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她慌慌張張跑掉,少年單手捂在胸口上——牙白!心跳有點快。
一小時以後,常夏彆彆扭扭坐在虹龍背上,跟著夏油傑一起前往江戶川區那所被他調查是否存在咒物的學校。
“咒物找到了嗎?”涉及工作,再尷尬也被暫時拋在腦後,常夏重新提起這個話題。夏油傑輕笑:“算是找到了?”
他從衣袋掏出隻學校專門用來封存咒物的盒子遞給她:“帶給你的。”
少女打開盒子,湛藍色的破碎刀身一片不少,安安靜靜躺在墊材上:“……”
加上之前完整的那一半刀身,它再次回到主人身邊。
是怎樣找到的?難道夏油前輩潛到荒川下麵去了?
“我不認識修複刀劍的專門匠人,等會兒你可以問問。”他故意賣了個關子,轉而提起看似與此毫無關聯的話題:“如果麵臨重新選擇的機會,常夏你還會進入高專成為咒術師嗎?”
“這兩天我一直在想這件事,發現自己並沒有一開始假設的那樣完全無法接受。”夏油傑背對著朝日奈常夏,低頭悵然微笑:“不管是咒術師還是普通人,都有值得尊敬的存在,你是其中之一。”
“欸?”常夏聽得一愣:“前輩為什麼這樣說?”
“……”夏油傑看著緊張到出汗的雙手:“沒什麼,感慨而已。”
“我一向標榜自己是個高尚的人,直到遇見一群真正高尚的人,這才發現想要自始至終‘高尚’是件很困難的事。那並不是為行動賦予意義的簡單線性思考,也不是飄飄然的自我陶醉自我滿足。”
於無人之處的高空剖析審視內心,這種話也隻能說給她聽。
如果是悟的話,大概會哈哈大笑,然後插科打諢一笑而過。
“前輩為什麼要這樣輕視自己呢?”女孩子的聲音被風吹得零散斷續,仍舊頑強傳達到他耳邊:“無論什麼事,最開始都存在一個簡單的原因,這很正常。路有那麼長,沿途的風景有那麼多,走著走著,難免有東西從心裡走出去,也會有東西從外麵走進來。”
“一點也不羞恥,也不古怪。最初催促我們踏上旅途的簡單原因,也會成為最後幫助我們達到終點的基石。無論那原因究竟是什麼,最終都會升華。我深信,每個人都有特彆的能力,每個人都有他人所不及的資質,每個人的人生都有意義。”
“所以說,這正是我與你們最大的不同。”
少年咧開嘴,背對常夏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被她如此堅定的肯定與承認,大約無論遇到什麼事都不會覺得遺憾。
常夏沒聽清他剛才說的話:“您說什麼?”
“沒什麼。”夏油傑側過身體向後看著常夏:“昨天在山下公園,我說過已經有了心儀的女孩,那是真的。”
空氣一下子變得凝固,常夏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陌生的情緒襲上心頭——有些酸,有些澀,卻又帶著無法解釋的欣慰。
夏油前輩這樣的人,難道不應該得到祝福麼?
“啊,哦,恭喜您。”她聽見自己好不容易才擠出這麼一句話。
夏油傑從她的反應中意識到了某種可能,扭回去偷偷笑了一會兒重新扭過來:“你就不問我是誰?可以讓你成為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哦!”
常夏無精打采的順著他的話向下接:“哦,請前輩告訴我,是誰呢?”
一點也不想知道,難得她也會產生這種逃避的念頭。
被女孩子大寫標粗的“生無可戀”臉逗笑,夏油傑故意挪近距離看她一副想要逃避卻又竭儘全力控製自己的模樣。
鮮活又可愛。
她一定有被好好教導著,被無數人關懷著,被神明寵愛著,所以才能在曆經痛苦後成長為正直又善良的人。
就像具現化的理想,屹立在山巔的道標,夜幕窗邊指引歸人的橘紅色燈光。
“我喜歡的女孩子,就坐在我麵前。我原本不想驚動她,要默默等她情願。”風吹起少年的劉海和白襯衣,他眯著眼睛,在陽光下抿起嘴角的弧度:“可惜我高估了我自己。”
“自那以後,山間的風,清涼的雨,午後的光,枝頭的花,無論看到什麼,第一個想起的都是你,你讓我留意到沿途的風景。”他向愣在原地陷入呆滯的少女伸出手,仔細看去,微微顫抖的幅度與心跳一致:“直到發現你與我同樣忐忑,同樣不安,我才放下心。卻又馬上不忍,不想讓你和我一樣輾轉反側。”
常夏坐在原地,解得開高等數學的大腦解不開他的話。是……那種理解?確定沒有會錯意?
少女抬起頭,眼巴巴看著麵前越抖越厲害的手掌:“不可以後悔的哦,前輩。”
“不可以隱瞞我,不可以欺騙我。”她溫順如鹿的黑眼睛裡潤潤的:“我會對您負責的!”
同樣抖得厲害的手拉在一起,坐在前麵的人用力扭回去:“最後一句你說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