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生曉夢迷蝴蝶(五十)(2 / 2)

一篇古早狗血虐文 黍寧 14702 字 3個月前

伸出手看了一眼,看到了一截輕薄的紗袖,又低頭看了眼自己這柿蒂花紋的裙擺,摸了摸梳著發帶的雙髻。

桃桃一個哆嗦,冷汗頃刻間冒了出來。

“你和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王怡文說完這句話就走開了。

她哭著喊:“我真的是寧桃!”一邊用力地去扒拉發髻上的發簪和發帶,去脫身上的襦裙,隻穿著身單衣,在校門口大哭,胡亂喊著他們的名字。

“王怡文!!”

“周彤!!”

“葉昊!張明宇!!你們等等我!”

我真的是寧桃。

我不是穿越來的,我不是古人。我是寧桃,是三中的學生寧桃。求求你們不要丟下我,我不是穿越來的異類。我回來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

寧桃是哭醒的。

彆丟下她,她不是異類。

睜開眼的刹那,猛然間鑽入鼻腔的是微苦的草藥味兒,桃桃有一瞬的恍惚,目光所至之處,是古色古香的陳設,不遠處擺著一架紅木大藥櫃,有學徒正在往稱草藥,櫃台前高高堆著幾個草藥包。

桃桃動了動手指,順著手臂看去,手腕已經包紮妥當了。

一股強烈的,無法言喻的,深重的絕望在那一刻猛然席卷了寧桃的心扉,桃桃空洞地睜著眼,仰躺在床上,靈魂連同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

她心裡好像在尖嘯,在瘋狂的大哭大叫,然而她嗓子卻好像被堵住了,喊不出口,隻能將這銳利尖嘯吞進肚子裡,紮得她鮮血淋漓。

桃桃沉默地直起身子,泣不成聲。

她沒有回去,她又回來了。她寧願王怡文她們不認得她,她也不想待在這兒了。

眼角餘光一瞥,寧桃看到了李寒宵。

李寒宵,或者說常清靜,少年渾身上下濕透了,烏黑的發絲緊貼著肌膚,麵色蒼白得像雨夜中的鬼,唇瓣青白毫無血色。

“桃桃。”少年嗓音發顫,眼神空洞,眼角泛紅,像是想要看她,又不敢看她。

桃桃默默蜷縮起身子,想努力收回眼眶裡滿溢的淚水:“嗯。”

“不關你的事。”桃桃低聲說,“我隻是……隻是太想回家了。”

常清靜走近了點兒,卻聽到少女冷靜的嗓音:“你走吧。”

常清靜眼底好像有大片黑暗蔓延開,淺淡的眸子泛著點兒深深的紅,眼睛紅得像個兔子。少年渾身一顫,就像是兔子豎起耳朵一個哆嗦。

桃桃頹然地用手捂住眼皮,澀聲道:“常清靜,我是真的喜歡過你的,特彆特彆喜歡。我當時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做了很多蠢事,比如我故意唱那些山歌,後來我想想,又特彆厭惡自己的膚淺和愚蠢,特彆是蘇甜甜出現之後。”

桃桃哭著說:“你知道當時甜甜和我說什麼了嗎?她說她喜歡你,要我幫她追你。我也喜歡你啊,但是我不敢開口說,三個人的感情,好像晚說出了一步,就成了和朋友搶男人,就成了插足彆人感情的第三者。”

“那次我們學不動山嶽的時候,甜甜跑出去了,你知道當時我看到了什麼嗎?我看到了她抱著你。我那時候真的特彆羨慕甜甜,羨慕甜甜敢開口,敢大大方方地說明白自己喜歡你。”

常清靜睜著紅通通的眼,狼狽地扭過了頭,寧桃每說一句,他呼吸就停滯了半分,仿佛呼吸進去的不是空氣,是刀片。

他並不知道桃桃當初是這麼想的,少年精神恍惚地想,倘若他一早就知道,他們之間再不濟是不是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我看到了你們兩個越走越近,你一點一點被甜甜吸引。你們兩個當時總愛吵架,吵起來的時候眼裡就隻有彼此,但我當時真的特彆羨慕,羨慕甜甜的活潑和肆意,活得大方,不像我,活得這麼局促。”

“其實我也不想把自己弄得這麼尷尬,像個怨婦,畢竟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但我一直想想問你,”桃桃抽泣了一聲,紅著眼問,“你們兩個吵架的時候有留意到我嗎?有留意到被你們甩下的我嗎?我當時就跟在你們後麵啊。”

“你說把我當朋友,可是你一次又一次都在放棄我。拍賣會那會兒,我拚了命的祈禱,希望你能來,你沒來,還好我碰到了楚昊蒼。”

然而,楚昊蒼的下場兩人不用說,也都知道。

“冥婚那次,我坐在轎子裡拚命祈禱你能來,你還是沒來。”

越說,桃桃語速就越快,嗓音幾乎有些尖利。

眼前發黑,桃桃深吸了一口氣,企圖冷靜下來繼續說,卻沒有留意到在她這一係列言語之下,常清靜眼神空洞,仿佛踩在了鋼絲上的人,稍有不慎,便要墜落萬丈深淵。

從寧桃複活起,她便一直有意無意地在粉飾太平,她的“不在意”,甚至讓周圍的人都以為她看開了,就好像她遭受的痛苦淡化了。

現在,她將過往的傷疤血淋淋地揭開,疼得常清靜死死地咬緊了後槽牙。

小姑娘崩潰大哭:“常清靜,感情這種東西是會消耗的。我真的很難受,複活之後,我每天都想死,我一想到我走火入魔之下殺的那些人,我就整夜整夜睡不好。我告訴自己要努力活下去,沒關係。我告訴自己要活潑開朗點兒,於是,我故意裝出比之前更大咧,更活潑的個性。”

“我騙不了自己。”桃桃泣不成聲地說,“你知道人一睜眼的時候,身在棺材裡是種什麼樣的體驗嗎?我怎麼喊,也沒有人來救我,我喊得嗓子都啞了,我使勁兒撓棺材板,把棺材板撓花了,我以為自己又要再死一次。”

“我好不容易遇到了瓊思姐姐他們,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了。你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打擾我,我一看到你就會忍不住想,想到從前那些事兒。”

太過強烈的感情波動,終於抽空了桃桃所有的力氣,桃桃抬手胡亂地擦了兩把眼淚:

“求求你,放過我吧。”

她求他放過她,她說她一看到他就僵硬就難受,他是她恨不得甩開的贅餘,他代表的就是她過往的傷痛。

常清靜腦中轟然一聲,魔念隨之而生。

少年眼裡空茫,沒有焦距,完全是任由著本能走上前,趁其不備封住桃桃各處大穴。

桃桃愣了一下,霎時間便感覺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常清靜你——”

她錯了!!她不該激怒他的!!桃桃心裡又急又氣,看著麵前這眼珠子發紅的常清靜,感到了一陣久違的恐懼。

都說神經病情緒不穩定,她逞一時口快,招惹他乾嘛!!他會惱怒之下乾脆一氣殺了她?還是乾脆也砍下她的手,擊碎她的丹田?像殺了張浩清一樣殺了她?

桃桃警惕地看著常清靜越走越近,卻沒想到,他竟然將她按在桌子上,垂著眼睫去親她。

少年幾乎偏執的,著魔的失去意識般,眼珠血紅地去親她,滾燙的手牢牢地扶住了她的腰身。

“桃桃、桃桃,對不起……對不起。”少年夢囈般地道,散落的烏發間,露出猩紅的兔子眼。

他扣住她的腰身用了很大力氣,親她的時候,渾身發顫,好像是卑微的討好,胡亂地,親吻著她的鬢角、額頭,鼻尖。

常清靜在親她。

隻是這個念頭,意識到這個想法,就讓桃桃渾身上下忍不住哆嗦起來,一陣強烈的恐懼油然而生,腦子裡幾乎被我屮艸芔茻刷了屏。

隨即翻湧而上的,是一陣油然的惡心。

她曾經暗戀過他,暗戀中的小姑娘當然也會幻想心上人甜蜜的吻,但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

伴隨著吻一路往下,好像有什麼溫熱的液體落在了桃桃肌膚上。

常清靜哭了。

桃桃如遭雷擊,不可置信地轉動脖頸。少年低泣、哀求,眾人眼中一劍震鑠八荒的劍仙,此刻抖得像個鵪鶉,唇瓣輾轉也是冰冷的。

如果說一開始常清靜的吻還算克製,可到最後,卻像是失了控製,變成了陌生的,貪婪的,濡濕的吻。

好像隻有這樣,隻有這樣親密的貼合,親密的結合,才能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才能再也不分開。

寧桃掙紮得很厲害,卻還是被他壓得喘不上氣來。

她被迫仰著頭,他的手墊著她的後腦勺,胡亂地親她。

口水不受控製地順著嘴角往下流,從脖頸一直滑向了緊密相貼的溫熱的胸膛,濡濕了他本來就濕漉漉的衣袍。

她唇瓣裡甚至還含著他一縷烏黑的長發。

她往後退得越厲害,就被含得越深。

身上柿蒂花的襦裙散落了大半,露出了鵝黃色的肚兜帶子。桃桃用力偏過頭,唇齒分離的刹那,甚至在半空拉出了一條曖昧的銀絲,

落在了他修長有力的指尖。

亮瑩瑩的。

一看到常清靜指尖上那條銀絲,寧桃終於受不住了,又哭了出來。

少年麵色蒼白中泛著潮紅,眼神清明又夾雜著令人心悸的洶湧的**。

她虛歲16歲那年穿越到了這個陌生的異世,之後一年半的時間暗戀常清靜,複生後又一年半的時間,如今不過剛滿18周歲。

小姑娘哪裡有過這種接吻的經驗,眼見這堪襯淫.糜的一幕,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

就在這時,常清靜好像終於回過神來,魔念散去,看著麵前羞窘得哭了出來的桃桃,常清靜麵色慘白,眼裡終於流露出了點兒畏懼之意。

“桃、桃——”

言還未了,禁錮剛一鬆開,少女突然彎下了脊背,當著他的麵“哇”地一聲全吐了出來。

常清靜猝不及防地就被吐了一臉,怔在原地,穢物沿著烏黑的發絲滴滴答答地流了下來。

又順著道袍往下滑落。

屋裡霎時間安靜得可怕。

桃桃眼前發黑,胃裡一陣翻湧,又惡心又憤怒。

她昨天到現在其實都沒吃什麼東西,吐的大多是酸水,吐到最後,胃好像都要被嘔了出來。

常清靜冷不防被她吐了一臉,呼吸陡然安靜了下來。

桃桃眼裡幾乎不加掩飾的厭惡,令他如墜冰窖。

發絲上猶黏連著穢物,常清靜想,原來,他令她厭惡到了這種地步。

沉默了半晌,常清靜什麼也沒說。

她與他之間身高差距太大,若想要幫她揩去唇角的汙漬,跪下最好。

於是,他默然地半跪在了這一地穢物麵前,沉默地想要幫她揩去唇角的汙漬。

桃桃卻一偏頭,躲過了,嗓音沙啞,卻還是那句話:“常清靜求求你放過我吧。”

屋裡安靜極了,夜風夾雜著大雨從門前的布幔中卷入,周遭安靜得好像能聽到兩個人的呼吸聲。

常清靜緘默不言,直起身,腦子裡機械性地緩緩重複著那句“求求你放過我吧。”

她求他放過她。

他抽身站起,嗓音喑啞:“好。”

跌跌撞撞,孑然一身地邁入了那場夜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