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105(2 / 2)

陳懷義笑了笑道:“這有何難,動不得楚王,還不能動錢茂,動錢家嗎?錢家除了錢茂,不規矩的人可不少,現在陛下真是對錢家很生氣的時候,又沒有皇後娘娘從中說情,這是清除錢家最好不過的機會!”

傅康年渾濁的眼珠子陡然發亮:“還是陳大人有辦法,不拘是錢家,還有楚王的死忠敬文候、其嶽丈武寧將軍……”

他舉一反三,牽扯出一串的人,顯然是想借著楚王一黨群龍無首的機會,將其勢力通通鏟除。這樣即便哪天楚王能從天牢出來,也是個光杆司令,不足為懼。

陳懷義讚許地說:“傅大人這招高明,即便楚王哪一日能夠出來,也妨礙不了殿下的事了。”

“這些可都多虧了陳大人。”傅康年舉起茶杯,“今日我以茶代酒,敬大人一杯。”

***

兩日後的大朝會上,果然一大堆臣子跳出來參奏楚王。

天地君親師,君權至高無上,楚王這種公然叫囂自己要做皇帝,還一口一個“朕”字的行為,簡直是大逆不道。那些個固執保守的老臣知道這事都氣暈了,一等上朝就開噴,請延平帝嚴肅處置楚王。

延平帝這兩日的氣已經消了不少,對楚王的處置方案也有了,但看大臣們這樣子,隻怕是不會滿意的。

他揉了揉額頭,準備先糊弄過去,等朝會後再下旨,也懶得聽這群老頭子囉嗦。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敷衍這些死板的臣子,便有一名戶部的郎中站出來道:“陛下,微臣有一事啟奏!”

延平帝巴不得能彆提那個逆子了,趕緊道:“準了。”

那郎中拿出一本小冊子道:“陛下,信國公錢茂往戶部塞了不少人,這三名官員便是,他們在征稅的過程中,暗中克扣稅銀,做假賬目,中飽私囊,請陛下嚴查!”

又來個蛀蟲,還是錢家的。

延平帝惱火不已:“大理寺,此案與錢茂一案合並審查。”

“是,陛下。”大理寺卿連忙站出來道。

延平帝瞥了他一眼,語氣帶著質問:“錢茂的案子都審多久了,怎麼還沒結果?你們大理寺怎麼辦案的?”

大理寺卿連忙跪下認罪:“陛下息怒,都是微臣辦事不力!”

實際上礙於錢茂的身份,他們也不敢擅自做主,所以一直在等延平帝的旨意。

延平帝今日在朝堂上如此催促,怕是要他們公事公辦了。大理寺卿在心裡歎了口氣,希望陛下彆嫌他判得太重。

繼戶部的那名郎中之後,又陸陸續續有大臣跳出來指證楚王一派的官員,多是與楚王,與錢家沾親帶故的。事情也不算特彆嚴重,無外乎是一些以權謀私,貪汙受賄,或是仗勢欺人,強搶民女之類的事。

要是以往,延平帝可能斥責一番,罰點薪俸又或是降職就罷了。

但現在延平帝正對錢家厭惡至極之時,對楚王也非常不待見,原本能輕輕放下的事,這次他也責令刑部和大理寺徹查,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還暫時將這些嫌犯都羈押到了刑部的大牢中。

很多大臣都看出來了,陛下因為雲香樓一事對楚王有了芥蒂,這是要清理楚王的人脈和勢力。

跟楚王不和的連忙落井下石。

牆倒眾人推,楚王這一派最重要的三個靈魂人物現在都身陷囹圄,無人出來主持大局,力挽狂瀾。

以至於三日後,刑部和大理寺就將各項證據擺到了延平帝麵前。

延平帝大怒,下令抄了信國公府、武寧將軍府……等五家,涉案人員按律處置,其餘人等,皆貶為庶民,三代不許參加科考,絕了他們做官的途徑。

此外,還有八名官員被降職。

經此一事,楚王的勢力十不存一,再也無力與晉王爭。

隨後,延平帝又下旨,錢皇後教子無方,不堪為國母,貶為妃子,還賞賜了一個頗具諷刺性意味的封號“錢妃”,遷入離延福殿最遠的月華宮。隻怕這輩子都很難再見延平帝兩眼了。

對於楚王的懲罰,延平帝還是留了點情,降了他的爵位,由親王降為郡王,封號不變,不知是延平帝不想提起這事還是其他原因,仍給他保留了楚這個封號。但又下令,讓楚郡王前去皇陵,守陵三年。

皇陵生活艱苦單調不說,最重要的是去那裡,楚郡王就遠離了京城這個政治中心,再也沒辦法拉攏朝臣,發展自己的勢力,東山再起。等三年後回京,說不定新皇都登基了,哪還有楚郡王的戲唱!

從這點來說,延平帝這次的懲罰比上回燕王,也就是庸郡王的事,處罰還嚴重。

楚郡王的事落下了帷幕,一代公府錢家也走向了沒落。

這種事,對京城百姓來說,都是茶餘飯後的談資,可對朝臣而言,影響卻頗大。

最明顯的一點便是,延平帝對幾個兒子更不信任了。

他以前認為兒子們個個都很優秀,也很孝順友愛,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模範家庭了。

可現在一層層地揭下了這些蒙蔽人眼睛的麵紗和假象,露出猙獰的真相,原本孝順的兒子要逼宮,哥哥風範十足的兒子在背後構陷弟弟,性子直看起來最單純的兒子心底一直盼著他死,早點騰位置。還有賢良淑德的皇後,也有兩副麵孔。

延平帝切切實實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孤家寡人。

他對還在身邊的老三、老六這對親兄弟也不敢信任,便開始提拔老八、老九。

可這些個年齡到底小了不少,辦事還是不如大的幾個好。

更重要的是,有了前麵幾次經驗教訓,延平帝對這兩個兒子也不敢完全信任。

整日憂思,對身邊的人又都充滿了懷疑,延平帝的睡眠質量更差了,經常做噩夢,醒來便再也睡不著,晚上睡不著,白天精神就不好。

太醫看過之後知道這是心病,還得延平帝自己想開才行。

但這樣的話不能說,最後隻能開了些安神助眠的要給延平帝。

延平帝睡不好,脾氣比過去暴躁多了,而且看著晉王一封封推脫的奏折,他火大不已,直接給鄔川下了令:“你親自去一趟鬆州,看看晉王的身體到底是什麼情況!”

這個兒子真的病了也就罷了,若是沒病裝病,那一定得回來。

鄔川連忙接旨。

延平帝又讓他給晉王帶了一道旨意過去,要求晉王務必在年前結束襄州的戰事,國庫經不起這樣曠日持久的拉鋸戰。

他還給晉王下了最後通牒,若是過完年,還沒有好消息,朝廷將停止對江南駐軍的糧草供應和軍餉發放。

很顯然,延平帝是鐵了心要將這個快脫離他控製的兒子弄回去。

***

劉子嶽在並州接到了京城送來的信。

看完後,他遞給了穆慶,輕歎道:“楚王敗了。”

楚王這也敗得未免太快了,一個回合都沒撐過。

在劉子嶽的印象中,錢皇後素來是個精明的人,非常得延平帝的心,連帶的楚王這個兒子也很受延平帝的喜愛。

“楚”字與“儲”諧音,他又是唯二的嫡子,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延平帝給楚王封這麼一個封號,其實都有些耐人尋味。

隻是楚王身為嫡子,身份高人一等,母親又統領後宮,性子比較驕縱任性,平日裡根本不把他們這些弟弟放在眼裡,尤其是他這等母族身份低微的。

他敗也就敗在任性這點上。

如此緊要關頭,哪個兄弟會頻繁光顧妓院?

不管這事會不會惹延平帝不悅,單是妓院那等地方三教九流彙聚,人員流動很頻繁,什麼樣的人都有,他們這樣敏感身份的人都不宜去。

因為這種地方最容易生事端了。

楚王實在是大意,硬生生地葬送了大好的前途。

穆慶看完後搖頭:“錢茂還在牢中,他還有心思三天兩頭流連煙花之地,給了人可趁之機,也是他活該。”

這種人幸虧是完了。

不然想想要效忠這樣昏庸、貪圖享樂、不務正業的主上,穆慶真想辭官不乾了。

“楚王已不足為懼,最麻煩的還是晉王。”劉子嶽背著手眺望著城門外綠油油的麥田,有些苦惱,晉王可真是個硬茬子,把太子、燕王、楚王全搞下去了,他還一點事都沒有。

穆慶捏著信說:“殿下不用擔心,陛下這不是要強召他入京嗎?隻要一進京,陛下肯定會擼去他所有的實權,給他個看起來風光,但沒什麼實際作用的位置。咱們現在靜觀其變,等候京中的好消息就是。”

隻要晉王一倒,等延平帝身體不大好的時候,他們家殿下再“平安歸來”,弄個什麼大難不死必是上天保佑之類的旗號,就可帶兵進京,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一切。

但前提是他們要忍得住。

殿下的耐性是真好,封太子的旨意都快下達一年了,他也躲躲藏藏了近一年,還完全沒現身的意思。

劉子嶽認同他的說法:“沒錯,咱們現在隻需等就是。”

京城有陳懷義、李安和、柯建元作為內應,還有公孫夏的人脈相幫,他們完全不用急。

劉子嶽也是這個打算,能以最小的代價獲勝是最好的。否則真的打起來,最後將這個國家這片土地打得千瘡百孔,還是得他們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現在就希望延平帝給力點,早日用最小的代價解決了晉王這個心腹大患。

這事現在肯定不會有結果,著急也沒用。劉子嶽轉而問起了其他的事:“襄州最後一批人什麼時候送達?”

穆慶道:“趙將軍派了人以於大人的名義去接應,現在在兩百裡外,大概三四天能走到並州。”

這最後一批人的情況更糟,很多人都餓得骨瘦如柴,體力也很差,走路自然是快不起來。

穆慶雖同情,但那是在彆人的地界,他也不能運送大批的糧食過去給他們果腹,否則容易引起對方的懷疑,所以隻能等。

好在最後這一萬多人,都安置在並州和封州、袁州三地,隻要再堅持幾天,他們就不用趕路了。

劉子嶽點頭:“有趙將軍在,你們配合得很好。我離開興泰太久了,眼看要過年了,我得回去了,這裡便交給你們了。”

他這趟出門已經有兩個多月,冉文清很擔心他的安危,都寫了四封信來催了。公孫夏他們也建議劉子嶽早點回興泰,畢竟興泰才是他們的大本營,更安全一些,並州這裡,偶爾還要接觸晉王的人。

劉子嶽理解他們的擔憂,現在他已經不是自己一個人了,他的身上擔負著很多人的身家性命、榮辱前途,不能任性。

楚王便是前車之鑒,哪怕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小心一些總是沒錯。正好這邊的事也差不多了,他回去也無妨。

穆慶拱手:“不知殿下打算何時走?臣想給殿下送行。”

劉子嶽擺手:“不必了,我的身份還不宜公之於眾,不要大張旗鼓地搞這些虛禮。況且下一批百姓過來,還需要你安頓,你忙吧,我這邊整理一下,後天走。”

“是,殿下。”穆慶沒再多言。殿下不是講這些虛禮的人,他將事情辦好,與趙將軍一道守住並州,便是給殿下最好的送行禮。

隻是,第二天,劉子嶽這邊還在收拾東西就收到了從連州送來的一封急報。

準確地說,這封信是從賀州送來的,途徑連州,於子林又增加了一封簡短的信,附在裡麵,一道送了過來。

劉子嶽快速拆開。

賀州那邊送來的信帶來了一個極其糟糕的消息:曹正卿不知所蹤,連同他府上的幾個下人也一並消失了。他府裡隻少了一些文書,信件和銀錢,其他的家具、衣物都好好的。

大景五日一沐休。

曹正卿在沐休的前兩日就告了假,說是感染了風寒,身體不好,沒法去衙門,請假在家中休息兩天。這種事並不鮮見,賀州府衙的人也沒當一回事。

但沐休過後,曹正卿還是沒去府衙,也沒差人到府衙告假。賀州知府有些不放心,便派人去看看,哪曉得這一看才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曹家已經人去樓空,一個人都沒有。

賀州兵馬督監是劉子嶽的人,知道這個消息,立即派兵到處尋找,同時派人送了信去興泰。

興泰收到這封信後,連忙派人送到了並州,途徑連州時,於子林又塞了一張紙條過去。

劉子嶽打開他的來信,上麵的字跡非常潦草,可見當時有多著急。

殿下,臣已在連州設卡,並通知了徐大人,黎大人那邊冉長史也派人通知了,南越諸州全力追緝曹正卿,但目前還沒發現他的蹤跡,也不知他是已經離開了南越,還是躲在某個地方。

曹正卿突然有預謀的消失,很可能是發現了什麼,若他逃出了南越,殿下的秘密恐是藏不住了,盼殿下速歸,商討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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