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2 章(2 / 2)

流言傳的沸沸揚揚時,容棠在永安巷那間小院子裡抄佛經看話本,見佛像之上那片金蓮一日日綻放。

府中伺候的下人大氣不敢出,見到他總低垂著眉眼,生怕做錯了什麼引得這位如今正處在話題中心的世子爺不悅。

孰料容棠看他們這幅謹慎小心的模樣,一下就樂了,好笑問道:“我爹娘和離,與我有何關係,與你們又有何關係,怎至於如此擔憂?”

雙福表情糾結:“少爺……”

容棠溫聲道:“好了,我沒事,與其日日擔心,不如想一想若是王府不讓我進門,留在府內的那些寶貝怎麼運出來。”

雙福雙壽聞言,一下從緊張變得謹慎,二話不說直奔寧宣王府,等天色已黑,駕著幾輛板車一路奔永安巷而來。

巷口吃過晚飯正在閒聊的嬸子們看見,瞪大雙眼驚掉了手中捧著的瓜子。

雙壽見狀,不由自主地滾了滾喉結,恍惚中總感覺自己又提起了一筐又一筐的紅雞蛋。

等到一切塵埃落地,寧宣王夫婦正式和離,但容棠的世子頭銜仍有保留,除去王秀玉提前搬走的嫁妝外,仁壽帝還責令

容明玉月月去銀莊為王秀玉存銀,供她餘生開銷。

容棠聽見這話,忍不住挑了挑眉,道:“他還挺厚道。”

宿懷璟笑道:“娘親母家是王氏,當朝國丈,便是皇後娘娘的庶妹遇人不淑受了委屈求到他跟前,他也得格外寬待一些,更何況母親與皇後是一母同胞的親姊妹?”

容棠撇了撇嘴,不太想聽到盛緒炎的事,懶洋洋地應了一聲,窩在書房美人榻上就開始睡覺。

宿懷璟笑了笑,拿他是一點辦法也沒有,自然而然地放慢了手上動作,在窗外的雀鳥叫聲與容棠淺眠的呼吸聲裡安心做事。

今冬估計會來得早,可能是個冷冬,炭火夏天就開始采買了,差不多九月就得用上,不然容棠身體大約扛不住。

宿懷璟處理完公務,分心想著,屋外天色逐漸暗沉,桌上燭豆燃香,他放下毛筆,抬眼望著側躺在榻上睡覺的容棠。

某一瞬間,宿懷璟心裡生出幾分希望時間可以定格下來的妄念。

過了中秋,又快一年冬,他明天下朝之後,先去蜀道閣,命行風將今年送過來的牛羊,各處理半扇送到永安巷好了,給棠棠補補身子。

……

仁壽帝吐血之後,停了三□□,之後一切如常,百官日日上朝下朝,談論國事。

隻有最得帝王親信的那些官員才看得出來,皇帝實則一日日蹉跎了下去,氣色一天比一天差。

宿懷璟與容棠照常過他們的日子,因著王秀玉去了江南,他們連寧宣王府都懶得回,隻時不時去京郊彆院看望祖母,日子過得很是舒心。

這日下朝,宿懷璟沿著太和殿前的台階下行,往禦史台去,身後傳來一道腳步聲,輕盈而乾淨,幾乎聽不見厚重的濁氣。

他不著聲色地皺了皺眉,沒有出聲也不曾回頭,直到那人走到他跟前,出聲喚了一句:“宿大人留步。”宿懷璟才停了下來,佯裝剛看見來人一般,得體道:“五殿下安。”

盛承厲看他微微躬下的身子,和狀似謙卑低垂的頭顱,眼中不知道在想什麼,定了半瞬,回禮:“宿大人不必拘禮。”

宿懷璟起身,道:“殿下步履輕盈,臣竟一路都不曾聽見動靜,若不是確有太醫診斷過,誰敢信您曾經瘸過呢?”

“是我運氣好,遇到了好的大夫。”盛承厲忽略他話裡的嘲諷,輕飄飄說道,展臂一指,示意邊走邊聊。

宮牆上天色才明沒多久,北風快要卷上京城,盛承厲不輕不重地隨口問:“沐大人南下一事,可有宿大人您的手筆?”

宿懷璟反問:“殿下是覺得沐少卿南下一事有蹊蹺?”

盛承厲輕輕笑開:“倒也算不上蹊蹺,隻是沐大人算是我的老師,剛邀我進大理寺共事,轉而就病重,又引得父皇對我懷疑,實在太過巧合,我想問一問內情而已。”

宿懷璟:“臣與沐少卿不過同僚之情,便是殿下真以為有何內情,也是問錯了人。況且——”

他話音一轉,笑道:“既是老師,便有教導之情。老師病重,殿下不先想著病情嚴重與否,反而憂心此事是否彆有隱情,可是忽略了為人學生者的本分?”

他抬眸看向盛承厲,一雙鳳眸乾淨又清澈,仿似從頭到尾沒有任何算計或針對,隻是平靜地說出刺心的話。

盛承厲與他對視良久,低下頭輕輕笑了:“學生想以師禮待恩師,可老師卻不肯傾囊相授以子之情待之,我又當如何呢?”

宿懷璟輕聲重複:“以子之情?”

他笑了一聲,意味不明地看向盛承厲:“殿下身為皇嗣,而今儼然一步皇儲之位,以子之情待您,您以父之情回報,才算合理。隻是不知,您這待父之情,究竟是想要侍父,還是弑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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