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7 章(2 / 2)

盛承鳴這時候隻覺得,他或許真的不是那塊料子。

便是一時僥幸成了事,他又能撐多久?

宿懷璟做他謀士的時候,盛承鳴毫無保留地信任他;而今宿懷璟要他做自己的後盾,盛承鳴……

好像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畢竟這天下,本來就該是宿懷璟——又或者叫盛扶涯的。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略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天色將晚,城門即將落鎖,京郊密林飛出幾隻寒鴉,天上層雲間最後一抹霞光歸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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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內,容棠不自覺咽了口口水,收回眼神裡那瞬間一閃而

過的震驚,重新恢複鎮定。

他說:“我原以為你早該來找我。”

自稱天道老兒的老者卻說:“老朽也一直以為,待你任務完成後,我們能見上一麵。”

祂略頓了一下,狀似遺憾地輕聲道:“隻是可惜,你竟一次都沒有完成。”

容棠看著祂,直白地問:“你是想暗示我能力不足任務失敗,才導致的這一切嗎?”

他冷漠地說:“這叫pua。”

二人全都愣了一下,若是係統還在,想來已經跟棠棠開始罵罵咧咧地吐槽了,這種一開口就站在高位,以一種雲淡風輕的姿態說出責備話語的方式,完完全全就是一種負向的心理暗示。

但容棠……

佛了一輩子了,管他要不要給自己扔鍋背呢?

他靠在椅子裡,微微一笑:“現在想來,你那破任務幸好失敗了。”

老者怔愣一瞬,也笑道:“小友說話還是那麼有趣。”

“還是?”容棠問:“你見過我?”

‘天道’點頭:“老朽為天,普天之下生靈儘入我眼。”

容棠點點頭:“聽起來挺博愛的。”

他說著話音一轉,視線落到自兩人交談後便一直沒吭聲的盛承厲身上,戲謔問道:“這麼博愛,為什麼選了個這樣的廢物跟你一起來偷東西?”

盛承厲:“你——!”

‘天道’皺了眉頭,那張平和過了頭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不悅的神情,沉聲嚴肅道:“小友慎言。”

容棠:“需要慎言什麼呢?是說盛承厲沒有偷宿懷璟的天下,還是說你沒有偷我的職責?”

‘天道’微驚了一下,看向容棠的眸子裡閃過一瞬異樣的情緒,卻又很快平複下來,問:“看來小友已經知道了一些事。”

祂頓了頓,直直地望進容棠眼底,暗示意味十足地道:“隻是不清楚,你知道的可是事實的全部?”

屋內宮燭朗朗,晚霞將從天邊散儘,容棠與‘天道’對視,眼前出現一瞬眩暈。

他皺起眉頭,心道不好。

指甲掐進肉裡,痛感喚人清醒,容棠抿起唇,口間久違地舔到一絲血腥味。

門外恰有宮人敲門,低聲通報:“殿下,宿大人求見,是否讓他進來?”

那一瞬間,容棠身上緊繃的力氣驟然鬆下去一半,好像光是聽見宿懷璟的名字就不需要一個人麵對疾風驟雨一般。

他低下頭,平複起了因剛剛對視那一眼而不穩的心緒。

盛承厲神情不悅,一個“不”字剛出口,就被‘天道’打斷,溫聲道:“去見一麵吧,我與這位小友還有話要聊。”

盛承厲收了聲,略顯猶豫,一時沒有動作,直到‘天道’又一次重複“去見一麵”,他才點頭,規規矩矩地應了下來。

殿門開又合,大殿內隻剩下兩人。

容棠早覺得他們應該見一麵,而今真見到了,私下相處的情況下,他卻不知道這位自稱‘天道’的老人會跟他說些什麼。

盛承厲令人覺得惡心,是因為他分明心思陰沉、蛇蠍心腸,卻反反複複裝出一副無辜受害者的樣子撒一些一眼就能看破的謊。

所以容棠不願意跟他說話,見麵都覺得惡心。

可麵前這位老人,容棠不知道他支開盛承厲,要跟自己單獨說什麼。

他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對方出聲,卻見祂抬頭,似有些懷念地看向頭頂橫梁。

容棠心裡莫名咯噔了一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拚了命地往上撞,他抬頭,看向頭頂經年的木梁。

那人說:“知道嗎,先帝夫婦的屍體當時就掛在這,皇宮動蕩了幾天,他們就掛了幾天。等盛緒炎進宮的時候,勤政殿裡聚集了上百隻蒼蠅,蛆蟲從死者眼眶鼻孔一隻隻往外鑽,前來收屍的太監當場就被嚇得失了禁。”

祂笑了一笑,無視容棠開始發白的臉色,隻是惋惜地說:“有些可惜,我當時應該讓他看到這一幕再離京的。”

“這樣一來,他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被你救贖呢?”

自稱‘天道’的人,說著這世上最令人膽寒惡心的話,祂眼睛裡沒一絲仁慈偽善,隻有一眼可以望到底的欲望和憎惡。

祂恨著容棠,但又不能殺死容棠。

祂想讓宿懷璟沉入黑暗,卻又隻能眼睜睜看著宿懷璟被容棠拉到太陽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