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狗急跳牆(2 / 2)

母子三人一唱一和,簡直就是大景的楷模。

此舉果然讓延平帝很是高興,大大地褒獎了庸郡王母子一番,還給良妃提了位份,封良妃為貴妃。

一時之間,庸郡王風頭無兩,估計隻要這次辦好了差,延平帝應該會恢複他燕王的封號。

對於這一切,劉子嶽冷眼旁觀,不發一言。

到十一月,公孫夏回來了。

皇帝召他回京的,可能是幾年不見,皇帝對他的信任不如從前,隻封了公孫夏一個正四品的中書舍人的官職。

這隻是一段小插曲,因為延平帝的心緒都被西南的戰事所牽動。

十一月沒什麼消息傳來,直到臘月初九這天,西南忽然傳來了急報,但不是什麼好消息。

晉王在金州設伏。

賀綏的大軍中計,被誅三萬餘人,士氣受到劇烈的打擊。

而且在兵力上,他跟晉王的十餘萬兵馬也不占優勢,隻得退守固州。

晉王截獲了江南今年的田賦,手裡有糧,到西南後,又征了一次兵,兵力已經達到了十三萬左右。

消息傳回京城,延平帝氣昏了過去。

大臣們嚇壞了,趕緊去請太醫過來。

太醫看過之後表示,這是急火攻心所致,給延平帝紮了一針,延平帝悠悠醒來,看著大臣們,伸手問:“信呢?”

公孫夏連忙勸諫:“陛下,太醫說了,您不能生氣,龍體為重。”

延平帝推開了他:“賀綏呢?”

見他這副模樣,工部尚書宣近文歎氣道:“陛下,賀將軍退守固州,並上奏,懇請在江南募集兵員。”

沒辦法,賀綏現在的兵力要比晉王少近一半,硬碰硬肯定打不過,但他又是主動出擊的一方。

吳誌拱手道:“陛下,此事怕是不妥,江南近十年,先後經曆了幾場天災**,人口流失嚴重,以不足十年前的八成,元氣還未恢複,若是再征兵,恐會影響明年的收成。”

這又會影響到朝廷的稅收,形成惡性循環。

“不征兵,怎麼辦?”延平帝瞥了他一眼。

西北駐軍要防著拓拓兒人南下,不能輕易調遣。禁軍也不能動了,否則,京師危險。

猶豫半晌,吳誌硬著頭皮說:“微臣認為,先拖一拖。晉王雖去了西南,但並未稱帝,目前應是還不想正麵與朝廷為敵,不若拖他一拖,等過幾年,朝廷的情況的好轉了,再動手也不遲。”

其實這是劉子嶽的意思。

劉子嶽覺得現在朝廷要錢沒錢,要人也沒有多少,何必非要打仗呢?當初漢滅匈奴,可能積蓄了好幾代的力量。他們要的是更長遠的未來,而不是爭這一時,一城。

柯建元極為讚同,因為他比誰都清楚現在大景的財政狀況有多糟糕。

所以才讓吳誌這個比較有份量,看起來又是純臣的大臣站出來勸延平帝。

但延平帝很不樂意聽到這種聲音,他冷冷地盯著吳誌:“吳尚書,莫非你也像陳懷義等一樣,投效了晉王?”

吳誌連忙跪下:“陛下息怒,微臣對朝廷一片忠心,絕無二心,請陛下明鑒。”

得益於吳誌的好人緣,好幾個大臣站出來替他說情。

延平帝冷哼了一聲,才沒有追責,隻是這次討論不歡而散。

跟延平帝同樣不爽的還有庸郡王。

庸郡王本以為有精銳的禁軍出馬,必定能拿下晉王,立下大功。

哪曉得賀綏如此不中用,竟一下子損失了三萬多人。

這樣一來,戰爭勢必會持續下去,拖的時間越長,庸郡王的壓力就越大,因為國庫已經沒多少銀子了。而賀綏還要征兵,又得增加幾萬兵力,每日的糧食、武器、軍服、藥物等等消耗就是一個巨大的數字。

不能這麼拖下去,得想辦法速戰速決。

可庸郡王在後方,他能有什麼法子?

思來想去,他盯上了晉王留在京中的家眷。

戰事正式開始後,延平帝就將晉王妻妾子嗣還有姻親通通打入了大牢,連同晉王一係的官員也被罷了官,其中就包括陳懷義。

想到這裡,他進宮求見延平帝:“父皇,兒臣有一計,興許可以震懾或是激怒晉王,等他氣怒交加,昏了頭,賀將軍便有了可乘之機!”

延平帝最近比較倚重這個兒子,聞言,抬起頭:“哦,說來聽聽!”

庸郡王道:“父皇,晉王妃、世子、傅康年等都還在大牢中,這可都是他的血親,想必晉王會所有顧忌。而且他若完全不管他們的死活,傳出去,晉王的名聲也會大大受損!”

延平帝其實都快忘了關在牢裡的這些人,如今庸郡王提及,他算是找到了發泄口。

他下令道:“此事交由你負責,讓他們給晉王寫一封勸降書。這些人若是不從,你酌情處理。”

“是,父皇!”庸郡王連忙說道。

出了宮,他便直奔天牢。

晉王妃、傅康年這些人已經被關押了一個多月,期間獄卒們雖不敢對他們嚴刑拷打,但克扣夥食,汙言相向是常有的事。

可憐晉王妃一個天之驕女,遭受這種羞辱和折磨,若非擔心兒子,她早一根白綾去了。

傅康年狀況也不大好,他得知晉王世子出逃失敗,被抓回來後,深感愧疚,覺得對不起晉王,加之在天牢中吃不好睡不好,還要被老鼠騷擾,精神很差。

“王爺,這邊請。”

獄卒諂媚的聲音拉回了傅康年低落的思緒,他抬起頭,看向了昏暗的牢房,便見到獄卒提著燈籠,小心翼翼地陪侍在庸郡王身側。

庸郡王慢悠悠地走到傅康年的牢房門口道:“傅大人,彆來無恙啊!”

傅康年知道他過來準沒好事,低垂著頭不吭聲。

“來人,給傅大人上筆墨紙硯!”庸郡王不以為意,慢悠悠地說道。

獄卒將牢房門打開,搬來一個小桌子,桌上鋪著白紙和筆。

庸郡王站在門口,誘惑道:“傅大人,陛下開恩,隻要你願意出麵寫信勸晉王投降,便可將你從這兒放出去,寫吧!”

傅康年抬起黑沉沉的眸子,瞥了他一眼,又閉上了眼睛,完全不接這話。

庸郡王當他是傻子呢!從晉王謀反開始,他們這些人就已經是死路一條了,寫不寫不會有什麼兩樣。

“傅大人,我可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來勸你們,你彆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若是不寫,那就彆怪我不念舊情了!”庸郡王冷冷地說道。

傅康年還是不吭聲,跟個木雕一樣,坐在那一動不動。

“來人,去將晉王世子帶來!”庸郡王怒道。

獄卒立即去將晉王世子拽了過來。

晉王世子驚恐地看著他,苦苦哀求:“三皇叔,您饒了我,饒了我吧……”

傅康年也沉不住氣了,睜開一對銳利的眸子:“庸郡王,你到底想乾什麼?”

庸郡王指了指筆墨紙硯:“陛下開恩,若你們能勸得晉王歸降,那就饒你們一命,否則嘛,嚴刑處置,直到你們鬆口為止!”

“不可能!”傅康年一口否決了。這事他辦不到,晉王也不是傻的,既已反了,怎麼可能歸降。

庸郡王衝獄卒點了點頭:“動手!”

獄卒立即揚起鞭子就往晉王世子身上打去。

晉王世子隻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哪裡吃過這種苦,一鞭子就被打得趴在了地上,痛苦地哀嚎起來:“三皇叔,三皇叔,饒了我,饒了我吧……”

但庸郡王隻是樂嗬嗬地看著他,完全無動於衷,甚至眼底還充滿了幸災樂禍的笑意:“給我繼續,什麼時候傅康年答應了就什麼時候停手!”

傅康年聽著晉王世子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終是不忍心:“住手,住手,庸郡王,你是衝著我來的,要打便打我就是,何必對世子動手,他怎麼說也是您的侄兒!”

庸郡王笑眯眯地看著他:“打在他身上,可比打你痛多了。”

傅康年被他這話堵得說不出話來,臉色鐵青地瞪著他。

庸郡王完全不在意,看晉王世子不禁打,才打了十幾鞭子就暈過去了,他笑嗬嗬地說:“潑點水,讓他醒來!”

不遠處的晉王妃聽到這些,心如刀割,扒在牢房的欄杆上,苦苦哀求:“三弟,三弟,你打我吧,世子他還是個孩子,你饒了他好不好?”

又勸傅康年:“舅舅,舅舅,你就寫了吧!”

傅康年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這哪是他寫了就有用的。

一旦鬆了口,隻怕還會讓他將晉王這麼多年在京城布置的眼線都招出來,很可能還會將他們押送去前線要挾晉王,最後仍逃脫不了一個死字。

庸郡王看傅康年不為所動,笑了笑:“傅大人可真是鐵石心腸,隻是不知道下一個挨打的是令郎、賢孫,傅大人還能否咬牙不肯答應。”

這一晚,庸郡王毫無顧忌地釋放了心裡的暴虐,幾家的子孫都拖出來打了一頓,直言傅康年若再不鬆口,明日還有嚴刑伺候,今天隻是開胃菜。

這波動靜不小,劉子嶽也聽說了。

他對延平帝的冷血再次有了新的認識。

晉王的兒女也是延平帝的親孫子親孫女,大部分都是不知事的孩子,他竟任由庸郡王動刑,未免太過了。

即便是覺得留下這些人是個隱患,那直接殺了,給他們一個痛快也好,何必這麼反複折磨呢,這些人也不過是晉王的棄子。

而且他都如此冷血無情,又為何如此天真地覺得晉王會受這個要挾呢?

說句難聽的,延平帝的兒子不值錢,晉王也一樣。當了皇帝,晉王還愁沒兒子嗎?說不定這會兒就有女人又要給晉王生兒子了。

而且這麼做,隻會激怒晉王,到時候晉王扯著為妻兒報仇的名義,招兵買馬,鼓舞士氣,謀反倒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

劉子嶽琢磨了許久,對陶餘說:“準備一下,我要去見父皇。”

戰事失利,延平帝心情不大好,看到劉子嶽也沒什麼好臉色:“你怎麼來了?”

“父皇,兒臣聽說庸郡王去了天牢逼供晉王妃等人,”劉子嶽停頓了一下道,“兒臣認為此事不妥!”

延平帝丟下奏折:“哦,哪裡不妥?”

劉子嶽道:“父皇,晉王雖已謀反,但晉王世子乃是兒臣的親侄子,父皇的孫子,身上流淌著皇家的血脈,如此折辱,實屬不妥,傳出去也會被人笑話,還會激怒晉王!”

“那你說怎麼辦?將他們給殺了?”延平帝冷冷地問道。

劉子嶽猶豫了一下說:“若父皇覺得有這個必要的話,但兒臣認為更好的方式是將他們圈禁起來,一是死人沒法再做人質,也不能要挾到晉王;二來,如此可彰顯父皇的仁德。晉王大逆不道,父皇卻對其子嗣寬容相待,高下立顯,傳出去,人人都要誇讚父皇的仁慈!”

“婦人之仁!”延平帝不滿地瞥了一眼劉子嶽。

劉子嶽堅持道:“求父皇開恩,讓三哥回來!”

“七弟,你這也未免太軟弱了吧,晉王都謀反了,還屢次想要殺你,你竟替他的妻兒求情?”庸郡王在門口譏嘲地說道,進門後才行禮,“兒臣見過父皇。”

延平帝點了點頭,看向劉子嶽的目光已經充滿了不悅:“太子,朕念在你初犯的份上,不再追究,再有下次,休怪朕不念父子之情。退下!”

鄔川上前,對劉子嶽說:“殿下,請吧!”

劉子嶽隻能灰頭土臉地出去。

陶餘見他沮喪的樣子,勸道:“殿下,您這又是何必呢?晉王可沒少算計您。”

“我不是為了他。若拿傅康年他們要挾晉王有用,那我一百個讚成。”劉子嶽歎道。

他隻是不希望事情擴大,不想給晉王借口。

這段插曲並沒有改變延平帝的決定。

而庸郡王甚至變本加厲,竟對晉王世子動用了烙鐵之刑,晉王世子痛得哭爹喊娘,嗓子都喊啞了,最後昏死了過去,才能送入了牢房中。

晉王妃看著兒子渾身是血的模樣,淚如雨下,恨不得這一切都打在她的身上,但沒有如果。

她捂住臉坐在地上痛哭起來。

這一刻,作為母親,她是那麼的無力,完全不能為兒子做點什麼,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受苦。她受不了了,她想拚死一搏。

她知道,晉王在京城還留了不少眼線和人脈。她雖然不知道有哪些,但傅康年肯定知道。

她撕下了身上的一塊布,咬破了手指,寫了一封血書,讓隔壁牢房的人送去給傅康年。

傅康年看著血書上“舅舅,救救匡兒”六個字時,心如刀割。他每日看到自己的子孫後代,還有晉王的子嗣,夏家的後輩天天受折磨,他這心裡也跟上刑了一般。

沒對他動刑,甚至比對他動刑還讓他難受。

如今看到晉王妃這絕望的求救,想到這日複一日仿佛永遠沒有儘頭的煎熬,他心裡驟然萌生了一個膽大包天的想法。

前幾日,庸郡王還像講笑話那樣說起太子去延福殿替他們求情觸怒陛下這事。如今想來,這也許是他們唯一的機會,不管是生是死,以後都不用受這種非人的折磨了!

不過僅憑庸郡王的話還不行,他得聯係上陳懷義,求得一個保證。

自從他們入獄後,陳懷義那邊就沒了動靜,聽說他被罷免了官職,現在整日悶在府中閉門不出。傅康年在牢中仔細回憶了這些年跟陳懷義的交往,再結合晉王出事後陳懷義的反應,心裡已經大概率確認,陳懷義是太子的人。

正好他們倆交往這麼多年,哪怕是虛情假意,但也多少有幾分交情,如今也隻得求助於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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