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賀邵承的過往(2 / 2)

“嗯,現在當然不打。”男人拉過了他的手,啄了啄那柔軟又溫暖的指腹,“原先,做的生意還不夠光明正大,和彆人鬨了矛盾就會出事;但現在……再也不會了。”

陸雲澤吸了吸鼻子,抱著他的腰把自己的麵孔貼到了那寬厚的胸膛上。

儘管賀邵承說的內容很少,但他又不傻,稍微想想就知道當初對方過得是什麼日子。當養母的,有幾個能把孩子當做親生孩子呢?更彆說賀邵承還是被他嬸嬸花了大錢買回去的!

他的叔叔嬸嬸不是什麼好人,否則也不至於在他父親死後就立刻斷絕了關係,再也沒過來看過他這個小侄子。他自己至少還有姥爺疼著,而當初的賀邵承呢?

彼此的唇貼到了一起,賀邵承試探性地親吻起了他的唇,並沒有遭到任何的拒絕。

陸雲澤微紅著耳朵尖,雖然依舊覺得這種事很奇怪,但此刻卻是隨便男人親自己了。

唇瓣被舔開,舌尖探了進來,讓他品嘗到了牙膏的淡淡清香。賀邵承親吻的動作很小心,很溫柔,十分耐心地勾著他的舌尖,直到陸雲澤也開始呼吸急促時才加深了探入的程度,讓彼此的唇舌徹底交纏在一起。

兩個人坐在床上相擁著,陸雲澤的手下意識地抱住了對方。但胳膊總有些控製不住地往下滑,他就往上伸了一點,攀住了那結實的脊背和肩膀。

體溫都因為接吻而炙熱了起來。

他們說好不做的,今天要好好休息,但隨著接吻,一切似乎就變了味道。

賀邵承溫柔地把陸雲澤放在了床上。

“我慢慢的,嗯?”他低啞地哄著,“雲澤,我一定不會讓你難受的。”

這一次,臥室裡的燈沒關。

陸雲澤顫抖著睫毛,看到了賀邵承身上那一道道陳年的傷疤。

男人的膚色黑一點,傷疤又已經過了太久,遠遠的基本瞧不出來,必須靠近了才能看到那些和正常肌膚不一樣的印子。他微張著唇,心疼又充滿憐惜地撫摸著那些疤痕,當指尖抵到腰後那一塊特彆深色的地方時更是忍不住落了淚。

“這……這是怎麼留下的?這塊印子好大。”

賀邵承伸手摸了一下,因為身材結實,光是背過手的動作就讓他的肩膀和臂膀都跟著緊繃起了漂亮的肌肉線條,“是被張紅盼用火鉗子燙的。”

陸雲澤凝視著那塊到現在摸起來都特彆不一樣的地方,到底是落了淚。

他伸手抱住了賀邵承,從身後抱住的,麵孔也貼在那結實又溫暖的背上。他知道自己不該哭,賀邵承都沒哭呢,可是就是忍不住,好像這些傷都是打在他自己身上的一樣。

他們本來是要做那件親昵的,讓彼此都愉悅的事情;但此刻賀邵承卻也忽然不動了,就這樣讓陸雲澤抱著自己。

他的心,忽然得到了一個可以避風的港灣。

是陸雲澤給他的港灣。

兩個人摟抱在一起,沒有再說話,但氣氛卻是溫和又寧靜的。賀邵承此刻忽然覺得就這樣也很不錯,此刻的那份溫馨已經超越了所有的親昵。

藥膏就在床頭,盒子裡少了一半。陸雲澤這回沒有再罵“混蛋”“變態”,始終都努力地摟著對方。

他的心靈和賀邵承又一次緊貼在了一起,分享著過往的痛楚,也分享著彼此之間還未訴說,但已經存在的那份愛意。

時間翻著日曆往後走,曾國強終於等到了自己做手術的那一天。

他從前一夜晚上開始就沒吃飯了,連水都沒得喝,早晨起來時肚子咕嚕咕嚕叫。老頭心裡還有些發怵,雖然說手術是有麻醉的,不是把他像殺豬一樣往台上一送,但畢竟是第一次做手術,他就開始在那兒胡思亂想了——

要是做到一半他醒了怎麼辦?

手術以後裡頭的線崩了可怎麼辦?

曾老頭憂心忡忡,一大早就坐在床上思考人生,同時向王母娘娘祈福,讓自己的這場手術能夠順利一點,不要出什麼意外。他老頭死了沒事,但外孫還小呢,他還沒看著外孫結婚成家呢!麼兒身邊又沒個能幫襯的親戚,他要是走了,誰來幫外孫主持婚禮呢?

他胡思亂想,時間過得飛快。陸雲澤也是一大早就來了病房,陪著姥爺和他最後聊聊天,好放鬆一下心情。小護士已經幫他做了手術前最後一次的抽血檢查,而要給他開刀的一群醫生也過來了。有幾個醫生曾國強還沒見過,特彆麵生,不過看他們談吐說話的語氣就知道肯定是特彆厲害的那一類。

“麼兒,你說現在的麻藥真的行麼?我就怕我提前醒了……”

陸雲澤失笑,握著姥爺的手給他焐,“肯定行的,那麼多人都做過全麻手術了,沒有誰中途醒來的。麻醉科的醫生會在邊上盯好的,萬一姥爺你要醒了,肯定馬上給你加藥。”

“好,這就好。我怕我一醒來看到血淋淋的肚皮,又被嚇暈了。”曾國強嘿嘿一笑,被外孫安撫著也不擔心什麼了,“再過一會兒那護工估計就要來推我了,麼兒,你也彆乾等在手術室門口,中午該吃飯就吃飯啊!”

“嗯,我知道的。”陸雲澤笑了笑,其實心裡也有些緊張,但他決不能在姥爺的麵前表現出來,“姥爺,你安心,做完手術之後再療養一個月,就能回平縣去了。”

“說的也是,我想家了。”曾國強點了點頭,“過年那會兒被你著急的拉去醫院,後來又到上海這兒,都忘記把你姥姥的牌位拿上了。你姥姥被我丟在家裡那麼久,她估計要埋怨我咯!”

他提到自己妻子,眉眼就柔和了下來,雖然是個老頭了,但也是個愛妻子的老頭呢!過了一會兒護工果然過來準備了,讓曾國強躺在了滾輪床上,還給他蓋了一床被子保暖。陸雲澤趕忙跟著一起去,一路上都握著姥爺的手。不過他能跟到的也隻是手術間的大門口,再往裡他就沒資格去了。

“姥爺,我等你啊。”

“好嘞好嘞,知道。”曾國強伸出手揮了揮,“記得吃飯!”

鐵門打開又關上,陸雲澤徹底看不見姥爺的身影了。

他張了張唇,頓時發覺自己也沒什麼彆的可做,隻能找個地方坐下,開始自己漫長又忐忑的等待。

曾姥爺的這場手術做得非常細致。

賀邵承邀請過來的都是專家中的專家,做手術一點都不著急,儘量將損傷降低到最小。手術過程中出血也很少,每一條小血管都被紮上了,術野清晰地可以拿去當教學模板。胃上的腫瘤被他們覆蓋上了紗布,先包裹起來之後才從周圍正常的組織開始切割,切完之後立刻更換手套。“無瘤操作”的原則幾乎被遵守到了極致,而周圍幾個淋巴結也被摘下,在術中就送去做快速病理檢查。

檢查結果顯示,淋巴結一切正常,切割下來的胃部組織周緣也完全為陰性。

這就意味著,曾國強手術後無需再做任何的放療。

老頭子這會兒還暈著呢,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肚皮被一層層縫好,他從始至終都沒需要掛過血,生命體征極其平穩。連醫生都有些嘖嘖稱奇,畢竟也這把年紀了,但運氣卻這麼好!

下午,曾國強才被退出了手術室。

他那會兒剛醒,其實沒什麼事了,不過因為是關照過的病人,醫生也擔心他年紀大,術後出現什麼緊急情況,還是給安排到了icu裡去觀察一段時間。

這icu就是他們病區的icu,就在病房同一層,是個單獨的大房間,配備了各種高級生命監護設備而已,所以隔著門上的玻璃就能瞧見裡頭的情況。陸雲澤沒法進去,隻能站在外麵看看自己姥爺。

他知道姥爺醒了,但瞧著姥爺渾身都是管子的樣子,他又難受極了,眉頭始終都皺在那裡。

而就在此時,icu病房裡的曾國強也發覺外頭站著的是自己外孫。

他剛做完手術,全麻是上呼吸機的,嗓子還啞著,目前一句話都說不了。

做完手術哪能舒舒服服的呢?他可是肚皮被劃拉開了的!呼吸稍稍急促一點,腹部的肌肉都抽疼起來,就算目前手指頭上紮著什麼止痛藥,他也還是難受。這手術後的日子可真不是人過的,他這會兒都顧不上自己沒吃飯了,那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但……但他可是個堅強的老頭呢!怎麼可以讓外孫擔心!

細細的胳膊顫顫巍巍地抬起了,曾國強把自己的食指和拇指捏了起來,剩下來的三根則繃緊了,對著門的方向比了個“ok”的姿勢。嗓子雖然沒法說話,但他靠在床上,嘴巴卻是咧開了,就像平時“嘿嘿”那樣笑了一笑。

陸雲澤眨了眨眼,眼眶裡落下了累,但唇角卻是跟著揚了起來,也對著窗戶比了個“ok”。

他姥爺……好著呢。

icu待了三天,確定術後恢複得很好,醫生才放曾國強回了普通病房。

曾姥爺頭兩天沒吃飯,都是靠營養點滴撐過來的,偶爾再弄點葡萄糖什麼。他的胳膊都被掛腫了,而肚子裡那股餓的感覺還是很強烈,這會兒哪挑剔什麼,給碗白粥都可以!回了普通病房,他終於能夠稍微吃點流食,自己半躺在床上喝著米粥,感覺舒服得都賽神仙了!陸雲澤在一旁忍不住笑,一邊又給他倒了一杯溫水。

“姥爺,你再忍忍,好好休息一個月。”癌症沒有轉移,術後也無需再做放療,陸雲澤此刻的心才是終於安定了,“恢複好了我就陪你回平縣去。”

“嗯,我曉得呢。”曾國強喝著米粥,笑了,“多虧了麼兒你厲害,姥爺才能這樣享福噢!不過你也彆老請假過來陪姥爺了,姥爺不需要,你那公司幫了咱們家這麼多,麼兒你也要好好工作回報人家,知道了嗎?”

陸雲澤抿著唇點了點頭,耳朵尖泛起了一點紅。

他之前每天晚上都在回報呢。

每次來看姥爺,最後都是被曾國強催著回去。陸雲澤見他中氣十足,精神也不錯,才放心留他一個人在這裡。

他走到了醫院門口,打了個電話給賀邵承,賀邵承立刻放下工作驅車去醫院把人接上。相處了一段時間,彼此的生活習慣也已經了解。這回轎車並沒有直接去彆墅,而是先去了趟菜市場,一塊兒買了點晚上想吃的飯菜。

燒飯吃飯後又洗洗弄弄,不知不覺就到了該回臥室的時候。

其實每一天都是這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許有些單調,但卻充滿了熟悉和溫情。前些天因為曾姥爺的手術,賀邵承並沒有拉著陸雲澤做床上的事情。他知道陸雲澤需要準備情緒,需要休息,自己已經當了四五天的和尚。

不過今天……曾姥爺離開了icu,回到普通病房了。

“已經能喝粥了?”男人摟著懷裡的小兔子,輕輕地啄著他的麵頰,“這是好消息。不過光喝米粥也不行,應該也要補充一點蛋白質。明天早上我陪你去買一點魚肉,燒個魚肉粥給你姥爺送過去,怎麼樣?”

“嗯,我問過醫生了,是可以適量補充一點蛋白質的。”雖然也親昵了好幾次了,但陸雲澤麵對這種事總還有些緊張。那種感覺太陌生,他每次都被賀邵承帶著走,心裡一點底都沒有。而且……而且他也有些擔心,自己會迷戀上那種失控的感覺,也跟著成為“變態”中的一員。

鼻尖上又被啄了啄,賀邵承摟著他,沙啞地詢問著:“那我們,睡覺?”

陸雲澤吸了吸鼻子,瞥了一眼床頭那碗藥。

這個人……根本沒給他拒絕的機會啊!

“混蛋……”他輕聲罵著,耳朵已經紅了個徹底,“你怎麼就喜歡這種事!”

“這是人類的本性。”賀邵承笑了起來,又啄了啄那小兔耳朵,輕輕地拉住了他的手,然後讓彼此十指交扣,“彆害羞。”

“可本性應該是男人和女人!”陸雲澤咬住了唇,手卻逃不出對方的掌心,已經被緊緊地扣住了,“我們兩個都是男的……”

他已經躺在了床上,枕著那柔軟的枕頭,渾身上下都是賀邵承的味道。

“但我隻看上了你。”男人的嗓音很低啞,“沒有辦法。”

曾國強心心念念著自家外孫要回報公司,感謝公司提供的工作崗位;而就在當晚,公司老總就壓著陸雲澤,索求了一遍又一遍的回報。

陸雲澤喝藥時已經累得要暈過去了,不過放藥玉的時候還是哭著罵了一句“變態”。

賀邵承全部認下:“嗯,我是……來,再上一點藥膏,之後就能睡覺了,乖。”

陸雲澤捏著枕頭,被他的無恥弄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然而他心裡還是明白的,儘管自己總會罵賀邵承“貪得無厭”、“無恥混蛋”,但這樣鬨鬨騰騰的日子比當初姥爺剛剛檢查出癌症時要好了太多。如果沒有賀邵承,他連讓姥爺做手術的錢都負擔不了,就算現在還沒有轉移,以後可能也能硬生生地拖到癌細胞擴散的時候。

是賀邵承救了他們家。

他吸了吸鼻子,老實地躺到了對方的懷裡去。

一個月後,曾國強出院。

出院前的最後一次檢查非常好,身上一點毛病都沒有。老頭過去一直是個農村人,體力活乾得多,糖尿病、高血脂這種富貴病就更到不了他的身上。不過這回住了個院,他也被醫生告誡了一番,以後旱煙、辣酒、辣椒都不能吃了,儘量吃點養胃的,清淡的飯菜。老頭也是從挨餓的年代過來的,這回又被自己的病嚇了一跳,當然是連忙點頭應下,一句反駁都沒有。

陸雲澤租了一輛車,送著姥爺回了平縣。

老房子要收拾的地方不少,曾國強忙碌著呢,尤其是自己妻子的牌位,那是得好好地用井水擦擦。他們家條件不好,現在有了賀邵承給的錢,陸雲澤也沒有虧待自家姥爺,把空調、電風扇、電話、電視機、自來水什麼都弄好了,還聯係了裝修隊來弄個正經的浴室呢!

曾姥爺當然很詫異,因為在他眼裡,光看病那塊兒已經花了不少錢了,外孫怎麼還有呢?陸雲澤就拿出了當初做生意有提成的解釋,告訴姥爺自己幫著公司成了一筆特彆大的訂單,分到了五六萬的獎金。

老頭子都要高興暈了。

這回他生了病,出去住院那麼久,過來探望探望他的人也不少。瞧見這老房子裡忽然什麼都有了,一群人也是嘖嘖稱奇,不斷圍著曾老頭詢問家裡是發了什麼財。

這回得意的主角變成了自己,曾國強驕傲得很,把去上海看病,自家外孫找了個好工作的事兒好好地說了一遍。陸雲澤在一旁頗有些無奈,但看著姥爺這麼高興,他也沒舍得打斷。

“呦,大學生畢業就是不一樣,比沒讀過書的強多咯!”村上的人咂咂嘴,“哎,老曾,有個事兒你肯定不知道,說起來還是你家外孫的親戚呢!”

“啥事兒?”

“就那隔壁陸家村,你還記得不,你女婿的弟弟,陸文傑。”好事的人擠眉弄眼起來,咳嗽了一聲才把這件事抖落了出來,“被人打斷了腰,癱在床上咯!”

陸雲澤一怔。

陸文傑……

他的小叔叔,也就是……當初買了賀邵承,還虐待他的人!

他在邊上本剝著花生呢,這會兒就忍不住問了一聲:“怎麼回事啊?”

“好賭唄,那陸文傑可真是個沒出息的,這麼多年也不乾正事,就愛去賭。賭著賭著把家當都輸光了,還不上,人家可不要來揍他?那碗口大的棍子打下去,‘哢嚓’一聲,腰就斷了,現在癱在床上已經廢了,聽說連上廁所都不能自理呢。”

一旁的人趕忙補充:“他們家婆娘,那個叫張紅盼的,還特彆潑辣,天天都在家裡頭罵他怎麼不早點死呢!”

這種故事也很刺激,村裡人雖然都聽了好多遍,還有各種各樣的細節,但每次提起來都能引起又一輪的討論。

陸雲澤眨了眨眼,過了一會兒才“噢”了一聲。

“哎,我倒忘了,那也畢竟是你小叔叔。”講故事的人還以為他心情不好了,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始道歉,“小澤,對不起啊。”

“沒事……自我爸爸去世,我和他們家也沒接觸過了。”陸雲澤搖著頭笑了笑,“沒事。”

這或許就是……世道輪回,善惡因果吧。

因為身上有著“工作”,現在又沒到國家規定的假期,雖然陸雲澤還很想多陪陪姥爺,但曾國強可一點都不希望外孫總請假總請假,把這份好工作給弄丟了。現在家裡頭也什麼都有了,有事兒打個電話就能聯係,他催著陸雲澤回去,像是攆雞一樣,一丁點都不要外孫陪。

“去去去,上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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