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年禮(1 / 2)

孔慶榮回京後, 其父的至交好友工部尚書梁恒上下疏通了關係,請旨將其調入他手下任從二品工部左侍郎一職。

皇上思慮再三, 最後還是下旨準奏。

工部為掌管工程建設的部門, 職掌土木興建之製, 器物利用之式, 渠堰疏降之法, 陵寢供億之典。搞土木工程建設的官員,需常與工匠農人打交道,品級說起來好聽,卻沒什麼實際大權,算是六部中墊底的存在。

再者孔慶榮外任期間年年考評優異,在地方為百姓做了不少實事, 從不收受賄賂,魚肉鄉裡,是個一心為民的好官、清官, 在當地的口碑極好, 受百姓擁護愛戴。

他出身清貴,算得上根紅苗正,子承父誌堅持走保皇路線,是個值得被重點培養的好苗子。

皇上打算先將他放到工部打磨一番, 日後也好委以重用。

任職工部, 孔慶榮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好,他欣然接受。

彆管哪個部門,至少官職升了, 做到了從二品。他還年輕,何愁日後不能更進一步。

於是在他回京的第七日便走馬上任了,上頭有人好辦事,以他的八麵玲瓏、圓融機智,很快便融入了工部這個大家庭,開啟了他每日上班打卡的工作日常。

……

冬至後一日冷過一日,英勇候府早就燒了地龍火炕和暖氣,室內依然溫暖如春,連件厚棉衣都穿不上。杜鵑花依然常開不敗,熱烈似火。

半上午時,賈母歪在軟枕上曬太陽,冬日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直舒服到心坎裡。

有些昏昏欲睡還有些不踏實,心裡惦記著東府賀氏的病。天才一涼,她就得了風寒,反反複複總不見好,眼見著越來越重,這幾日都起不來床了,她跟著著急上火焦心不已。

珠簾微動,一個小腦袋探了進來,先朝四周瞧瞧,見沒彆人,這才放心大膽地朝賈母跑去,依偎進賈母懷裡,拉著賈母的手撒嬌道:“祖母,祖母,寶玉想您了,想的沒心思上課,就偷偷跑來看您啦,您看到寶玉開不開心?”

賈母一把將寶玉抱進懷裡,摸摸他的手臉,熱乎乎的,這才笑道:“開心,怎麼能不開心。伺候的丫鬟呢?也不給你穿件大毛衣裳,凍著了可不是鬨著玩的,回頭看祖母不罰她。”

“不過這個點過來,你這是逃學了?不怕你老子收拾你?”

寶玉豎起食指噓了一聲,“祖母您小點聲,不能讓人知道我在這。我爹這會兒不在家,夫子教的知識又忒無聊,孫兒聽的昏昏欲睡,就偷跑出來看望祖母來了。”

賈母笑著伸手點了點寶玉的額頭,“這話可不敢讓你老子聽到,一頓竹筍炒肉是少不了你的,你老子要是想削你,祖母求情也沒用。”

寶玉的小手伸到後麵捂住了屁股,仿佛還能感覺到那絲絲拉拉的疼。

他因厭學逃課被他爹修理過好幾次,竹板打在屁股上疼的他坐也不敢坐。

就這樣也沒能讓他逃過每日上課的命運,站著也得認真學,要是敢哭鬨不休,會被打的更狠。而且還誰都不能求情,求情也沒用,越求情打的越狠,他老子狠起來簡直六親不認。

從小到大,他被罰的次數最多,什麼罰站、罰抄寫、罰背書、罰乾活、罰跑步、罰零花錢等等,再嚴重就是一頓竹筍燉肉,屁股開花。

連他屋裡伺候的丫鬟也是模樣最普通彆人挑剩下的,抗議無效,隻能默默接受。

他幾度懷疑自己根本不是他爹娘親生的,要不為啥他就是那個總是被特殊對待的呢?連整日上竄下跳總調皮搗蛋的弟弟賈環也沒他那種待遇,想想還真是心塞。

想到來榮禧堂的主要目的,寶玉小腦袋往賈母跟前湊了湊,小聲道:“明玉妹妹好些天沒過來了,不如祖母把妹妹接來玩吧,她一個人在家連個玩伴都沒有,得多無趣啊!”

賈母一眼就知道他的小心思,寶玉這孩子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對明玉那丫頭格外熱乎,尤其上心。在眼前就圍前圍後地轉悠,見不著還三五不時地惦記。

若不是賈政堅持表兄妹不成婚,容易生傻子,她倒是覺得這倆孩子很般配。

既然不能親上加親,那還是要拉開些距離,他們現在還小,玩心重,一切還好說。若是再大些,懂了多了,再入了心,將來那就是一場糟心的官司。

賈母笑罵道:“快收起你那小心思,明玉可忙著呐,每日要學習的東西多了去了。跟著你姑母管家理事,學習接人待物之道,還要應酬赴宴,又得在長輩跟前儘孝,哪裡還有那麼多空閒走親戚玩耍。明玉丫頭十分謙虛好學,絕不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更彆說動不動就逃課了。”

說完還拿揶揄的眼神瞟寶玉,看他一副被打擊的蔫頭巴腦的樣,又有些於心不忍,便住了口。

想起這孩子出身不凡,心裡總覺得將來會是個有造化的,因此寶玉在她心裡也是個特彆的存在,對寶玉要比對彆的孫輩更寵溺一些。

可他們這樣的人家,本就富貴至極,又有權勢,再大的造化無非封王拜相也頂天了。若再往上就該捅破天,是福是禍誰說的清。

要說沒造化吧,那胎裡帶的五彩玉解釋不通,晶瑩剔透,流光溢彩的色澤,她活了大半輩子,好東西見過不少,卻從未見過那等瑰麗奇幻的寶玉。

對此,她常迷惘,不知寶玉那所謂的造化將會應在何方……!

大丫鬟鴛鴦進來,回道:“老太太,林家管事婆子求見,老太太這會兒要不要見?”

賈母身邊的丫鬟早已經換了一批,早年那些夠歲數的丫鬟都配了人,新換的人她也懶得想名字,就還是按照原來的名字叫,叫了幾十年,她早就習慣了。

可謂是流水的丫鬟,鐵打的名字。

賈母沉吟片刻,對鴛鴦說:“叫林家那婆子進來。”

又對一旁的寶玉說:“趁你老子還沒回來,趕快回去上課去,時間長了小心先生回頭跟他告你的狀。”

寶玉蔫噠噠地回道:“哦,那孫兒回去了。”

心裡再不樂意也不敢得瑟,得瑟大了哪有他好果子吃。頂著暴露的風險跑這一趟,目的還沒達到,心情沮喪的可以。

寶玉撅著嘴,耷拉著臉,在門口遇到低眉垂眼的林家婆子,看都沒看一眼就掠過她走遠了。這要是平時,他指定得湊個熱鬨看看什麼事不可,今兒個實在沒心情。

“奴婢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福壽安泰。”

林婆子進門,被屋裡的熱氣一撲,冷熱交織的溫度刺激得她打了個寒顫。

見南邊炕上端坐著一位打扮的雍容華貴的老婦人,慈眉善目,藍灰色家常服,頭上戴著個靛藍繡雲紋的抹額,看模樣有五十左右歲。

心知這人就是她們太太的嫡母史氏,林婆子恭敬地行禮問候,禮數做的周全到位。

賈母打量了她幾眼,笑了笑道:“快起來,過來坐。”手指了指旁邊的空位,示意她坐到炕上來。

“使不得,使不得,奴婢坐凳子就好。”

林婆子連連擺手不肯,她一個下人奴才,算是哪個牌位上的人,有個凳子坐就不錯了,哪敢跟超品的國公夫人坐一個炕,她怕炕熱燙屁股。

鴛鴦帶著兩個小丫鬟送上了茶水果盤,便立在不遠處聽候吩咐。

賈母示意她喝茶暖暖,又問:“你們太太近來可好?黛玉可好?府裡一切可好?”

林婆子笑的滿臉褶子,一咧嘴露出滿嘴的黃牙,笑眯眯道:“好,都好,太太一切安好,大姑娘身子弱些,常常藥不離口,大夫說精心嬌養著,等大些慢慢會好些。大喜事就是府裡新添了個哥兒,湊了個好字,如今老爺太太兒女雙全,林家也有了繼承人,府裡上下喜慶和樂。”

賈母麵露疑惑,問道:“……嗯?沒聽說府裡的大姑奶奶懷了身子啊。”

林婆子表情呆了一瞬,反應過來後訕訕笑道:“這個……哥兒是從李姨娘的肚皮爬出來的,林家就這麼一個哥兒,想來日後也是記在太太名下養,跟親生的也沒差,沒差,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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