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058(2 / 2)

連州是北邊來南越的門戶,廣州、高州都是鄰海城市,這三地,算是南越目前發展最好的州,也是紅蓮教滲透最深,教徒最多的地區。

將這三地的紅蓮教連根拔除,紅蓮教在南越基本上掀不起什麼大風大浪了。

但這也不代表就能不管他們了。

因為南越地廣人稀,往南,往西還有數個州府。這些地方,雖說因為更偏僻落後,逃難去的流民很少,可也不意味著就沒有紅蓮教的漏網之魚。

若是不加以鏟除,任其發展,過個十年八年的,搞不好當地半數百姓都是紅蓮教的教徒。

想想江南和中原現在水深火熱的情況,公孫夏可不敢小瞧了這個紅蓮教蠱惑人心的能力。

因此他的意思是繼續往西,往南,一個州縣一個州縣地清剿紅蓮教餘孽。

不過這事不急,完全可以等南越水師都裝備上了基本的武器後再行動。

但在這之前,他們還有一件事要做,那便是上書朝廷請功。

連黎丞都知道了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這個道理,公孫夏怎麼會不懂。

正好進入秋冬季節了,又是年關,又要征稅了,就將這個事一並辦了吧。

他與黎丞、於子林一同上書朝廷,先是稍稍誇大了一點點,彙報他們的戰績。

延平帝聽說南越來的奏折,心裡當時就咯噔了一下。

他真怕又是壞信息。

沒辦法,這一兩年,壞消息頻出,各地送來的奏折就沒幾個順心。每每都氣得他大動肝火,僅僅兩三年的時間,他都老了好幾歲,這兩年,後宮的孩子都出生得少了。

也得虧他前麵生了那麼多兒子,不然延平帝真是要愁前朝,也要愁後宮。

不過打開奏折看完後,延平帝臉上立即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大大地誇讚道:“公孫夏不愧是公孫夏,辦事就是利索。”

聽他這麼說,大臣們就明白,南越的危機暫時是解除了,紛紛道賀:“恭賀陛下,陛下勵精圖治,嘔心瀝血,為國為民,上蒼都看在眼裡,定會護佑我大景千秋萬代。”

嘖嘖,一聽就知道,這人肯定是與公孫夏不合。

明明是南越官員辛辛苦苦做的事,結果被他一句“上蒼保佑”就給抹殺了。

好在延平帝還沒糊塗至此,真將功勞歸咎到那不知道何時會睜開眼的上蒼身上。

不過這話延平帝也是愛聽的,他輕輕放下奏折笑道:“此事公孫夏、黎丞、於子林和南越水師居功至偉。如今他們已鏟除了三州十八縣,近三萬餘名紅蓮教徒。”

群臣再次開心地祝賀道:“恭喜陛下!”

延平帝也很開心,他是真沒想到讓朝廷頭痛不已的紅蓮教,南越竟如此輕而易舉就鏟除了。雖說南越的紅蓮教還不成氣候,人數也要少得多,可南越的軍隊也是最少的,而且地廣人稀,人口極為分散,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鏟除這股勢力並不容易。

延平帝繼續看奏折下的內容。

下麵就是幾名“愛卿”的訴苦了。

黎丞似乎是賣慘賣上了癮,在奏折中翻來覆去地說水師有多麼的不容易,連鞋子都沒多的,又說水師做事是如何的認真,在這次鏟除紅蓮教的行動中立下了汗馬功勞。最後又拿南越百姓來說事,說南越今年遇到了水患,水稻收割的時節,降水比往年多,因此糧食歉收,百姓的生活困難,懇請朝廷削減一半的田賦。

得,朝廷還沒加稅呢,他倒好,這就開始了賣慘!

延平帝心裡雖不大高興,可黎丞以往兢兢業業、踏踏實實辦朝廷交代的各種事項,從不叫苦叫累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所以延平帝倒是沒懷疑這位“老實巴交”的臣子生出了其他心思。

他將黎丞的奏折放到一邊,又拿起了公孫夏的。

公孫夏就不像黎丞那樣不注意形象了。他在奏折中,詳細地闡述了高州今年的糧食收成情況,百姓需多少糧食才能糊口,最後向延平帝建言,應適度減輕南越的田賦。

後麵,他還用了大段話來闡述他的理由。他首先提了朝廷這次撥的十五萬兩銀子,對延平帝和戶部表達了感謝,說什麼知道朝廷困難,陛下和戶部還在這麼艱難的時候擠出這麼大筆銀子給南越,當地百姓都對陛下,對朝廷感恩戴德。

這話延平帝愛聽,嘴角都不自覺地勾起了笑容。

再往下,公孫夏又說,但其實這筆銀子是可以不花的。他隱晦地表達了,百姓生活太苦,肚子都填不飽,才會寄希望與那些所謂的神明,從而容易被引誘。因此,他提議適當減輕百姓的稅賦,保證百姓忙活一年能夠填飽一家老小的肚子,如此才能國泰民安。

這話有些大逆不道,也特彆大膽。

若是換了旁人,延平帝肯定要削他一頓。

但公孫夏不一樣,這是延平帝的“愛卿”,當初君臣發生了一些矛盾,一氣之下,他將公孫夏發配去了南越,沒多久就開始後悔了。

但公孫夏這個人性子也倔,延平帝都下了一次旨問候他,他還不順著台階下,認個錯,表示想回京城之類的,竟裝糊塗,什麼都不說。

沒台階下,延平帝也是要麵子的,找不到借口,他自是沒法召公孫夏回京。

後來沒多久,江南大亂,他也顧不上這位愛卿了。

所以時至今日,他對公孫夏的寬容度都比很多臣子,甚至是他的某些兒子都還要高。

公孫夏說這話,他不高興歸不高興,但仔細一想,也有幾分道理。

以前還沒發生江南之亂時,田賦比現在輕了不少,天下太平,百姓也安居樂業。哎,說到底,還是怪紅蓮教這群反賊,若非他們,朝廷哪會不斷加征賦稅。

將公孫夏的奏折放到一邊,延平帝最後打開了於子林的。

於子林的奏折內容又不同,他在奏折裡,先是報喜,然後說百姓是如何的拍手相慶,對紅蓮教恨之入骨,還提了他們將紅蓮教骨乾遊街審問斬首的做法,最後話題跳轉到礦山。

說因為缺銀子的事,府衙也拿不出多餘的銀子招募礦工和冶煉打鐵的匠人,因此隻能安排了勞役,如此以來,連州不少家庭都要出勞動力。家裡缺了這青壯年勞動力,可不就缺了一份收入,但沒辦法,武裝水師,打擊紅蓮教,保南越平安最要緊。

隻是如此一來,今年怕是要苦了連州的百姓,他心甚不安,又很過意不去,但他會想辦法,儘量交足今年朝廷征收的田賦等等。

嗯,不錯,就應該像於子林這樣才對嘛!

延平帝心情稍微好了一點點。

隻是吧,這三個臣子都從各種不同的角度表示如今的田賦對南越真的有點重,莫非真的過了點?

延平帝於是問戶部尚書:“愛卿,南越的田賦可是太高了?黎丞、公孫夏和於子林都表示今年的田賦有些困難。”

本來還想著上奏加征田賦的戶部尚書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很想睜眼說瞎話,說不重,但滿朝上下,跟他不一條心的官員多了去。皇帝不知民間疾苦,這些官員們還一點都不知道嗎?

更何況此事還牽扯出了公孫夏,他可是有不少故交好友的,肯定會向著他說話。

但說重吧,難道要減稅?

可減了稅,窟窿從哪裡填?晉王那邊在打仗,每天都要大筆白花花的銀子,還有陛下的陵寢仍在修建中,馬虎不得,更彆提全大景還有這麼多官員衙門要養。

這些都得要銀子,最後掏不出來,大家還不是天天問他們戶部。

可他又不能憑空變出銀子來。

戶部尚書斟酌了一小會兒,避重就輕地說:“回陛下,如今戰事吃緊,戶部已是寅吃卯糧了,這稅是加得重了點,但等戰事平息後就好了,如今也是沒辦法的事。”

延平帝聽完後倒是沒為難他:“你說得有道理,隻是……南越今年也遭遇了紅蓮教之亂,得給他們喘口氣的時間,今年南越的田賦減免一成吧。”

戶部尚書的臉色有些難看,南越有兩百多萬人,這田賦減免一成可不是個小數目。

但皇帝都開了金口,他能怎麼辦?

“是,陛下!”

***

這事傳回南越後,劉子嶽笑了:“公孫大人他們就是有辦法。”

池正業有些為他們鳴不平:“黎大人、公孫大人、於大人還有黃統領他們以雷霆之勢,解決了南越的紅蓮教,朝廷半點表示都沒有,就輕飄飄的幾句獎勵就完了。”

可能是經過了太子的事,池正業現在極為反感這種上位者拿話糊弄下麵的人的事情。

劉子嶽笑看著他:“不然呢?將他們調回京?京城一個蘿卜一個坑,況且如今江南多地淪陷,灰溜溜逃回京城的地方官員多了去,朝廷都安置不過來。況且,南越雖說現在是太平了,但誰知道明年後年會是什麼情況?貿然將熟悉地方情況的地方官員調走,對南越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從穩的角度來說,朝廷不動南越的地方官員是對的。

池正業撇嘴:“那也不能就兩句話就完了啊。”

劉子嶽輕輕搖頭:“如今朝廷缺銀子得很,也不可能大手筆地獎勵他們。其實今年能夠不加稅,反而還減免一成的稅收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哪怕沒細細過問,劉子嶽也猜得到,公孫夏、黎丞和於子林,甚至還有一部分京城的官員,都為此做過不少努力,才能換來這個結果。

池正業想到現在南越百姓的稅賦,不得不承認這事。

“黎大人、公孫大人、於大人,還有徐大人,他們都是為民著想的好官。”

劉子嶽笑了笑,這事不好用對錯來判定。

朝廷現如今的情況,加稅也是迫不得已,隻要戰事一天不結束,百姓的負擔就不可能減輕,因為打仗需要銀子,朝廷不可能憑空變出東西來。

兩人正說著話,下人來報:“公子,池管事,黃統領來了,在外麵求見公子。”

“請他進來。”劉子嶽笑道。

很快,一身鎧甲的黃思嚴就進來。

他拱手行禮:“小的見過殿下。”

這麼久了,他在劉子嶽麵前還是沒習慣改掉自稱。

劉子嶽抬手:“坐吧,你應該挺忙的,今兒怎麼想到府中來?”

礦山那邊,第一批武器製造了出來,都是大刀,雖因為經驗不夠,不如朝廷的製式武器精良,但砍東西也完全夠了。

隻是數量有點少,隻有一千把,都已經送到了軍營。

照理來說,黃思嚴應該在軍營忙著分配這批刀,訓練將士才對。

黃思嚴嘿嘿笑了笑說:“公子,小的今兒是有個事想請你拿主意。昨天,公孫大人給小的送了一封信,公子您請過目。”

劉子嶽打開信看完之後,思索片刻,問道:“你怎麼想的?”

公孫夏在信中說,南越往南、往西的州縣還沒有來得及清剿紅蓮教,他提議讓黃思嚴上奏朝廷,將兩萬水師分為十支隊伍,每支兩千人,其中兩支留守廣州,其餘八支分派到各地府衙清剿搜捕紅蓮教餘孽,並駐守在當地,配齊南越各城的駐軍,以保南越平安。

朝廷大多數州府都有地方駐軍,人數在一千到兩千人不等,視州府大小而定,軍事長官是兵馬都監。

但南越因為人口太稀少了,而且極為分散,一個州的人數不及江南州府的三分之一。

若每個地方都要養這麼多士兵開銷未免太大了,而且南越往南往西都是大片的密林沼澤,也沒有邊疆之患,因此朝廷就沒有在南越布置兵力,隻是讓南越的州府衙役比彆的地方多一倍,以維持當地的治安。

至於南越的安全,反正封州等臨近的州府還有駐軍。

這次若不是擔心封州等地也被紅蓮教滲透了,朝廷肯定會調派他們的駐軍到南越幫忙。

公孫夏借此機會是想補齊南越各地的駐軍。

劉子嶽沒有反對的理由,他笑著說:“這是好事啊,以後黃統領就是南越實至名歸的軍事長官了!”

南越各地的軍事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其實這也相當於進一步加強了劉子嶽對南越的掌控力。

劉子嶽不知道公孫夏是故意的,還是沒想到這一層,但終歸是好事。南越若能儘數歸於他手中,哪一日他的情況暴露,他那些好哥哥們想強取豪奪他的東西也要掂量掂量。飯都喂到嘴邊來了,沒道理不吃。

見劉子嶽認可了此事,黃思嚴鬆了口氣:“公子,那小的就上奏折了?”

劉子嶽看了一眼公孫夏指出來的州府,輕笑一聲道:“廣州留四千人,連州、高州各兩千,這就去了八千。南越還有九個州府,這人數恐怕不夠。你上書朝廷,再額外批準六千人的名額,這部分采用民兵的方式,農閒訓練,農忙種地,朝廷免征他們家的田賦,這樣也不用朝廷額外掏銀子養這些兵員了。”

不額外掏錢的事,朝廷答應的概率很大。

既然做了,那就將這事的利益最大化。

黃思嚴沒想那麼遠,隻覺自家殿下說什麼都有道理。他樂嗬嗬地說:“好,公子,那小的這就加上。不過小的隻粗通筆墨,寫出來的奏折怕是不通順,還請公子一會兒幫小的掌掌眼。”

劉子嶽也有些擔心黃思嚴的奏折,便順勢答應了下來:“好,你就在府中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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