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章(2 / 2)

盛承厲一怔,重新掛上了笑臉,側過身子放輕了語調:“是承厲的疏忽,表哥莫怪。”

容棠瞥了他一眼,抬步便往殿內走去,進門前遞給流雲一個眼神,示意他在外麵等自己。

至於那些被侍衛拖下去的太監……說實話,容棠懶得管。

他進到內殿,秋初還算不上太冷,屋內沒有燒地龍,但一國之君處事的地方,環境足夠明亮,室內也宛如白日之下。

皇帝平常坐的桌案下首重新放了一副,盛承厲坐在那,旁邊另坐著一人,穿著官服,手中紙筆,像是宮裡記事的官員。

盛承厲讓容棠坐下後,笑著說:“表兄莫怪,宮裡近來有些風言風語,涉及儲君,宗親震怒,難免要謹慎小心一些,這才邀您來宮裡一敘。”

容棠掀起眼皮,淡聲重複:“邀?”

盛承厲笑了一聲,承認道:“確實有些唐突,表兄莫怪。”

容棠便又斂了眸,渾身上下釋放出一種疏懶的氣質,不太願意看他。

盛承厲也不惱,吩咐人給他倒了一杯茶後屏退下人,偌大的殿中隻留下三人。

容棠微微蹙了一下眉頭,卻又很快鬆開,視線又一次在那記事的官員身上停駐了相當短暫的一秒。

盛承厲冠冕堂皇道:“請表兄來宮裡,想來表兄心裡也有所預料,寧宣王離京這麼久,可曾給家裡寫過信?”

容棠稍一愣神,反應過來當初為了不讓國民以為大虞在短時間內頻頻有大臣皇子有反心,幾乎沒幾個人知道容明玉其實已經被處死了。

他眸光微轉,斂下情緒,沉穩地搖了下頭:“不知。”

盛承厲怔住,容棠說:“我並不住在王府。”

言外之意是就算容明玉有信送回京,他也不會知曉。

可不知盛承厲理解成了什麼,聞言眉眼添上幾分陰鷙,那點假意裝出來的兄友弟恭也不見了。他身子放鬆,稍稍抬起頭,卻用一種近乎睥睨的眼神自上而下望向容棠,慢聲道,似是很困擾的樣子:“那這可怎麼辦呢?皇室血統不容玷汙,如今滿天下都找不到寧宣王爺,表兄可否教教我,該如何證明我的八弟和王爺並無血緣關係?”

-表兄可否教教我……

-先生能不能教我……

死去的記憶強行往腦袋裡撞了一下,容棠不太開心,抿了抿唇,望向盛承厲。

那人唇角含笑,眼底淚痣在身前燭光的映照下透出一種驚人的美感來。

但容棠隻覺得惡心,他涼聲問:“殿下想要我做什麼?”

盛承厲:“我正是不知,才請的表兄入宮,表兄這麼聰明,便教一教承厲吧,也免得母後日日煩心以淚洗麵。”

容棠眼神瞬間淩厲,死死地盯著盛承厲,後者與他對望,眸光含笑,卻不懷好意。

容棠沉默片刻,望向盛承厲手腕上綁起來的布條,心裡一陣作嘔。

他慢條斯理地說:“殿下放血救父,孝感動天。臣父承皇命巡視大虞,一時不知所蹤,若想儘快排除太子殿下血統疑慮,想來……可以讓臣與之滴血認親。”

這是最沒有科學道理的一個方法,偏偏古代信這個的人一大把,而之前正是因為放血做藥引將八皇子身世扯了出來,盛承厲如今這般逼問,想要的自然就是這個答案。

果然,容棠話音剛落,盛承厲便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猶豫道:“可是表兄你一向身體不好,若是再放血……”

滴血,換成放血。

容棠唇角勾出一個諷刺的笑,說:“為了八殿下太子之位名正言順,臣便是血乾而死又有何妨?”

聲音輕飄飄地落在大殿裡,卻又莫名帶著山一般的重量。

盛承厲沉默了,嘴角緩緩壓平,深深看向容棠,低聲問:“表兄便是這般想我的嗎?”

容棠反問:“原來殿下不想讓我死?”

這般匪夷所思的對話,記事官竟沒有一點驚奇,而是一絲不苟地繼續在紙張上寫著字。

容棠又瞥了他一眼,心臟一點點往下墜。

盛承厲偏在這時候問:“究竟是我想讓你死,還是你想殺了我?”

話音之淒厲,言詞之憤懣,好像容棠是全天下最負心的人,做了多少對不起他的事一般。

桌上茶水已經涼了,容棠向後靠了靠,抬眸正眼望向盛承厲。

卻聽他說:“容棠,你本來是該救我的,你從一開始,就該堅定不移的站在我身邊,哪怕殺了宿懷璟也在所不惜。”

盛承厲似是很疑惑,又很是痛心,啞聲問:“可如今怎麼會變成這樣?”

容棠聽他說著這些話,腦子裡卻在想:他一定要記下來,回去原封不動地說給宿懷璟聽,告訴他因為他的一時大意,自己聽了多少惡心的話。

他壓了壓心裡那陣不停往上湧的嘔吐欲望,冷臉看他,不耐煩地問:“你到底、在狗叫什麼?”

竊國、盜竊、撒謊、背叛……

天牢裡死刑難逃的罪犯都沒他這般惡心,盛承厲居然真的還有臉跑到他麵前,睜眼說瞎話啊。

容棠也算是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