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2 / 2)

可月容死亡,淑妃冤屈,這兩件事都不該發生在這個時間點。

月容死在慶正十年正月初四,冷冬,深夜墜進禦花園中的寒湖。

淑妃的平冤也在慶正十年,秋天,皇家圍獵的時候,因為一些事才將幕後黑手揪了出來。

前一件容棠並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後一件,是他一手策劃的‘巧合’。

容棠看著宿懷璟,後者仍舊笑得溫柔,笑靨下蘊含著看不透的深海,他卻不覺得恐懼,隻是擔心。

他怕宿懷璟不知道這事淑妃其實是冤枉的。

如果這樣的話,他的行為很可能……成為盛承厲的助力。

他抿住唇瓣,眉梢輕蹙,思索該怎麼跟他說這件事。

宿懷璟歪了下頭,乖的不行,道:“棠棠想問什麼?”

這間院子裡就他們兩個人,時間快到中午,風與雲俱散,陽光落在栽滿梨樹的院子裡,容棠猶豫了片刻,問

() :“你覺得……皇長子是淑妃害死的嗎?”

宿懷璟眨了眨眼睛,又一次為容棠問出口的話感到驚奇。

他覺得容棠該問他究竟在什麼立場才能說出他要獲利的時候,容棠問的是他告訴了柯鴻雪什麼秘密。

他覺得容棠該害怕、逃避,該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的時候,容棠問的卻是一個是非判斷題。

宿懷璟看不透自家小菩薩。

卻再一次覺得自己被他寵的不行。

他身上那樣多的疑點,換誰來都要猜疑忌憚,他主動將疑點暴露在棠棠麵前,容棠卻視若無睹。

棠棠那樣聰慧,他會看不見嗎?

他分明……隻是本能純粹地信任著自己、包庇著自己、縱容著自己,不論他的妻子是什麼身份什麼立場什麼目的。

宿懷璟唇角弧度上揚,反問:“棠棠覺得呢?”

容棠心裡鬆下一口氣,立馬提醒:“我覺得不是。”

“嗯。”宿懷璟點點頭,牽著他的手離開這座院子,往碼頭行去:“我也覺得不是。”

“淑妃娘娘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若是要做戕害皇子的事,不至於會留下這麼多把柄。”宿懷璟說,“任何一件事,太順利了反而是最可疑的,想找背後的黑手,看既得利益者就好。”

“陛下即位兩年,中宮嫡子尚在,寵妃庶子正年幼,一場熏香投毒案,一舉扳倒了兩位威脅最大的皇子,若說這事是淑妃做的,未免太過愚蠢。”宿懷璟輕聲道。

容棠聞言,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不自覺捏了一下宿懷璟的手,自己都說不清是潛意識作祟還是在給他誇獎。

宿懷璟便笑了一聲,道:“怡妃、如嬪、蕙貴妃……誰都有可能,好巧不巧,這裡麵一位是二皇子的生母,一位是三皇子的生母。”

“五殿下好聰慧果決的心思,棠棠覺得呢?”宿懷璟垂眸,望了他一眼,眸中蘊著笑意,眼底卻藏著寒鋒,“死一個對他來說可有可無的嬤嬤,換來一紙彈劾,留下一個猜疑,再將這場淞園的風波,輕飄飄帶到後宮。他隻是往水麵扔了一顆石子,漣漪就已經輻射到岸邊了。”

若不是天然有反感,若不是情緒隨著容棠波動,宿懷璟這一天下來甚至忍不住想,他或許會欣賞盛承厲。

會隱忍、懂蟄伏、夠聰明,也夠狠心。

奪嫡是一場九死一生的不歸路,一旦踏上去了就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他孑然一身,既無黨羽也無外戚,他所能賭的,隻是仁壽帝一顆愧疚之心、憐愛之心。

可惜未免……太急切了一點。

宿懷璟牽著容棠往湖心島走,途中路過一座庭院,裡麵宴席進行到一半,有賓客進去說了件事,緊接著便是魚貫而出的眾人,大多是臨淵學府的學子,一個個麵上難掩新奇激動,統一朝一個方向走去。

容棠定睛一看,望見人群中的盧嘉熙。

宿懷璟衝容棠笑了一下,道:“棠棠,看來柯少傅那句話說的不對。”

他伸手招來盧嘉熙,問:“要去哪裡?怎麼如此匆忙?”

盧嘉熙看見他眼神一亮,轉眼望見容棠,拱手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道:“去池塘,說是正在抽水!”

“哦?所為何事?”宿懷璟問。

盧嘉熙:“是沐大人!沐大人要查案,他說月嬤嬤的死恐怕另有隱情!”

宿懷璟微笑,放人離開,扭頭看向容棠,聲音又輕又愉快:“柯少傅總說沐少卿隻在乎他那小徒弟,可在我看來,他那徒弟在沐大人心裡,可能比不上柯鴻雪一根手指頭。”

他歪歪腦袋,乖乖地問:“棠棠,看戲去嗎?”

他特意為自家小菩薩安排的戲碼,不親眼看看未免太過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