,一點一點,侵蝕著心臟,是細微的,又漫長的痛楚,最後,胸膛裡空落落的就像是漏風一樣。
桃桃抱著膝蓋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心裡很清楚,常清靜昨天喝了忘情水,肯定是那天晚上受了她的刺激,於情於理,她都要幫他倆找回回憶。
努力甩了甩腦袋,桃桃默默下定了決心。
就算是配角也要努力發揮配角的作用,等到男女主角差不多能在一起了,她也就能功成身退了!
常清靜失憶這事兒,打亂了寧桃所有人的節奏。
接下來的這幾天時間,寧桃和吳芳詠卯足了勁兒,上躥下跳地努力幫助常清靜與蘇甜甜相處。而蘇甜甜也變著法的天天往常清靜那兒跑。
她後悔了,她想要挽回常清淨,但幾乎每一次,蘇甜甜都吃了個灰頭土臉的閉門羹。
“桃桃,我真的害怕,”蘇甜甜不止一次顫著聲,哭道,“我真的害怕小牛鼻子不記得我了。”
“沒事。”桃桃咬了咬牙,“再試一次,再試一次看看。”
眼角餘光一瞥,正好看到廊下有海棠花,桃桃順手掐了一朵海棠花,塞到蘇甜甜手裡,精神滿滿地鼓勵:“試試送朵花呢!”
在她的鼓勵下,蘇甜甜深吸一口氣,站起來,走到了那扇緊閉的門前,敲了敲門。
寧桃迅速躲到了海棠花後麵去了。
在蘇甜甜堅持不懈的敲門下,那扇門終於“吱呀”一聲,開了。
少年一身板正的道袍,冷淡的眉眼,居高臨下地看著麵前的少女。
蘇甜甜有些害怕,卻硬著頭皮擠出個笑來,“小牛鼻子你看,這是今天我摘的花!你喜不喜歡?”
少年沒有動,也沒有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