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於縱容你(1 / 2)

今日, 本就是他們的大婚日。

幽無命攥住了桑遠遠的小手, 好像生怕她突然反悔跑了一樣。

“小桑果, ”他的目光微微有些發飄,語氣頗為不自在,“這裡,環境不會太好。”

“有你就行了。”她低低地回道。

幽無命的模樣看著有點暈乎。

二人對視一眼,匆匆彆開視線。

他掌心的溫度迅速攀升,仿佛要烙到她心底去一樣。

簡易的洞房很快就做好了。

白州防線已被冥魔攻破, 這一時之間, 肯定是買不到什麼婚慶用的好貨了。將士們向著內陸殺剿了一圈, 不知從哪裡尋回了一整套還未用過的舊年喜慶被褥,伐了些木柴,捉了幾百隻田巨蛙, 七手八腳,便在長城下的開闊平坦地帶布置起篝火婚宴來。

草草掠過一眼, 便知道等到天黑,這一片平坦地帶, 必定處處是熱鬨的篝火。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氣。

這段日子, 日日都在血海煉獄中打著滾,身邊熟識的戰友死了一個又一個,將士們的心頭早已罩滿了悲壯的血色陰雲。今日這喜事,倒是把悲情衝淡了許多,讓每一個人都發自內心地覺得歡慶愉悅。

一種隱約的預感在眾人心頭彌漫——這場戰事,就快要結束了。

“他們怎麼比我們還高興?”桑遠遠望著這些不自覺地哼起了小曲的忙碌將士, 心中頗為驚奇。

幽無命慢慢俯下了身,在她耳畔低低地道:“很快,我們就會更高興。”

說罷,他沒有立刻起身,而是繼續用他滾燙的呼吸來浸染她。

鼻息沉沉,落在她花般的臉頰上,瞬間給她抹上了明豔的緋色。

洞房已布置好了。

原本是個儲物間,被積極的將士們反複衝刷,每一個角落都清洗得要多乾淨有多乾淨,桌麵上擺了兩隻陳年燭台,做工倒是精致得很,一望便知道是從哪家富貴廢墟裡搜羅出來的。

燭台上的喜燭就有點辣眼睛。

左邊那根是紅燭,倒是沒有毛病,右邊那根卻非常詭異。因為再尋不到第二根紅燭,於是聰明的士兵們把左邊紅燭剝下一層,熔了,糊在那白燭的外麵。

燭台邊上還放置著兩隻可疑的杯子,邊上還有一壺一聞便劣質的酒。

這交杯酒……還是算了。

再看床榻上,一整套喜被,鋪得齊齊整整。

一望便知是新的,是那種在布坊的庫房中積壓了很久,一直賣不出去的陳年老貨——但凡折角的地方,都已變了色,一道道灰色的折痕赫然在目,乍一看,就是個格子床單。

桑遠遠:“噗哈哈哈!”

幽無命眼角直抽。

“算了算了,他們已經儘力了。”她笑吟吟地環視一圈。

整個屋子都用紅布裝飾過,倒也有模有樣。

目光落向被紅布包裹的草枕頭時,桑遠遠不禁一怔。

枕頭邊上,竟是端端正正地放了一盒芙蓉脂!

桑遠遠:“……”

臉蛋瞬間變得通紅,她氣惱地瞪著幽無命:“這是你交待的?!”

幽無命趕緊撇清:“這裡是白州,找到這個不是很正常麼。我交待這個做什麼?”

桑遠遠將信將疑,正要說話,男人頎長的身影便沉沉地罩了過來,屋中的光線頓時變得昏暗。

她的心臟猛地跳了下,隻覺空氣忽然就不夠用了。

一隻大手悄悄撫上她的臉頰,然後繞到腦後,將她牢牢扣住。

溫度升高時,他的氣息中花香味道更加濃鬱,他奪走了她的呼吸,乾脆利落地將她摁到了簡易的婚榻裡。

在他忙碌地拆去兩個人的衣裳時,她環著他,愣愣看著他的臉,腦袋有些眩暈。

這麼好看的男人,和他在一起,簡陋的婚房都絲毫不遜色於富麗堂皇的王殿。

更熱了。

“桑果,”幽無命漆黑的眼睛在昏暗中仿佛會發光,“你是我的。”

“嗯,你的。”她望進他的眼中,這一刻,她卸去了所有的外殼,將自己最柔軟最溫情的眸光遞到了他的眼底。

他的動作也不禁溫柔了許多。

像一個溫情脈脈的新郎。溫柔地,水到渠成。

“喜歡嗎?”他聲音低啞,摁住了胸中那頭最凶猛的野獸。

“喜歡。怎樣的你,我都喜歡。”

二人緊緊相擁,像是浮在了滿是愛意的水麵上一樣,隨著波濤,不斷地起伏。

“桑果,我們沒有很多時間。”他的氣息極沉,一陣一陣撲到她的耳邊,“天一黑,便要急行軍,從風州境內潛入薑州,速戰速決,然後趕回來。”

“嗯。好。”

他停頓了片刻,眯起眼,像蛇一樣盯住了她。

“這麼氣定神閒,小桑果,看來我是過於縱容你了。”

旋即,這個男人撕去了溫柔的假麵,狠狠將她往懷中一扣,一腔狂野儘數傾泄,頃刻便讓她不自覺地蜷縮起來,眉目失控。

他很及時地捂了下她的嘴巴。

“噓……外麵會聽見的。”

桑遠遠雙頰通紅,眼尾沁出了細細的晶亮淚水。

她無力地捉住他,看著他唇角的笑容越來越放肆。

“幽無命……”

“求饒無用!”

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自己變成了一灘軟軟的水,好像就要沁入這紅底灰線的格子被褥裡麵去了。

忽而她又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尾已經乾涸的魚,隻知道張著嘴巴無望地喘氣。

“這就不行了麼。”那個可惡的男人笑得更加開懷,眉梢眼角全是得意,就差把翅膀給翹出來。

她緩緩吐著氣,聲音顫抖:“晚宴,快、快開始了吧……”

他挑起了精致唇角,笑容壞得叫人心尖發抖:“還早。”

感受片刻,幽無命長臂一探,將那芙蓉脂取了過來。

桑遠遠:“!!!”

“幽無命!我真的不行了……”

唇被封住。

使用芙蓉脂他已經驗老道了。

半晌。

“小騙子,”他狠狠叼住了自己的獵物,“分明就還行。”

……

桑遠遠是被幽無命抱去參加篝火晚宴的。

她一直沒能緩得過來。

幽州的士兵們特彆開心,不住地起哄,那意思大約便是,幽州男人若是婚禮上能全程抱著媳婦,那便是最強壯最健康的好男人。

幽無命笑得很溫和,很謙虛,步子沉穩,頗有王者之風。

桑遠遠:“……”敢情這狗男人早就計劃好了讓她走不了路。

此時天色已暗。

長牆上,戰鬥並未停止。冥魔的攻勢已大大減緩,大約就隻相當於平時的‘湧潮’水平——說來,人這種生物向來是潛力無窮的,無論壓力如何增大,隻要稍微得到片刻喘.息,便可以迅速調整狀態,應對麵前的艱難困苦。經曆了魔嘯之後,從前聞之色變的‘湧潮’,好像已經變成了毛毛雨。

將士們輪班應對‘湧潮’,其餘的人,都來到了平原地帶,參加篝火晚宴。

大家手裡都舉著劣質的酒,巴巴地望著麵前的烤架流口水,為了爭奪尚未烤熟的田雞腿,已經有好幾處發生了激烈但無傷大雅的小規模械.鬥。

黑暗的夜色下,一堆堆的篝火,燃起了無儘的歡樂和希望。

幽無命便這麼抱著桑遠遠,悠然行走在篝火之間。

她頗有些心虛,總覺得自己通身上下,哪裡都散發著濃濃的幽無命的味道,總以為旁人隻要看上一眼,便會看穿洞房裡發生的那些,令她軟成了這麼一灘水的事情。

她把臉蛋藏在了他的懷裡,雙手揪著他的衣裳,指節繃得發白。

聽著周遭此起彼伏的歡呼和祝福聲,心中的快樂‘咕嚕嚕’地不住往上冒,止也止不住。

幽無命倒是淡定得很。

臉皮夠厚的人就是不一樣。

他緩緩地行走,心跳沉穩,腳步一絲不亂。

“桑果,到了。”他忽然垂下頭,低低地對她說道。

她把鴕鳥腦袋從他懷裡探出來,便看到桑成蔭繃著一張臉,站在不遠處一堆大篝火旁邊。

幽無命把她放到地上,很貼心地攙住她,防著她腿軟。

“哼!”一聲重重鼻音,令麵前的篝火晃了一晃,黑熊一般的桑州王沉聲道,“幽無命,我的寶貝閨女,就這麼交給你了!當著我桑州將士和你幽州將士的麵,我可要把話說清楚——你若敢對她不住,天涯海角我必追殺到底,與你不死不休!”

桑遠遠:“……”

實在是非常奇葩的婚禮祝詞。

更奇葩的是,無論桑州還是幽州的將士們,竟然整整齊齊地喝起了彩,完全沒覺得在人家結婚的時候說這些打打殺殺死死活活的‘祝詞’有什麼不對。

簡直就是迷惑行為。

桑遠遠覺得大夥一定是隻惦記著麵前快要烤熟的香噴田雞,壓根就沒管桑成蔭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