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生曉夢迷蝴蝶(五十二)(1 / 2)

一篇古早狗血虐文 黍寧 14266 字 3個月前

女人的手在血肉中穿行,劇烈的痛感襲來,忍耐到了極致之後,常清靜貓眼猛然收縮,隨即而來的是眼睛一瞬的失焦和渙散。

而此時,秦小荷終於在他丹田中摸到了她想要的東西。

她笑起來,用力攥住,用力將這東西從常清靜丹田中扣了出來,拿到眼前細細地觀賞著。

這是一顆瑩潤的如墨夜般的內丹,被黑霧烘著,美麗得有些妖冶。

秦小荷看著手裡這顆內丹,不由失了神,喃喃自語道:“原來這就是魔核嗎?”

謝迢之傳音於她,叫她挖出常清靜丹田的內丹一探究竟。

這還是秦小荷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這所謂的“魔核”。魔核是萃聚無數魔念,因果業障所養成,魔意橫生,兼具蠱惑人心之效,秦小荷不敢再看,匆忙將魔核收入袖中,這才抬眼看向常清靜。

“仙君囑咐我的正事做完了。”秦小荷淡淡道,“真君,如今也是該清算你我之間的私怨了。”

說著秦小荷走到了附近的桌子前,掃了一眼這桌上的刑具。

她對這些一知半解,在妹子死前,她甚至隻是個沒什麼脾氣的,任人蹂躪的草包美人。妹子的死改變了她,她是被恨意支配的行屍走肉,隻有啖其肉飲其血才能稍稍撫平她心中的怨恨。

她不懂這些刑具又如何,這並不妨礙她在常清靜身上一樣一樣試驗,搞清楚它們的功效。

秦小荷先是拿起數根鐵釺,先將其中一根釘入了常清靜的左手掌心。

魔核被挖出,如今常清靜幾乎與凡人無異。

常清靜渾身上下一顫,下頜繃得緊緊的,垂著眼側目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掌心,手指不受主人意誌地痙攣起來。

鮮血順著掌心落入了水中,頃刻間,便與汙水融為了一體。

緊接著又是右手掌心,雙腳腳麵。

秦小荷又換了小一些的鐵釺,將其一根根釘入了常清靜的指腹。

男人他麵容冷峻,微圓微挑的貓眼卻如同少年,尤含青澀的稚氣。

此時烏發披散在頰側,眼睫低垂,身上傷痕累累,頗有幾分淩辱的意味。

秦小荷臉上露出個似哭又似笑的扭曲表情,轉頭去拿燒得通紅的烙鐵印在了他腰腹的傷口上。

常清靜側腰立時便燙出了兩個焦炭黑的圓口大疤,這人肉被炙烤的味道在水牢內彌漫,饒是如此,常清靜竟然臉色依然沒有多少變化。

他神情恍垂著眼,一言不發。

鮮血在水麵上鋪開,血色久久不散。

常清靜呼吸急促,渾身上下都開始痙攣起來,神情恍惚。

很冷,也很渴。

他滴水未進已有數日。

這水牢的水麵下放置了一顆千年玄冰珠,寒意順著小腿一路往上攀爬,足足透入了骨頭縫裡。

常清靜他麵色通紅,燒得大腦昏昏沉沉,努力拽回自己的思緒。抿了抿乾裂的唇,常清靜喉結滾動,咽下了一口乾澀的唾沫。

自腰部往下雖然都浸泡在水中,可泡在水中的犯人縱使渴死了也喝不到這當中一滴的水。

秦小荷先變了臉色,聞到這空氣中的焦香味兒後,她胃裡翻湧,差點兒吐了出來。

還未將這桌上的刑具用上一半,秦小荷便受不了了。她雖恨透了常清靜,一心為妹子報仇,卻也覺得這些刑具當真是滅絕人性,令人生厭。

女人默然了片刻,丟了刑具,轉頭走出了牢室,叫來獄卒動手。

“這裡麵的犯人,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他做了什麼。”秦小荷牽著唇角冷笑道,“隻要留上一口氣,隨便你如何折騰。”

獄卒點點頭,笑道:“姑娘放心吧,這些交給我們就成,沒必要臟了姑娘自己的手。”

言罷,便攏起桌上的刑具,推開牢門走了進去。

他們這些獄卒都已是行刑的老手了,知道如何在留著一口氣的情況下,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獄卒道:“得罪了。”

便將手中的匕首貼近了常清靜的大腿肌膚。

這乃是酷刑中最常見的“淩遲”。劊子手極為細致地用刀將犯人的皮膚一刀一刀給片下來,精通於此的劊子手,能在臠割人體時,而不使對方流血,或者說,隻流一點一點血。

伴隨著大腿上的肌肉被一刀一刀割下,獄卒將這些片肉又攏到一起。

常清靜垂著眼,平靜地看著自己血肉筋膜猙獰的大腿,神情一如旁觀這場酷刑的局外人。

血流得有點兒多了。

獄卒甩了甩了手,停下了動作,拎起早已準備好的冰水桶澆了過去。

嘩啦——

人體受冷,脈閉血收。

這場酷刑持續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

獄卒走到桌前喝茶歇息,抬起眼打量著自己這副作品。

眼見常清靜這無動於衷的模樣,就連獄卒也不由微微咋舌,暗自感歎了句,這道士當真能忍。如此心性和毅力,難怪能成為仙華歸璘真君。

他並不關心獄卒施加於自己身上的酷刑。秦小荷的到來帶給了他一個重要的訊息。

謝迢之來了。

水牢內的獄卒警惕性很高,這幾天他一直遍尋脫身之法,卻苦於找不到任何行之有效的法子。

然而秦小荷的到來,挖出了他的內丹,致使他淪為一個凡人,這或許放鬆了獄卒的警惕性,盯著他便沒有像往常那般緊。

就在這時,秦小荷突然招手叫那獄卒出去,說了些什麼。

常清靜動了動唇,眼睫半斂,心知自己的機會來了,舌尖頂著上顎,自體內吐出一顆圓滾滾的珠子。

這珠子含在口中,竟靈氣四溢,神光耀耀。已到了合於先天,妙稟自然的境界。靈力如遊蛇般在體內遊走,一路往上肢而去。

常清靜眼睫一眨,毫無停頓之意,調動這顆珠子內的靈氣直接斷了自己的肩胛骨。

肩胛骨斷裂,勾著肩胛骨的鐵鏈鬆動脫出。

常清靜先空出一隻手,替自己把脈查探傷勢,靈氣入脈,不由微微蹙眉。身上這傷,比他想象中更為嚴重了些。

來不及借這顆珠子調養傷勢,常清靜眉頭不動地將這顆珠子往破了一個大洞的丹田中一塞,指尖運動劍氣,捏作銀針大小。

劍氣為針,靈力為線,將這腰腹上的傷口匆匆縫合,這才轉身又一道劍氣劈開了其餘的鎖鏈,直掠而出。

正同獄卒低聲囑咐著些什麼的秦小荷,敏銳地察覺到身後一道冷而厲的劍氣襲來。

“不妙!!”

秦小荷心頭一沉,忙轉身應對。

卻見一道耀眼如月華的劍芒,撕破了水牢中的黑夜。

強光所致,秦小荷與獄卒都短暫失明了一瞬。

秦小荷隻覺袖中一輕,心中大呼了一聲。

魔核!!

然而再睜開眼時,麵前哪裡還有常清靜的蹤影。

水牢鐵門被人一劍劈開,尚未彌散開的劍氣如同星海遊動四周。點點星芒照亮這久不見天日的地牢。

這、這不可能。

秦小荷猶如被人抽空了力氣一般跪倒在這汙水中。

唇瓣抖得劇烈,恐懼攝住了她的心魂。

她不可置信地伸手去接這散落的異彩劍芒,抖如鵪鶉。

內丹都被她挖出了,常清靜他怎麼還能運使如此強大的劍氣!

……

天色微明,萬籟蕭蕭。

此時太陽尚未升起,卻已有不少附近的婦人抱著一盆盆臟衣,撥開清晨的薄霧,來到溪邊浣衣。

她們捶打著衣服,彼此之間有說有笑。

嘩啦——

一陣水聲響起。

溪水竟然自中央分開,水流分成兩半。

從水中爬出個衣衫濕透,渾身是血的人出來。

附近正在洗衣的婦人們見狀,紛紛尖叫著,丟了手中的棒槌木盆拔腿就跑。

常清靜無暇多管這些夫人,他眼睫微顫,幾乎是唯恐不及地咽下唇瓣上的水珠。

水珠濕潤了唇瓣上皸裂的死皮,卻無法緩解喉嚨裡的渴意。這點水於一個極度缺水的人而言,無非是杯水車薪。

他渾身濕透,高燒燒得他頭重腳輕,身上的鮮血很快被水流衝散,落在了水麵。

溪麵上非但飄散著血水,還漂浮著散落的衣物,皂角和白麵及諸香作成的洗衣丸子滾落在水底。

一人一道劍氣,好不容易殺出地牢,常清靜傷痕累累,沉默不語地跪倒在溪邊,掬起了一捧水,狼吞虎咽地一飲而儘。

入口泛著點兒古怪的澀意,常清靜眉梢微蹙,卻還是埋頭一連飲了三四口。畢竟身後的追兵不會留給他挑三揀四喝水的時間。

支著鮮血淋漓的大腿站起身,這才又從魔核中抽出本命靈劍,拄著劍跌跌撞撞往前而去。

出了郊外森林,常清靜踉蹌著掠入了城中。

此時雨水初霽,煙柳畫橋,不遠處正有女童提籃賣花,街頭巷口,走卒商販,引車賣漿的老翁。貨郎的撥浪鼓從街頭當啷響到巷尾。

諸暨地處江南,江南一向豪奢,諸暨百姓生活大多也都平安富足。

他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模樣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常清靜加快了腳步,往城南的方向而去,大腿肌肉撕裂,鮮血順著腿根滑落,連帶著一股鑽心的疼。

這幾天下了一場雨,街上汙水橫流。

方才在溪畔喝的那幾口水完全不足以緩解喉嚨裡的渴意。喉口渴得猶如炭燒,實在渴得厲害了,他便蹲下身在眾人的視線之下,喝一口水窪裡的汙水。

耳畔忽而響起一陣佩劍相撞之聲。

常清靜掬著水的手微微一頓,側耳細聽。

“追!!快追!!”

幾個佩劍的罰罪司修士修士很快追來,氣急敗壞地道,“他重傷在身,跑不了多遠的!!”

“常清靜這等魔頭要是跑了,你們就以死向天下謝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