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敗的馬甲(2 / 2)

崔敗詭異地沉默了一會兒,低低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有些事,你早晚還是會知道。”

不過魚初月這會兒沒心思留神他的異狀,她自顧自說道:“你從前說,晉級化神,有什麼事就瞞不住了,便是這件事情嗎?”

“嗯,”崔敗回了回神,懶懶應道,“化神之後,天極劍便會歸位。”

“唔……那是你的本命神劍。”魚初月有點兒飄,整隻魚雲裡霧裡,“所以,當初在守護者之域,我們兩個也算是同歸於儘了?”

“不,那叫死而同穴。”低沉的聲音,慢吞吞懶散散地飄出來,染紅了紅魚的臉蛋。

“不是說,劫身因為不會有心魔劫,所以無法從化神突破至大乘麼?為什麼劫是大乘呢?”她問。

崔敗又一次沉默了。

半晌,語焉不詳:“我無心魔,劫身亦不受限製。”

她聽不明白,扭過魚臉還想問,卻發現他有意無意將根須搭在她的尾部,末梢一勾一勾,好像隨時要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她心慌氣短,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開了魚臉。

過了一會兒,她一本正經地問道:“大師兄,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這裡是本源境的?”

談正事,比較安全。

“進來便知。”他懶洋洋地卷著根須。

她撅起魚嘴:“你將計就計,一切儘在你掌握之中,是麼?”

“嗯。”他解釋道,“不是故意嚇你,隻是你演技全無,告訴你的話,容易露餡。”

魚初月:“……”

她不服氣地道:“那你怎麼就知道我可以自己猜到真相?若是我沒猜到怎麼辦?”

崔敗慵懶欠揍地回道:“小師妹又沒有笨到家。臨門一腳,必定能悟了。”

魚初月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是在誇她還是在罵她。

她叭叭道:“若我就是猜不到呢,你把自己折騰成了這麼弱弱的小花花,還能打得過殷加行不成?”

崔敗舒展身軀的動作微微一頓:“唔……弱?小師妹,看來你誤會了什麼。”

花瓣猛然展開,一掠而上,捉住了他的魚。

根須漫卷,他一麵肆意入侵他的魚,一麵呼風喚雨,將這黃沙之城中剩餘的靈氣化物儘數攫來,身體力行,把他的魚徹底喂飽。

破碎狂亂之中,雌雄雙劍順勢而起,合二為一,直斬地上斷戟,將它化成星星點點燦爛白芒,收入劍中。

本源境,消散。

魚初月驀然回神。眼前黃沙彌漫,她和崔敗端端正正站在黃沙之城的城門下方,那層籠罩住整座城池的扭曲蒸騰的金紅薄霧已然散去,露出這座城的真容。

她的神魂還在搖蕩。

花與魚死死糾纏的感觸仍像潮水一般,一波一波衝擊著她的神魂,陡然回到身軀中,她渾身戰栗,臉頰泛起潮紅,呼吸不穩,險些軟倒下去。

一隻極有力量的大手及時地扶住了她。

“小師妹,站穩了。”

另一隻手環住她的肩,他帶著她,緩緩旋身。

看清身後景象,魚初月嚇了好大一跳。城門外像是經曆了一場大戰,血跡灑滿黃沙,在烈日下發黑發灰,距離他們站立的地方不到三丈,便有一個爆.炸深坑。沉坑的邊緣,一對奇怪的組合直通通地杵著,四隻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著她和崔敗。

白景龍和玉華子。

魚初月忍不住抬手撓了撓頭。

說實話,見著玉華子,她有點怵。

這位聖人道心有損,見不得漂亮豔麗的女子,像魚初月這樣的臉,出現在她麵前都是罪過。魚初月很有自知之明,從來不會主動湊到玉華子麵前戳她眼睛。

不過這會兒玉華子的目光倒是比想象中溫柔許多。溫柔得有點不正常。

難不成……

魚初月悄悄瞄了崔敗一眼。

莫非玉華子也知道了崔敗的身份,打算跟師父師母搞好關係?

她忽然就感受到了狐假虎威的快樂。

她挺了挺小胸脯,魚膽包天地平視著玉華子和白景龍,等崔敗先打招呼。

“小師妹你總算回來了!”隻見玉華子疾走幾步到了麵前,捉住魚初月的手,求救般地看著她,“借一步說話!”

完全不拿自己當外人。

魚初月頭皮發麻,驚恐地轉動眼珠,心中警鐘大作。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這是才離虎口,又進狼窩吧?玉華子也是壞人吧?這是要動手了吧?!都已經不打算遮掩了嗎?堂堂一個聖人叫她小師妹合適嗎?

魚初月心中吐槽了一大堆,臉上努力擺出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為難地看著玉華子。

不走!打死不跟她走!把雙腳焊在地麵,焊死!千斤墜!

崔敗的大手鬆開了她的肩膀,安撫地輕輕拍了拍,示意她跟玉華子去。

“嗯?”魚初月甩頭望他,鄭重其事地說道,“大師兄我一刻也不願離開你,我是魚你就是水,離開你我就活不下去了。”

崔敗:“……”

玉華子:“……”

“她是朱顏,去吧。”崔敗好笑地說道。

魚初月驚恐地瞪圓了眼睛,迷迷糊糊任玉華子把她拽到了遠處。

“聖聖聖聖……”

“朱顏是我劫身。”玉華子殷殷看著魚初月,“小師妹,我這個活了兩世的人,看待男女情愛,終究是不及你通透。如今這情形,我心中已是一團亂麻,這世上能夠幫助我的人,想必也隻有你了!”

魚初月眼角微抽,試探地先喚了句:“朱師姐?”

玉華子緩緩地點點頭。

這副大氣沉穩的模樣,確實是朱顏。

朱顏是玉華子……玉華子是朱顏……

魚初月立刻就怒了:“長生子真不是個東西!朱師姐你這麼一個溫柔大氣沉穩端莊聰慧善良的女子,生生被他糟蹋成了刻薄妒婦!”

玉華子雙頰通紅:“……小師妹還真是,心直口快。”

此刻朱顏那一世圓融的記憶回歸,玉華子也如夢初醒,知道自己雖斬儘心魔,其實根本就沒能過了自己那一關,終究道心還是受損了。自揮刀那一日起,這些歲月,一直都在渡那個未完的劫。如今,總算是走出來了。

回望過往,隻覺唏噓。

魚初月反手攥住了玉華子雙手:“如今可想通了?”

玉華子輕輕點頭:“我已徹底放下了,對長生子無情無愛亦無恨。我想繼續朱顏的人生,可是白景龍他,似乎無法接受我。小師妹,我該如何是好?”

這一刻,聖人的神色茫然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少女。

魚初月歎息一聲,上前一步,擁住了玉華子。

“你啊,總是把心思放在彆人的身上。怎麼就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呢?劫身歸位可是大事,頭不疼嗎?”

玉華子的臉埋在了她的肩膀上,半晌,悶悶憋出一個字:“疼。”

魚初月緩緩環視四周。既是劫身歸位,那就意味著朱顏已經死了。城門外處處都有血,能看得出激烈的戰鬥痕跡,若她沒有猜錯,朱顏和白景龍一定是為了保護她和崔敗,在此地經曆了一場慘烈的大戰。

朱顏,死了。

魚初月感到心臟刺痛,與世間的牽絆,再添一重。

雙眼發燙,視線模糊。

她輕輕拍了拍玉華子的背:“先彆想那些了。此刻你需要靜心調息休養。”

玉華子累極了,這般倚著魚初月,隻覺馨香溫暖,安全得一塌糊塗,心神沉澱,雙眼一閉竟是直直睡了過去,迷迷糊糊地,玉華子道:“千萬彆……把我交給長生子……景龍,我要景龍……”

魚初月:“……”

不遠處虛空一晃。

長生子和濯日子踏了出來。

“玉……”

“噓!”魚初月凶狠地瞪他,用氣聲道,“閉嘴!”

長生子原地立正,抿住了嘴唇。

魚初月化出一隻鋪滿鬆軟棉絮的藤繭,把玉華子安置進去。

“把藤繭封印起來,保護她。”她老實不客氣地發號施令。

做師母就要有做師母的覺悟。

長生子委屈巴巴地照做。

魚初月扛起被封印的藤繭,屁顛顛跑回城門下,輕輕把睡繭中的玉華子平放在地上。

“白師兄,勞煩你看著聖人一會兒,我和大師兄還有事要辦。”

白景龍正色點點頭,端坐,目不斜視。

長生子覥著臉湊上前來,想要隔著封印伸手碰碰玉華子的臉,隻聽“錚”一聲,白景龍斷劍微微出鞘,語氣冷靜平淡:“弟子應了看顧聖人,若要動她,先殺我。”

不知是不是錯覺,長生子居然在白景龍身上感覺到了衝天的戰意和敵意。

他悻悻地撓了撓頭,悶悶道:“什麼嘛,我自己的道侶……”

隻見白景龍驀然睜眼,戰意愈燃。

長生子縮回了腳:“嗤!不和小輩計較!死腦筋,認死理!”

白景龍收回視線,並沒有看藤繭中的‘朱顏’,而是重重閉上眼,讓自己變成一柄沒有感情的劍。

心中唯一的念頭,便是守護她。其餘的……不想也罷!

魚初月偷眼看著白景龍打發了長生子,也不知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歎了一口氣。她跑回崔敗身邊,牽住了他的手。

“該去找真正的殷加行了。”

“嗯。”

二人再一次踏入黃沙之城。

這一回,眼前的城池才是它應有的模樣。

被沙妖重千尺肆意殺戮破壞之後,這座城早已了無人煙,還是那些街道,但都蒙上了厚厚的黃塵。

酒幡倒了無人扶,刀具攤子早已埋在黃沙堆裡,偶爾看見一兩具曬得乾癟的屍體橫在街麵上,老鼠染了病,赤紅著眼睛四處躥。

魚初月攥緊了崔敗的手。

“真正的能量體肯定還在他的身上。隻不知,經曆這一切之後,這位少城主會是什麼模樣……”

崔敗抬起手,撫了撫她的頭發:“不是每個人都像你。”

被摧毀的城主府,已在眼前。

作者有話要說:都說人在死亡時會看到已經去世的親人。

掠奪者瀕死的時候看到了阿瑩,所以其實阿瑩早就死了。

他看見阿瑩離開了他,這是阿瑩和他自己的內心對他這些年所做所為的靈魂譴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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