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2 / 2)

況且,原靜和鬱成朗也將將被賜婚,這趟也算是雙喜臨門。

十日之後,鬱暖並沒有覺得好轉多少,反而覺得更困了。

臨出門前,她又含著淚花打了個小嗬欠,有些困倦地扶著門框。

清泉欲言又止,鬱暖隻作沒看到,提著裙角小步小步出了門。

清泉也沒法子,隻好把她照看得更細致,晚春時節裡也沒忘了給主子多添幾件衣裳。鬱暖卻垂著眼睫不置一詞,仿佛對自己的身體完全不了解。

忠國公府已然熱熱鬨鬨張羅起來,門前停了許多輛馬車,皆按著次序一家家登門。鬱暖身為自家人,因著來得晚,反倒排在了後頭。而由於實在太困,她等著等著,便順其自然靠在馬車裡睡著了。

忠國公府迎門的速度並不慢,待到鬱暖時,清泉才來叫她,鬱暖昏昏沉沉睜眼,遲鈍著被清泉扶著下去了。

代父親迎客的鬱成朗,看見自家妹妹一臉瞌睡,不由無言以對。

他也顧不得忠國公世子的儀態,隻趕忙上前幫著扶妹妹,皺著眉問清泉道:“阿暖這是如何了?”

清泉也沒法說什麼,隻是低頭道:“三奶奶從月初便總愛發困,請了大夫來,卻也不曾說甚麼,是以隻是這般將養著。”

鬱暖剛開始泛困那幾天,便立即膽戰心驚叫清泉去請了大夫,然而那頭發花白的大夫非常肯定地同她道,她隻是體虛春困而已,故而隻消飲食得當,這般症狀便會減緩。

然而過了一個月,她更吃力了。

鬱暖睜大眼睛看著她哥,堅定道:“我一點兒都不困的。昨兒個也睡得足,怎麼可能會累呢?”

鬱成朗也弄不懂妹妹的心思,明明困成這幅小模樣,站著也像是能睡著了,卻硬說自個兒精神頭敞亮,多少有些自相矛盾了。

顧不得後頭的客人,他隻招呼了管事來迎,捏著妹妹的手便要哄她去房裡睡一覺。

他妹妹天生體弱,儘管父親壽宴重要,但不管爹爹還是娘親,都不會舍得叫阿暖這般。

然而鬱暖卻推了推哥哥,隻是搖頭,誠懇瞧著他道:“我沒事兒的,隻是最近夜睡得有些晚了。若現下睡了,過會子便又困不著。”

鬱成朗拗不過她,隻得任由鬱暖胡來。他也搞不懂,回自家睡個覺而已,其實沒什麼的罷。

但阿暖自己,就是不肯承認她是困了。

鬱成朗無法,隻得命仆從先行知會南華郡主,讓她在女眷那頭支應著些,莫叫阿暖出了醜,到時又要作天作地哭鼻子,對身子也不好。

南華郡主見到女兒,自然是驚喜得不成了。到底女兒自從出嫁來,都沒怎麼歸過家,雖說那是規矩,隻是當母親的哪兒有不心疼的道理?

然而,她見到的卻是一隻困到眼皮耷拉下來的小姑娘,走路做事全憑感覺,雖不失禮,卻也實在算不得有甚精氣神。

南華郡主給唬了一跳,隻怕姑娘身子是有甚個不爽利,趕忙把她拉在身邊帶著,不敢放她一個人。

忠國公府開的這趟宴很是宏大,因著忠國公平生最愛比較,他這宴的規模若不能在長安城數得上號,心中便要不得勁。甚麼鋪張浪費都見鬼去,他用的是自家的祖產,犯不著給那些子窮酸的文臣一項項交代,有本事彈劾,沒本事滾蛋。

鬱暖無語,對此不作評價。

她坐在南華郡主身旁,廳前一長排都是各府女眷,請的人比太後壽宴都要多些。

當然,並不是故意和太後比排場,因著太後比較挑剔,一般不相熟不夠資格的都不請,可忠國公是臣子,尚且沒那個本事傲氣,故而能請的都全了禮兒。隻花銷上去了,麵子情卻也掙到了。畢竟,對於尋常官家,能收到忠國公府的請帖,也未嘗不是一種榮幸,倒是說好話的較多些。

鬱暖隻蔫巴巴在南華郡主身旁,不僅想睡覺,而且生無可戀。

南華郡主與賓客觥籌交錯間,都沒忘了拖著身後的小尾巴,坐回席位之後,宴席已開了小半,於是便有丫鬟進來恭敬禮道:“夫人,宮中來人賀壽,是陛下身邊伺候的高總管。”

此言一出,大家皆有些麵麵相覷。

忠國公府得臉,這個無人不知,但也沒聽說有誰這麼得臉的。

高總管是來送禮的,男賓那頭賀了壽,轉頭又到了女眷這兒。誰也不知上頭貴人是怎麼想的,這禮兒南華郡主竟也有一份。

鬱暖隻覺墊上戳了釘子,弄得他有些坐臥不安。

雖不是他來,但她這個狀態,見到他身邊的人,總覺有些怪怪的。

高德海目不斜視進來,皇帝沒給他聖旨,隻管叫他送一趟禮兒,便知算不得多正式的賞賜,故而對上南華郡主,他還是要低上一頭,於是便笑著說了幾句吉利話,又讓人報了一長串禮單,聽得四下寂靜,眾人皆有些咂舌。

鬱暖垂著眼眸坐在那兒,並沒有與其他女眷一般端坐平視,隻是自顧自盯著碗裡的食物。

她最近沒甚麼食欲,之前她娘命人給她夾的,她是一口也沒吃。

這個時候,她不想抬頭,也不想低頭無所事事,便鬼使神差地默默咬了一口。

偏生原本還挺愛用的水晶蝦,到了現下,或許因著微涼了,叫鬱暖吃著便有些不舒服。

她忍了忍,發覺喉嚨裡都有些痙攣,便實在受不住,偏過頭拿著帕子便輕輕乾嘔起來。

她乾嘔的聲音,其實並不是很大,偏生高公公耳聰目明,又特意關注著這位祖宗,故而便向她投來了視線。

於是全廳人,皆順著高德海的視線,默默看向鬱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