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1 / 2)

四月初二,折花會正式開場。

容棠前一晚宴席上隻喝了半碗湯,回到小院之後宿懷璟借廚房為他煮了一碗麵,兩人坐在閣樓上一個吃夜宵一個下殘棋,吹了半晚上的微風,等到柯鴻雪跟沐景序回來。

組隊還是和上輩子一樣,隻不過多加了一個宿懷璟。

容棠當時吃過夜宵正在消食,趴在欄杆上遠望凇園夜空下的湖水和繁花,聽見宿懷璟跟他們提了一個要求,神思稍稍一頓,旋即忍不住笑開。

宿懷璟說不準他們強求容棠必須時刻在場,容棠霎時間聯想到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期末蹭分小組。

隻不過以前都是室友蹭他的分,難得自己能蹭一蹭彆人的分,配置還是大反派、男主、男主智囊團,容棠樂得清閒,非常開心。

春末轉暖,他身子也難得暖和了些許,看到四個人聚在一起,就有些動歪心思,想要打四人撲克。

但容棠眼珠子剛一轉,宿懷璟就像知道他在想什麼一般,以更深露重夜風寒涼為由把人趕回了房間睡覺。

雙福雙壽已經歇下了,容棠原也想直接睡覺,宿懷璟卻很神奇地給他提了一桶熱水進來,倒進泡腳桶裡,非讓他仔仔細細地泡過腳疏散開筋絡,將全身都弄得暖融融的才準上床。

從永安巷到棠華院,再到淞園,容棠養成了習慣,很聽宿懷璟的話。特彆今晚大反派明顯情緒不太對的樣子,所以容棠縱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還是泡了腳。宿懷璟不準他再出去吹風,自己將木桶和盆拿了出去,臨走前還替他掖了掖被子,目光垂落,一言一句很是認真:“棠棠,我答應讓你跟他們做朋友,但你不可以不開心。"

容棠眨了眨眼,愣了一秒鐘,倏然反應過來,有些淺淡的情緒湧上心頭,倏然笑開:“謝謝。”

原隻是猜測,現在得到了答案,宿懷璟的確因為容棠那一瞬間本能的反應而拒絕了柯鴻雪的邀請。

這件事其實從頭到尾都不符合常理。

就像容棠原以為自己對盛承厲的態度應該隻是單純的厭惡和漠視了,但聽到他就在淞園,或許會跟自己組隊的時候,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感知仍然是上輩子利劍捅入胸膛時的被背叛的冷意和劇烈疼痛。

血液從身體流出,肉-體一點點失溫,是比被毒藥毒死或者一下子摔死超百倍的痛感。有時候軀體反應很難被控製,容棠也覺

得煩躁。

可宿懷璟注意到了,並因為他改了決定,容棠感到欣喜。

他笑得眼睛都彎起來,又很認真地說了一句:“我很開心。”宿懷璟又定定地看了他一會,似是在探究他話裡的真實性,過了片刻才道:“晚安。”容棠笑著回:“晚安。”

宿懷璟這才離去。

第二天是個好天氣,清晨便有鳥雀停在淞園隨處可見的繁花之上,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鬨。他們選的這間院子離中心地帶遠,人聲並不嘈雜,容棠睜開眼,聽了一會院子裡的走動聲和雀鳥聲,緩了會神,才慢悠悠地起了床。

剛重生的那段時間,身體素質太差勁,喘口氣走兩步路都累得不像話,所以雙福便沒日沒夜地守在他房裡等著伺候主子穿衣吃飯,但容棠身子稍好了些之後便取消了仆人們守夜的規矩,宿懷璟進府後,更是把雙福早上伺候容棠洗漱的活也一並搶了去,弄得雙福有一段時間非常害怕自己會被辭退。

容棠想起這個有些好笑,一邊慢悠悠地穿著衣服一邊跟係統聊天,照例進行親切友好的交流,直到房門被人敲了敲,宿懷璟抬步走了進來,看見他已經下了床稍稍一怔,旋即笑開:“棠棠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早?"

“可能因為天氣好。”容棠笑道,係好最後一段腰帶,便想要去院子裡洗漱。

宿懷璟眸光停在他那截被腰帶一係,顯得更加瘦削、幾乎能被折斷的腰上,默默轉身從衣櫃裡取出來一件藏青色的披風,不著聲色地走到容棠身後替他係了上去:“太早了,小心吹了風。”

容棠便仰起頭,任他在自己脖子前打了個結,漆黑的眼睫閃了閃,映著清晨的朝陽,那股子叢林間野生小獸的靈動勁兒又溜了出來,宿懷璟一時出神,沒有動作。

容棠又等了等,眨了下眼睛,輕聲提醒:"懷璟?"

宿懷璟這才回過神來,鬆開手往後退了一步,笑道:“主院備了早餐,但我想著你可能不愛跟那些人混在一起吃飯,就讓雙壽去拿了些膳食回來熱著,你想去哪兒吃?"

容棠想也沒想:“閣樓上吧。”

“好。”宿懷璟點頭,“那我先上去等你。”“嗯。”容棠應聲後便向水房走去。

他這一覺睡得特彆好,精氣神都比往日好了許多,等到洗漱完順著閣樓木階一階階往上行,

隻覺得空氣都更清新。

清晨的淞園和黃昏或者夜裡都不一樣,晨光熹微,處處蒙著一層柔和的濾鏡,露水壓在花葉上,再‘噗地一聲掉下去,盛開的花卉便一下又得意洋洋地挺起了腰肢,迎風招展開來。

特彆美好的一副畫麵,容棠看著看著就有些心癢癢。

他又想替宿懷璟買東西了。

王妃不準容棠將自己的莊子送給宿懷璟,那他替崽崽買一座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像淞園這種規格的不太可能,但要在風景優美的地方尋一處小些的莊園打理完善,日後也可以做消暑旅遊的去處。

容棠忍不住彎起唇角,宿懷璟看見他這幅模樣,問:“在想什麼?”

容棠順手夾了一隻水晶包,笑道:“秘密。”

宿懷璟:"?"

他愣了一瞬,倒也沒追究,無聲地笑了笑,習慣性地替容棠倒了一杯茶水放在旁邊,防止他被噎到。

正用著早膳,院門口來了一行人,容棠坐在閣樓上向下望,一眼就瞧見又換了一套大紅色蜀錦春裝的柯鴻雪,連扇子都換成了雞血紅的玉扇,正慢悠悠地搖著,整個人像朵大雞冠花。

容棠看的眼皮子直跳,跟係統吐槽:“柯家遲早被他敗光了。”係統不以為然地反問:【宿主,你真的這麼以為嗎?】容棠瞬間就沒吭聲,憤憤地又咬了一口水晶包。他不是,他沒有。

他就是看不慣。

柯家世代出大儒學者,家境清平、風骨清高。

但是柯鴻雪父親卻是個十足十的另類,士農工商,世人普遍觀念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年代裡,柯鴻雪他爹滿腦子全是:搞錢搞錢搞錢!

年紀輕輕就敢翹學跟運貨的商隊,從京中淘一堆香囊胭脂賣去北疆,再從北疆帶一車珠寶回來送進拍賣行叫賣。

遇上那賣不出去的,他一點也不矯情,要麼自己寫詩,要麼借著家父的名頭去學堂吆喝一圈,求同窗或先生替他寫首詞。再傳到京城大街小巷,非把自己帶回來的那些珠寶吹成天上有地下無的珍寶,一賣一個好價錢,賺的是盆滿缽滿。

柯文瑞一代大儒,常常給他氣得要清理門戶。

還是又一次先帝年節前來拜望老師,瞧見一出雞飛狗跳的鬨劇之後,笑得開懷,便勸柯文瑞

說:"太傅何必如此生氣?學博誌不在書,又善經營,不若讓他去闖一闖,萬一闖出些名堂朕也能安心,否則宮中賞賜來一回您退一回,學生實在不忍心見老師如此清苦。"

柯學博膽子奇大,就躲在皇帝身後探出個腦袋,對他爹做鬼臉,疊聲道:“就是就是!”

先帝又好氣又好笑,回過身就拿起手持往他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招呼了一下,吩咐總管太監道:"去朕的私庫裡撥些銀兩借給學博。"

又轉向柯學博:“三年之後若是能翻倍還上來,朕便做主允你從商;若是不能,你就乖乖聽老師話,滾去學堂上學,再考個狀元來替朕分憂!知道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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