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把田雞盛起來放到另一口灶台上溫著,現在天氣比較涼,炒出來的菜如果不穩著很快就冷了。
這會她拿著兩把刀剁肉,準備把白菜獅子頭給做了。
這獅子頭雖然擔了白菜兩個字,實際上豬肉還是主要材料,白菜不過是配料放在碗裡和獅子頭一起燉著的而已。
陸長纓把食盒交給馮巧巧就回來了,見她兩把刀剁得歡快,走到廖清歡旁邊伸出手,“給我來剁吧。”
“行,你來,彆太大力氣了,我怕你把菜板給剁壞了。”廖清歡還叮囑一聲,見他剁得有模有樣才放心。
外麵的桌子上菜都已經上完了,林碗看著麵前的菜色,表情開始正經起來。
“熏魚油爆蝦蟹粉蛋還有地三鮮和砂鍋豆腐湯。”
坐他旁邊的張瓢聞了一下味道,“香味還不錯。”
“恩,顏色也很漂亮。”
張興國覺得他們三個是專門過來點評菜的,趕緊拿公筷給他們一人夾了一個油爆蝦。
“幾位師傅也彆點評了,快嘗嘗味道,不是我跟你們吹,保證連你們都覺得好吃。我剛還到廚房去求那師傅,讓人家給咱們再做兩個菜,一道白菜獅子頭一道油燜雙冬,菜管夠,敞開肚皮吃。我再去要一瓶酒,咱們邊喝酒邊吃。”
說完,人就站起來跑櫃台那邊去買酒了。
張瓢夾起碗裡的油爆蝦,這個季節的蝦個頭不算太大,中等的樣子,紅橘的外殼油潤潤的,透過有些透明的外殼能看到裡麵白嫩摻橘的蝦肉。
林碗沒有他那麼細致,直接一口咬下蝦頭,隻是入口那一瞬間的味道卻讓愣住了。光聞是聞不大出來,蝦肉鮮嫩,還有一點點酸酸甜甜的滋味,這酸甜掌握得恰到好處,多一分就膩了,少一分就淡了。
楊盆也嘗出來了,有些茫然的看著林碗,“二師兄。”
林碗現在就一種感覺,他好像回到了幾十年前,那時候師父還在。雖說師父嚴厲,卻也隻是在教導他們廚藝上比較嚴厲,其他時候師父都是一個很灑脫細心的女人。有時候他們學得累了哭了,師父就會做一大盤子油爆蝦,讓他們可著勁的吃。
記憶中的味道,就如同他們現在嘗到的一模一樣。
張瓢比他們慢了一點,卻也不妨礙他嘗出味道。
味道是有記憶的,一個人覺得像,那可能隻是錯覺,但他們三個做了這麼多年的廚子,都覺得像,那就有些玄乎了。
鄭楚華吃著吃著就發現他們三位師傅你看我我看著你,神情還有些激動的樣子。
“林師傅?”
林碗看著兩師弟,什麼都沒說,隻是拿筷子又夾起了熏魚。
張瓢和楊盆倆人也趕緊用筷子夾了。
熏魚是他們小時候經常吃的小吃之一,對,就是小吃,彆人當菜,他們當小吃。海城邊上有條江,魚蝦蟹多得不行,酒樓經常就有魚蝦蟹吃。
他們幾個小的剛到酒樓個頂個瘦成猴精,不僅瘦還沒力氣,於是酒樓其他人就想著法給他們投喂。師父就會做些熏魚之類的,裝在碗裡,一人幾塊,閒著沒事就端著碗坐在後院廊下啃。
因為經常吃,這熏魚的味道就更熟悉了。
很傳統的海城口味,但口味歸口味,可味道細節卻是不一樣的。熏魚鹵汁很重要,尤其是醬油,他們師父做熏魚用的醬油都是自己做的,他們也會做,可怎麼做都做不出師父做的那種味道。
但現在他們吃到嘴裡的熏魚,卻跟師父做的一模一樣。裡麵的汁水非常飽滿,還略帶一點鬆脆。醬汁的味道跟師父做的一模一樣,再怎麼嘗都嘗不出來哪裡不一樣。
張興國拿著酒回來,看到三位師傅都一臉凝重的吃著菜,那表情不像是吃到什麼好吃的,仿佛在吃炸彈。
他和鄭楚華倆都莫名奇妙,就算是要說話,這三位師傅都不抬頭看一眼,隻是擰著眉頭,細細的嘗著菜。
李淑華又端了盤剛出鍋的油燜雙冬出來,看著這一桌的臉色把盤子放下又趕緊跑了。
她急匆匆的跑到正在團獅子頭放到砂鍋裡的廖清歡旁邊,氣喘籲籲的說道:“我懷疑外麵那幾位是來找茬的,旁邊桌都吃得高興,就他們桌,沒人說話,還眉毛皺得老高,好像很不滿意的樣子。”
廖清歡慢悠悠的把獅子頭放好,加入海米紫菜煮出來的高湯,放到灶上小火慢慢的燉。
李淑華急得不行,這要是來找事的可怎麼辦啊?
“沒事,陸同誌不在這嗎?誰敢惹事啊!”
廖清歡擦擦手,話音剛落,門簾子被人一把掀開,最前麵進來的光頭大膀子男人眼眸沉沉的看著裡麵。
“今天做菜的是哪位師傅?”
隨後後麵又站出來兩個男人,看上去年紀都四五十的樣子,也都是挺大的個子。
李淑華嚇得渾身一抖,趕緊站到廖清歡麵前,忙著揉麵的劉紅星把麵拿起來,同樣守在了廖清歡麵前。而外麵提水進來的陸長纓直接把桶一放,然後挽起袖子走到他們麵前。
“找師傅什麼事?”
廖清歡人都沒看清就被前麵倆人給擋得嚴嚴實實,又覺得他們護在自己麵前的樣子實在是太感動了,她個子沒有劉紅星和李淑華高,在氣氛非常緊張的時候,伸手扒拉著倆人。
“你們讓讓開,我看看是誰。”
聽著語氣像是來找茬的,不過她除了廖家人也沒彆的仇家啊!
“師父你彆動,萬一是來找麻煩的怎麼辦?”劉紅星緊張兮兮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得把師父保護好了。
廖清歡翻了個白眼,問做菜的師傅是誰,那可能是嫌棄菜做得不好,她作為師傅當然得站出來。
可勁扒拉開倆人的廖清歡走到陸長纓身邊,抬頭看著麵前幾位,越看越覺得眼熟。
張興國掙紮站在中間,“林師傅張師傅楊師傅,這就是和平飯店做菜的師傅,三位找她有什麼事?跟我說就行了,咱們先回去吃飯怎麼樣?”
他都不知道什麼情況,就看到幾位師傅一人一筷子油燜雙冬吃完之後,筷子一放,站起來就往廚房來。
現在這兩邊對峙,幾位師傅看著膀子大,但畢竟年紀大了。裡麵這位和平飯店的高個同誌能一手掄一個,千萬不能起什麼衝突。
陸長纓眼眸沉沉的看著這幾個人,將廖清歡往後帶了帶。
就在氣氛陷入僵持的時候,廖清歡在後麵脫口而出。
“碗瓢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