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觀突然站起,轉頭,對著鏡頭調整了下口罩的位置。
攝
像扛著機器的手開始發抖:放大的鏡頭之下,謝觀臉上的每個細節都生動無匹。即使大部分五官被遮擋,他那雙眼睛還是邪性,普通的流浪漢絕不可能有。
謝觀整理好自己,又原地蹲下,開始尋找自己的任務目標。
雖然說沒有規定人選,免得使節目有太多水分,但謝觀很清楚套路:一個臉蛋上鏡、配合程度又高的素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另外,如果在路口行動,龐大的人車流量,相應也會引起很大騷動,達不到清楚的節目效果。
所以,謝觀選擇了一條人不多的路,遠遠地,就看到走過來一個女孩子。
謝觀視力不錯,掃一眼就知道這是一張上鏡的臉,這一眼過後,也不再多看,漠然地蹲著。
攝像已經藏到隱蔽處,整條路上仿佛就隻剩下了謝觀和那個年輕女孩兒。
……
阮天心今天送完小朋友們放學,感覺可能因為最近睡眠質量不佳的緣故,有點頭重腳輕,所以申請了早退。
她是步行下班,家和學校離得不遠。現在還沒到正經下班時間,整條路上都沒什麼人。
但是,路旁邊蹲著的一個男人吸引了她的注意:他的背微微弓著,頭發有點長了,整個人灰撲撲的。
他蹲在那兒摸口袋,好像在摸煙,或者是彆的什麼東西。
這座城市失意的人很多,阮天心不欲打擾他思考人生,決定小心翼翼地從他身邊走過去。
可是離男人還有幾步遠的時候,阮天心突然看到他捂著腹部,難受似的折騰兩下,便猝不及防地倒了下去。
阮天心:……!!
她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但作為一名小學老師,這點反應能力還是有的,立刻上前想去扶起那人,同時掏出手機打算撥打120。
這時候,便到了下一環節了。謝觀順從著她抬起的力道,微微直了脊背,頭再一偏,口罩就輕飄飄地“恰好”掉了下來。
這一掉,可出大事了!
由於對娛樂圈的不敏感,阮天心一開始並沒有認出謝觀來,隻是覺得這人背影眼熟。但當口罩一落,她整個人霎時像被電打了一樣:這長頭發,下壓的內雙眼皮,鋒利的下頜線,跟電影裡的那位無名殺人狂一模一樣!
一時間,無數血腥片段湧上心頭,阮天心猝然放手,手機也被嚇掉了,“哇”一聲哭了,原地蹦出三米高。
謝觀:“……”
人在害怕的時候,本能就是逃跑。阮天
心慶幸自己的腿沒軟,她顫抖著把手機抓回來,抽噎著一路小跑走了。
謝觀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地麵上:“…………”
他正閉眼思量著,是不是得爬起來換個任務目標,又聽到一陣腳步聲,伴著細細的哭音,又徘徊至他跟前。
阮天心跑了幾步,頭腦稍微冷靜下來,覺出自己的無厘頭。如果不是穿越,那肯定是大明星謝觀,又或者是和謝觀相似的人。
不管怎麼說,這個人倒在地上需要
幫助。阮天心強忍著心裡的恐懼探頭去看:因為陸星嶼最近的種種作為,她都覺得自己患上了“謝觀PTSD”。
所幸的是,在她還沒撥打出急救電話之前,躺在地上的人恰好悠悠醒轉,悶頭“嘶”了一聲,和她對上了眼。
——百分百是謝觀的臉。
阮天心頓時一栗,感覺自己脖頸後的汗毛豎起。她覺得自己的表情一定糟糕透了:瞳孔擴大,動也動不了,隻有眼淚還在撲簌簌往下淌,好像怎麼也淌不完一樣——
她突然醒神,拿手背在臉上胡亂蹭了蹭,再抬起頭的時候眼皮和臉頰全是紅的:“你,你還好嗎?”
謝觀感覺不太好。麵對無緣無故的淚水,總是會讓人心情不佳的。他的臉上適時顯出迷茫來,“我怎麼了?”
“你暈倒了,”阮天心儘量平複心情,她甕聲甕氣地說,“你要不要把口罩戴上……”
一來讓她心裡不慌,二來怕他被粉絲認出、招惹麻煩。
謝觀戴上口罩之後,阮天心明顯輕鬆很多。她長吐出一口氣,跟個小孩兒似的小聲詢問:“你是餓暈了嗎?”
她聽說很多藝人為了上鏡都會嚴格控製飲食,甚至到了變態的地步。謝觀瘦了這麼多,八成深受其害。
謝觀信口道:“一天下來,隻吃了一個麵包。”
攝像大哥聽了都要無語:錄節目前,助理剛給謝觀送了一碗熱乎乎的鴨血粉絲湯。要不怎麼說是演員呢,半點不帶臉紅的。
聽了這話,阮天心的眼睛裡不免流露出一點同情。謝觀低頭和她對視,突然覺得有趣:她這雙眼睛相當善於表達情緒——即使是在此刻,睫毛都被淚珠沾得一簇一簇的情況下。
阮天心從包裡拿出一點小零食,分給謝觀。她說:“這個是好吃的。”她們班小朋友沒有一個不喜歡吃。
謝觀低頭一看,是一袋檸檬味的小豬佩奇注心餅乾。他說“謝謝”,然後把包裝拆開,喂兩顆進嘴。慢慢咀嚼,同時欣賞阮天心用手帕擦臉。
剛剛謝觀就禮貌性地問過“需不需要紙巾”,阮天心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不用的,我帶了手帕”。
小手帕是柔白色、乾乾淨淨的,蹭在雪團似的兩頰上。阮天心仔仔細細打理自己的樣子,非常像小貓洗臉。
謝觀開始覺得她可愛,也關注到更多細節:他發現她穿了一件藍色的襯衫連衣裙,細牛皮腰帶很規矩地束著,領口圓圓的,乳白色的襪子從皮鞋上部露出一截。
從頭發絲到腳跟,
都打扮得乾淨、齊整。除了耳垂上,隻剩了一顆圓潤的小珍珠。左右耳並不對稱。
他目光往下,在地麵上繞了兩圈。又很快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