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兩人方談及此事就有人匆匆來報,說是瘴氣林外有人請求見守衛負責人。
多隆長老與丸子麵麵相覷,她神色一凜彎腰行了一禮告退。
來人果然是來尋蘇衍的。
不過算他們識相,找到了入口不曾擅長。若是先前,丸子必然將蘇衍丟出去打發走這群人。但此時相思蠱的牽絆沒斬斷,蘇衍還不能走。畢竟誰也不想自己的命結束得莫名其妙,敲了敲桌子,一個黑影笑眯眯從屋頂跳下來。
丸子看了他一眼,“東西都搜集的如何了?”
雖說丸子不曾答應過藍蝶影換血,但不意味著她不想解除這黏黏糊糊的玩意兒。蘇衍那廝一看便知不是老實之人,若是他誠心偷跑,大月族的人不一定玩得過他。
黑影,也就是鳳尾長老吊兒郎當地跳上高台,依偎在丸子身邊:“還差一味冰蠶,在回來的路上。”
“命人快些。”蘇衍的人都已經找來,未免夜長夢多,她也得儘快解除相思蠱才是。
說來,藍唯唯之所以被稱為大月史上難能一見的天才。就是因為諸多大月
史上至今沒有解除方法的蠱毒,她是唯一有能力破解的人。大月史上十大無解之蠱,她憑一己之力破解了其中六種。相思蠱雖不在其中,但難度卻並非其中之最。丸子早已所有蠱毒典籍爛熟於心,若真心想破解也是頗有幾分把握的。
當然,最簡單的方法是將人砍斷了手腳藏於密室,但丸子受不了跟殘廢鴛鴦交頸。她不懼蛇蟲鼠蟻不意味著就能接受畸形男人,那對她來說太折磨了。
鳳尾長老算是十二長老中最年輕的一位。並非千代聖女的舊部,而是與藍唯唯一道長大憑借過硬的實力擊敗前任長老搶占的位置。真要論起來,他比多隆長對丸子的中心更甚。除了黏糊了一點,丸子不太喜歡他動不動往身上貼的習性,倒是很欣賞他的辦事能力。
提到相思蠱,鳳尾一雙漂亮的杏眼裡都是狠色:“族長放心,這件事鳳尾全程盯著呢。”
說來,鳳尾雖是男子,卻天生男生女相。一雙清澈無辜的杏眼,小巧俏皮的鼻子下點綴了一張紅得過火的嘴。明明已經二十有二歲,但看他麵相至多不過十六七歲少年模樣,且頗為良善。若不知情的人瞧見他,必然想不到他其實才是十二位長老中下手最黑,心腸最歹毒的一個人。比之整日喊打喊殺的多隆長老有過之無不及。之所以從未傳出壞名聲,是他看不順眼的人早就被他暗中除掉了。
不過這樣一個人,心中除了丸子,誰都命如草芥。在他看來,任何一個人為丸子付出生命都是理所應的。蘇衍此人,若非相思蠱性命與共。單是蘇衍爬上丸子的床榻這一樁,足夠他不惜一切代價追殺一千年。
丸子知他尿性,又囑咐他辦些事情,多隆長老就領著瘴氣林外的話事人前來議事樓中。
鳳尾懶洋洋掃了走在多隆身邊高挑俊逸的紫衣公子,漂亮的眼睛裡閃過意味不明的光。丸子拍了他一下,他才輕哼了一聲與多隆長老擦肩而過。
來人是李朝的官員。姓謝,李朝大皇子的表兄武國公世子。說是說來贖回不懂事的七皇子李佩,見到丸子張口第一句問的卻是大學士蘇衍的安危。顯然他已經知曉蘇衍就在瘴氣林中,且十之八.九在大月國內。這般開門見山,
倒也省去不必要的口水。
丸子抬手示意他請坐。
謝逸之拱了拱手施施然坐下,淳厚如美酒的嗓音先是請求了丸子將蘇衍的行蹤告知,再毫不避諱地為李佩所做之事道歉道:“大月國主且務必放心。我國必然會為七皇子所做失禮之舉給與恰當的賠禮,還請大月國主念在七殿下年幼不知事,切莫為難與他。”
丸子很欣賞他這種態度,快人快語,便也不與他繞彎子:“你國賠禮何時送至我國,七皇子便何時完璧歸趙。至於蘇衍蘇大學士,怕是不能放他離開。”
“為何?”謝逸之此行打著接李佩的幌子,實則是為蘇衍而來,“蘇大人怎麼了?”
丸子冷笑:“我留下他,必然是有緣由。”
蘇衍藏身望月樓一事,除了望月樓的啞仆,就隻有替丸子搜羅相思蠱解蠱材料的鳳尾知曉。話已至此,從旁聽著的多隆長老依舊一幅雲裡霧裡的模樣。
不過既然李朝的人已經尋來瘴氣林,蘇衍的存在也瞞不住了。丸子索性攤開了將事情說了一遍。至於蘇衍是藍蝶影救回來並非她救回來忽略不計,在座大月族人終於是聽懂了。
多隆長老臉色漲得鐵青,一張將桌子拍得四分五裂:“好你個李朝人,果然陰險詭詐至極!”
謝逸之不明所以。待聽完大月族人的解釋,頓時頗有些氣短。一麵感慨蘇衍果不然是蘇衍,居然能在重傷之下還盜取了大月族的毒蠱下在大月族族長的身上,一麵又對大月族人的怒火感到頭皮發麻:“蘇大人此舉怕是也是萬不得已。就是不知這相思蠱,可有解法?”
丸子尚未開口,多隆長老等大月族人瞬間怒目而視。
謝逸之意識到問錯話,訕笑著道:“不知蘇大學士此時人在何處?可否讓本官與大學士見上一麵?”
“見,自然是可以見。但在這走之前,蘇大學士所做之事,又該當如何?”丸子既然將蘇衍的存在公之於眾,自然不拘蘇衍見人。抬抬手示意眾人安靜,她抽出身上一管碧綠的玉笛輕飄飄地吹奏一曲。也不知這玉笛中藏了什麼奧秘,玉笛聲音悠長且詭譎,似是能傳非常之遠。
謝逸之不知她此舉何意,但卻聽懂了她話中意思。還是那句話,
李朝需要為蘇衍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凝視著高台之上紅衣勝火的大月族族長,謝逸之不僅頭疼。大月一族還真是南蠻小國絲毫不顧及體麵,任何事都能堂而皇之地拿出來作為獲利手段。可又是因為這份坦率,反倒讓人不知如何反駁。
“那大月國主以為我等該如何?”
丸子笑道:“我族偏安一隅,族人素來乾脆淳樸,所求並不多。不外乎銀錢物資。”
謝逸之心道果然是眼皮淺薄的蠻族,但卻實實在在為丸子這一要求鬆了口氣。若隻是求財求物,於李朝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事。便也笑道:“不知大月國主以為多少合適?”
丸子笑著說了一個數,謝逸之臉色鐵青了。
“大月國主,不覺得這個數略有些過了嗎?”謝逸之站起身來,硬著口氣道,“若是大月國主不誠心與本官談,那這話不說也罷。”
丸子卻不吃這一套,她立即表示謝逸之可以回去與人商議再做決定。
說罷,再不與謝逸之廢話,直接命人送客。
謝逸之臉色更難看了,語氣不善道:“大月國主這是不願心平氣和共商此事?若是兵戎相見的話,大月族雖擅毒使蠱,卻也並非毫無破綻。若是我等有心,未必不能與之一戰。大月國主不若三思。”
丸子點了點蛇頭扶手,半倚在上麵歪著頭看他:“我自然三思。來人,送客!”
謝逸之還想說什麼,多隆長老黑著臉一手橫在他麵前:“謝大人,請。”
謝逸之喉嚨一哽,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人走出瘴氣林,謝逸之站在甬道入口倏地轉身剛要與多隆說些什麼。就看到散開的霧靄一點一點彌漫蓋住甬道,方才他走的路此時已經全然看不見。他喉嚨梗住,多隆長老什麼也沒說,走進甬道背影便被迷霧掩蓋。而一望無際的綠林,草叢中,似乎有什麼沙沙作響。
李朝的官兵前來接應,剛抱拳喚了一聲‘謝世子’,便注意到棺木中無數雙眼睛。他短促地一聲驚呼,謝逸之也隨之看過去,等注意到草叢樹木枝葉上盤踞著數不清蓄勢待發的毒蛇,突然後背被冷汗浸透。
原來方才一路走來並非是他錯覺,真的有無數毒蛇跟在他身後。
謝逸之臉色發
白地快速離開了甬道,帶著人步履匆匆地趕回營帳商議此事。
與此同時,丸子心情頗為不錯地回到望月樓主樓。才剛一踏上台階就嗅到了空氣中不同的味道。藍蝶影那個死丫頭居然趁她不在耐不住又跑來尋蘇衍。丸子嘴角迅速垮下來,冷冷地笑了一聲。從某方麵來說,藍蝶影這幅百折不撓的韌勁頗值得人讚賞,若是她用在正途上的話。
嗅著味道迅速就找到了人,藍蝶影果然站在蘇衍的麵前哭得梨花帶雨。蘇衍背對著窗台冷眼看著她落淚,輪廓被窗外的光描了一層熒光邊。不得不說,蘇衍的皮相確實出眾。
“蘇,蘇公子,”藍蝶影體內的蛇毒並未解除,但因血液的特殊倒也漸漸站得起來,“若是我能尋到方法讓姐姐,姐姐換血給我,你,你,你便不必再囚禁在在此處了。我,我可以隨你回李朝,隨你回,回蘇家。無論哪裡,無論哪裡我都能跟你走……”
蘇衍饒有興味地注視著眼前女子,不知是無奈多些還是厭煩多些。這個藍二姑娘是聽不懂人話還是顱內有疾不懂羞恥心為何物?為何他說出那樣貶低她的話,她還能無視那些站到他的麵前?
“藍二姑娘,你為何以為雌蠱中在你身上會比中在唯唯身上更有價值?”
蘇衍反正早就撕破了儒雅溫和的假麵,此時不必再裝那知禮的模樣:“一個是暗處不能公之於眾的普通女子,一個是手握大月一族身俱聖女血且醫毒無雙的大月國主。變成大月族國主的附庸的價值跟變成一個一無是處隻會哭的女子的附庸,可不是簡單帶你走一件事能比的。”
藍蝶影哭聲一滯,瞪大了眼睛看著挑明的蘇衍。蒼白的臉瞬間慘白,仿佛見鬼:“價,價值?”
蘇衍微微昂起下巴,一手扶在額頭上,雖沒繼續說,但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令藍蝶影恨不得鑽入地縫。她從未想過,蘇衍心中其實是看不起她的。她以為,蘇衍隻是迫於姐姐的威逼才會迫不得已委身。藍蝶影扶著桌角,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
“蘇,蘇公子不,不是那樣勢力的人不是嗎?你,你是不是,不想辜負我?”她眼淚仿佛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往下落,不願接受現實,“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