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宮翠拔下手背上的針頭,跟著中原中也來到了隔壁的病房。
後者顯然對自己出馬還是沒能阻止兩人都受了傷這件事耿耿於懷,一段時間之內都沒什麼底氣去直麵太宰治,隻是停在門口,說著“就是這間了”,之後在叮囑雨宮翠有事記得聯係他之後,就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首領辦公室中那張桌子上的文件肯定已經摞成了一座座小山,boss和秘書突然同時倒下,想必大部分事務都壓在了中原中也身上。
在雨宮翠和太宰治兩者之一康複重回崗位之前,估計他要忙上一段時間了。
告彆之後,雨宮翠目送這位勞模前輩的身影消失在醫院走廊的拐角處,在伸手輕敲沒有得到回應之後,心道太宰治說不定還沒醒,於是也不再遲疑,直接進了門。
高級病房是一整個套間,裝潢和布局更像規格較小的豪華賓館。三兩步穿過客廳,推開虛掩著的臥室門,病床正中央躺著的是——
從頭到腳蒙著白布、宛如供來訪者參觀追悼的遺體般的頂頭上司。
“……”
雨宮翠大步走了過去,把被子從太宰治頭上扒拉下來,沒好氣地吐槽道,“你也不怕把自己憋死。”
在看清雪白被褥映襯之下的那張臉龐之後,不由得微微一怔。
——和平常有些不一樣。
具體來說,就是衣物之類在昨晚的爆炸和戰鬥中弄臟弄破了,之後又受了傷,為了方便處理,醫護人員把原本纏在太宰治麵龐上、仿佛是這個人身體一部分的繃帶都拆走了,因為其下並沒有傷口,所以之後也沒有再纏上去。
因此,光裸的麵龐像是新鮮出爐的油畫那樣,毫無瑕疵地展露在陽光之下。
散亂的黑發、血色淡薄的嘴唇,未被繃帶遮掩而任人打量的緊閉的雙眸,鴉色的睫毛長而卷翹。在雪白的被褥襯托下,每一抹色澤都像是名家在亞麻布上用最好的顏料渲染堆疊出來的,連最細微的光影都讓人移不開視線。
不開口說話的時候,光憑這幅相貌就足以讓人心生憐愛。
裝死裝了一會兒,卻沒有收到意料之中的反應,躺在病床上的太宰治把眼睛悄咪咪睜開一條縫來,正好對上秘書若有所思的眼神。
“為什麼要用繃帶蓋住眼睛呢?很久以前我就想說了,稍微有點中二。”
“……你對我越來越不尊重了,雨宮。”
被噎了一下之後,借著病號身份假裝柔弱的青年略顯哀怨地指出這個事實,隨即刻意強調,“我可是為了救你才變成這樣的啊。”
的確。
雖然太宰治是因為【人間失格】的存在而有所倚仗,但畢竟是在千鈞一發之際,從偷襲之中挽救了自己的生命,說毫無觸動,那是不可能的。
之前從中原前輩的敘述之中還原事實的時候,說實話,雨宮翠感到了一點點無措和茫然。
因為不論是按照他的了解,還是從過往的回憶中看,太宰治……並不是會在危險來臨之際下意識拯救他人的人。
千鈞一發的危急局麵最能體現所思所想,難道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在太宰心中已經有這樣的重量了嗎?
——這種想法,讓雨宮翠感到莫名的不安。
最終也隻能把原因歸結到作為秘書的價值上,因為不想坐視強力的下屬死去而選擇出手救人,雖然有些勉強,但也還說得過去。
於是雨宮翠決定忽視這套邏輯中間的滯澀之處,假裝他跟太宰治之間依舊是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上下級關係,最多有一點點向朋友發展。
嗯,就是這樣。
於是被批評不夠尊重的雨宮翠從善如流地改正了缺點,從床頭桌子上放著的果籃裡拿了個橘子出來,在一旁慢吞吞地剝著皮。
“您被歹人擲出的長刀刺傷了吧,不過看中原前輩的反應,似乎不是很嚴重。所以說,究竟是傷到哪裡了?”
“渾身上下都好痛——雖然很想這麼說,但實際上,不過是刺到了肩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