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高縮了縮脖子,結結巴巴地說:“這……是於大人讓下官捎給您的。他還讓下官轉告您,案子已破,他已經寫信上奏朝廷,將案件的相關證據也一並呈了上去,請陛下定奪!”
咳咳咳……
陳懷義捏著信,臉色難看地指著他:“你……你們糊塗,這事,這事若是被發現……”
劉子嶽已經看到了信封上的字。
這封信應該就是陳懷義口中那封上奏朝廷的折子。
現在這封折子卻被袁高帶了回來,隻怕最後怎麼上報朝廷都由不得陳懷義了。
劉子嶽比較意外的是袁高的舉動。
明知他和冉文清在,袁高竟還當著他們的麵把這事說了,就不怕他向朝廷參他們一本?抓捕審訊都是於子林一手操辦的,陳懷義就下了一道命令,於子林卻將功勞都扣到了陳懷義身上,若是上頭要追究,嚴肅處理,他們這行為都稱得上是欺君。
彆說功勞了,不繼續把他們往南貶都是延平帝仁慈。
估計這也是陳懷義臉色大變的原因。
“陳大人,您彆急,您若是氣出個好歹,於大人肯定治下官的罪,您消消氣,聽下官說。”袁高連忙伸手輕撫陳懷義的背,又將水遞了過去。
陳懷義先是看了劉子嶽一眼,然後閉上眼睛,將茶杯放到桌子上,有些泄氣地道:“說吧!”
左右都被平王殿下聽了去,這時候再藏著掖著也沒有意義。
袁高笑嘻嘻地說:“陳大人,於大人在奏折中說的都是實情,是您下令讓於大人去剿匪支援平王殿下的,審理的過程也都是經過您的授意,此案您居功至偉。”
劉子嶽明白,這話是於子林說給他聽的。
他本來就同意了於子林的提議,隻要他們做得讓人挑不出毛病,劉子嶽也不會多說什麼。
陳懷義麵色稍緩,側頭看向劉子嶽歎道:“他們倆是擔心臣的身體,一門心思想讓臣回京,殿下莫怪。”
劉子嶽笑著說:“幾位大人的深厚情誼,實在是令人動容。於大人思慮得是,陳大人身體不好,早日回京,與家人團聚也好。”
陳懷義明白了劉子嶽的態度,感動之餘又有些慚愧,苦笑著說:“多謝殿下,想我陳懷義無能,還要搶占屬下的功勞,讓他們替我操心。”
“大人您彆這麼說,若非您那麼快派兵,咱們哪趕得上啊,你但凡遲疑片刻,就讓那群賊子跑了。”袁高寬慰了他一句,目光投向劉子嶽道,“殿下,林大人讓臣轉告殿下一件事,章晶明在獄中畏罪自殺了,還留了一封遺書,或稱為認罪書更合適。他在信中承認了自己勾結土匪所犯下的罪行,很後悔自己因為一時的貪戀走上了這條不歸路,還將這些年搶劫所得悉數招了出來。”
劉子嶽氣笑了:“就這些?”
章晶明這個老匹夫,分明是故意的。他用死來掩藏了所有的真相,也將舒家摘了出去,舒家念在他這麼忠心的份上,多少會對他的妻兒照顧一些。
而陛下說不定會看在他自殺又“如實”招供的份上,對他的家人從輕發落。
反正他左右都是個死,自己死在牢房中可比秋後問斬體麵輕鬆許多,還能換來對妻兒的庇護。
真是好算計!
見劉子嶽臉色不悅,袁高連忙說:“於大人自是不信,提審了魏鵬程,據魏鵬程交代當初他是不同意要對平王殿下您的隊伍下手的,但章晶明非常堅持,還說殿下您帶了巨額的銀兩,做完這票就可金盆洗手了。魏鵬程覺得很奇怪,他是如何知道殿下攜帶了這麼銀兩,又怎麼敢對殿下的隊伍動手的,便探了探章晶明的口風。章晶明怕他不答應,不得已透露,這是京城貴人的意思,他們隻管辦就是,辦好了,回頭不但能分得一筆不菲的銀子,還能得到上麵的提拔。”
“不過這個貴人是誰,魏鵬程也不知。於大人便盤查了章晶明的關係,搜查了其書房,審問了章府的仆從及其家眷,將這些也一並送去了京城,請陛下定奪!”
劉子嶽笑了,難怪於子林敢大剌剌地讓袁高當著他的麵說先前那事呢,原來是在這裡等著他。
就於子林送他的這份大禮,他也會對他們怎麼上報朝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明白了,於大人有心了,他日等於大人回了連州,我請他喝酒。”劉子嶽爽朗地笑道。
***
同一時間,舒耀接到了章晶明遞來的信。
看到信上說已經得手,弄到了七萬多兩銀子,舒耀拍手稱快,這可比五萬兩多多了。雖然要分那些土匪、章晶明他們一些,但落到自己手裡怎麼也還能剩個一半左右吧?
關鍵是還出了一口惡氣。
平王不過是舒妃娘娘膝下養的一條狗罷了,不思感恩,竟還反咬他們一口。退婚鬨得沸沸揚揚的,讓他們舒家顏麵無存不說,這幾年舒家女的婚事恐怕也要受一些影響。
他將信收了起來,高興地讓人悄悄給宮裡的舒妃遞了個信過去,讓她也跟著高興高興。
果然,舒妃聽到這消息,晚飯都多用了一晚。
整個舒家就在這種歡樂洋溢的氣氛中過完了春節。
節後重新上朝,舒耀站在隊伍中低垂著頭發呆。隨著舒家的落敗,他在朝堂上也沒多少話語權,站的位置也偏後,很多時候連朝堂說在討論什麼都聽不清楚,所以上朝對他來過更多的像是走個過場。
今日,舒耀像往常那樣想著一會兒下朝回了家吃什麼時,忽然感覺屁股被後麵的人踢了一下,他回頭惱怒地瞪了對方一眼,對方使勁兒地衝他眨眼睛。
舒耀感覺不對。
站他後麵的是他的酒肉朋友,同為沒落勳貴的健安伯。
健安伯雖然性子有些不著調,但這可是在朝堂上,應該不至於這樣惡作劇才對,他張嘴想問就瞧健安伯使勁兒地衝他搖腦袋。
舒耀這才發現朝堂上寂靜得落針可聞,就連前麵大臣們的議論聲都中止了。
莫非出什麼事了?
他趕緊規規矩矩地轉回頭,還悄悄往上麵瞧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延平帝竟然在瞪他。
舒耀馬上誠惶誠恐地跪了下去。
看他這副才回過神來的模樣,延平帝氣笑了:“征遠侯做什麼去了?朝堂之上打盹,朕叫了你好幾聲你都不應?”
舒耀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連忙認罪:“微臣昨日失眠,今日精神不濟,請陛下責罰。”
延平帝沒接這話,而是看了看手裡的奏折,問道:“上前回話,征遠侯可認識章晶明?”
舒耀下意識地否認:“回陛下,微臣不認識!”
“好個不認識!”延平帝將奏折率在龍椅的扶手上,冷笑連連,“他妻子與你夫人可是不出五服的堂妹,年年還往你府上送禮,你不認識?”
舒耀聽出延平帝語氣的不悅,心下直打鼓。怎麼回事,年前章晶明派人緊急送回來的信不是很順利嗎?
他不知道的是,這封信送出去當天就出了事。當時事發突然,有太多事要處理,章晶明就忘了這封信的事,至於後來嘛,章晶明也沒機會派人回京說明情況了。
最後,舒耀決定還是一問三不知,免得說出什麼不好的話。
“回陛下,家中人情往來皆是賤內負責,尤其是她的娘家那邊微臣更是不知。”
“好,好個不知!”延平帝憤怒到了極點,直接將一封信摔到了地上,“你不認識他,那這封信是從何而來?”
舒耀頭瞥了一眼摔在麵前的信,當即認出了自己的字跡,登時渾身一軟,差點癱在地上,心底隻有一個念頭: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