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澤從下午開始就坐在樓下等著對方。
他們家的沙發是布沙發,所以天氣一熱,躺著也有些出汗。陸雲澤想了想,自己去將雜物間的一個老躺椅搬了出來,一邊躺在那竹席躺椅上,一邊半眯著眼睛,等著外麵那一聲開門的動靜。
然而他也知道,賀邵承要到晚上才能回來,他如今隻是在浪費時間罷了。說好了這三天要複習課本的,最終陸雲澤自己也沒翻多少書,時間全花在思念賀邵承上了。躺椅睡久了,一塊地方直接被他的體溫焐熱。陸雲澤又側了個身,換了個稍微涼快一點的區域,重新閉上了眼睛。
從深圳到上海,要十二個小時呢。
賀邵承就算是早上九點出發,回來也得晚上九點了。
他這樣一想,心裡就忍不住地歎氣,再看看時鐘,更是覺得時間過得慢,最後隻能無聊地坐在那兒給曾姥爺打電話。曾姥爺現在閒下來了一點,沒前兩年那樣親力親為的忙了。更何況今天還是周末,老頭子就在家裡休息呢,一見外孫打電話過來,那是趕忙接上。
“啊?小賀還沒回來啊?傻麼兒,路上不要時間麼?他總不能插上一對翅膀飛回來。”曾國強知道賀邵承出差這回事,笑著坐在那兒安慰自家外孫,他腳邊還躺著一隻已經睡著了的汽水兒,“你也真是的,都大人了,怎麼還這樣黏著人家呀?”
陸雲澤說不過自家姥爺,隻能扁扁嘴和他聊聊彆的事情。
和姥爺煲了兩個小時電話粥,最後手機都沒電了,他才從躺椅上坐起來,將手機插上充電線。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他想了想,就一個人走到了廚房去,從冰箱裡又拿了點菜出來。
雖然說賀邵承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到家,但萬一他回來時肚子餓了呢?這樣一想,陸雲澤身上就有了勁,開始在廚房裡認認真真地燒菜做飯了。
晚上七點,那輛熟悉的虎頭奔停在了他們家門口。
沒有麼兒下車給他開門,這一次賀邵承是自己下的車。大鐵門動靜響,光是鑰匙插/進去就有“哢嚓哢嚓”的聲音,更彆說將其整個推開了。正在廚房裡盛最後一個菜的陸雲澤還愣了一下,接著才趕忙放下盤子,也不解開圍裙了,匆匆地跑到外麵去。隻見賀邵承剛剛把大門拉開,還站在那裡呢——
臉上的酒窩露了出來,他抿著唇笑了,一路跑到了對方麵前:“賀邵承!你回來了!”
“嗯,麼兒,我先把車開進來。”賀邵承笑了笑,低下頭先在那張白淨秀氣的麵孔上啄了啄,“在做飯?圍裙都沒脫。”
“嗯,剛好全都盛出來。你怎麼回來這麼早?我還以為你要到晚上□□點……”他一見到這個人,嘴裡就忍不住地叨叨了起來,似乎要把這三天沒說夠的話都一並說夠才行似的。
賀邵承便又親了親他的鼻尖,“出發早,回來的就早了。”
儘
管很想抱住對方,告訴他自己都去乾了什麼,但畢竟一輛車子還停在外麵,兩個人隻能簡單地先說了幾句。賀邵承回了車上,將汽車停到了自家院子裡。他從後備箱裡拎出自己的行禮,而洋房的大門已經被陸雲澤關上了。
“你肯定沒吃飯對吧?剛剛好,我燒了一份紅燒魚塊,還有一點青椒炒肉絲雞蛋……”
“青椒炒肉絲雞蛋?”賀邵承按下了後備箱,又將車子鎖上,拖著行李箱一起進屋,“這是什麼燒法?”
“嗯?反正味道又不衝,我就放在一塊兒燒了。主要是家裡的裡脊肉就那麼一小塊了,太少了一點……”
身邊有了這個人的陪伴,陸雲澤始終都露著那兩個酒窩,“快點快點,你身上衣服都有些灰了。我去給你盛飯,你把襯衫脫了,換一件衣服。”
賀邵承笑了一聲,認真地點了點頭。
他一個人在外麵,雖然也品嘗了一下武漢的熱乾麵,但畢竟是他自己出門,他對這些美食也沒有多少熱情,這幾天用餐都十分隨意。但此刻,桌上已經整齊地放好了五菜一湯,陸雲澤還穿著圍裙,繼續去廚房裡給彼此拿碗筷。
賀邵承將襯衫的扣子解開,上樓換了一套居家的衣服。
陸雲澤已經把晚餐的所有用具都準備好了,米飯也是彼此滿滿的一大碗。他笑眯眯地坐在那裡,賀邵承也不禁跟著揚起了唇角,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小彆勝新婚”。
他也沒有著急去做任何親密的事情,隻是先和麼兒一起用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接著再一起去樓上洗澡,收拾東西。陸雲澤在浴室裡淋浴的時候,他才將自己的行李箱打開,把那些藥材,藥膏和玉/勢暫時收在了臥室平時並不會打開的一個櫃子裡。
至於那一盒戒指,賀邵承則是拿在手中,抿著唇一臉嚴肅地盯著。
說起來,到下個月二十六號,就是陸雲澤過生日的日子。選擇那一天當然很不錯,但他們現在期末考試結束的都早,萬一麼兒打算回平縣和姥爺一起過生日,那就肯定不合適去做什麼了。
一切準備都已經做好,賀邵承還以為自己是有耐性的,結果此刻卻隻想快一點,再快一點。
他發現自己一天都不想再等
下去了。
男人的呼吸都頓了頓,接著才重新拉開了衣櫃,拿了一套最正式的西裝出來。
他已經衝過澡,此時身上十分乾淨。頭發則因為是寸頭,稍微擦擦就乾了,也沒什麼濕漉的地方。臥室裡開著空調,他也不嫌熱,直接將西裝外套都穿上了,整個人正式至極。腳上當然也不可能再穿著拖鞋,而是套上了一雙鋥亮的牛皮鞋,腳後甚至還有一點點跟。
賀邵承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領口時,甚至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讓自己冷靜了一點,接著又從衣櫃裡拿出麼兒買給自己的一條領帶,打了個最正式的結。他也不需要化妝,光是這樣,整個人便已經英俊到了讓人無法錯開目光的地步。
他……決定了。
他現在就要把戒指給出去。
他現在就要求婚。
陸雲澤一個人在浴室裡,才剛剛衝完一把熱水澡,舒舒服服地揉搓著頭發從淋浴間裡走出來。
身上的水珠子有點多,偏偏他還偷懶,就隻是隨意地擦拭了兩把,接著就把當睡衣穿的那件體恤套上了。白色的體恤上還印了個粉色的水蜜桃,是他有次在百貨大樓裡順手買來的,麵料特彆舒適。然而白色的體恤一沾水,很快就潮濕了一點,看上去也就沒那麼整潔體麵了。陸雲澤也不在意,對著鏡子又擦了擦自己的頭發。
“賀邵承已經刷過牙了……”看到對方的牙刷上濕漉漉的,他就笑了一聲。
彼此之間如今多了個親昵的方式,因此連刷牙都讓他不禁浮想聯翩。陸雲澤一邊給自己擠牙膏,一邊心想著今晚可以多順著對方一點,大不了多吃幾口蘑菇。他咕嚕咕嚕地在那裡刷牙,將每一粒牙齒都仔細帶到,確保絕不會出現齲齒之後才吐出了嘴裡的牙膏泡沫。水槽裡衝洗乾淨,他又去接了一點水,拿過毛巾給自己好好地擦了一把臉。
嗯,乾淨了。
他穿著體恤和短睡褲,腦袋上還頂著一條毛巾,就這樣走出了浴室的門。
浴室距離他們臥室也不遠,稍微走幾步就到了。因為肯定不會再下樓,陸雲澤還順手關掉了走廊和客廳的燈,接著才到了臥室門口,伸手去擰開了門把。裡麵開了空調,冷氣
通過門縫往外鑽了不少,光是站在這裡就舒服極了。他心想著明天可以去菜市場看看,要是有水果攤賣西瓜,就先買一個小的回來嘗嘗——
他推開了門,看到了一雙鋥亮的皮鞋。
陸雲澤一愣,眨了眨眼,莫名地頓在了原地,然後緩緩地把目光往上——
他的唇微微張開了。
怎麼……賀邵承,穿著一身西裝在臥室裡等他?
這,難道是,出門出差一趟,回來腦子壞了?
他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也不怪陸雲澤,畢竟他和賀邵承這輩子還從沒談過結婚的事情,他怎麼都沒辦法往那個方向上考慮。賀邵承也有些緊張,就抿著唇站在那裡,緊緊地凝視著自己的麼兒。
兩個人一個穿著最正式的西裝;一個才剛洗完澡,套著一身睡衣,體恤還潮濕了不少。
“你……你乾嘛?”陸雲澤眨了眨眼,又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往前走了一點,“怎麼換了這套衣服,你剛才出來,明明還是……”
“麼兒。”賀邵承走到了他的麵前,目光深邃又幽暗。
皮鞋踩在地板上,甚至發出了清晰的聲響。
一米九的,又穿著西裝的賀邵承走到了自己麵前,陸雲澤不禁微微抬眸,跟著緊張了呼吸。
他雖然什麼都不知道,但本能也在提醒著他,現在的情況肯定很特殊,肯定要發生什麼。腦袋上的毛巾落在了地上,但他也沒有分神去撿,隻是眨了眨眼,又看向了賀邵承的麵孔。
“你……到底,怎麼了?”
賀邵承抿住了唇,“我……其實,沒有去深圳。”
他決定先和麼兒坦白,“金山公司沒有邀請我,沒有任何人邀請我去見麵。”
陸雲澤又眨了眨眼。
忽然被告知對方前兩天其實沒去深圳,他整個人的大腦也是懵的。由於太懵,竟然也沒生出任何被欺騙的情緒,隻是呆呆地瞅著他,然後“哦”了一聲。對於陸雲澤來說,要衝賀邵承生氣實在是太難了,他根本做不到。因此就算現在麵前的人在和他道歉,他也沒有任何不悅的情緒。
沒去深圳……
“那……你,去哪兒了?”他看著對方,彼此的目光相對。
賀邵承吐出了一口濁氣,接著又抿住了唇,眼眸中流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