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餘自新扯著嘴角笑,“你也好好的。過年我就回G市了。彆擔心。”
二姐上了車,趴著車窗揮揮手,餘自新忽然眼眶發酸,但她努力笑著,用力揮手。
回到出租屋,餘自新關上門,陽光正從臥室窗口斜斜照進來。
她拉開窗簾,疊好被子,又到廚房揉了一次麵。這盆麵昨天臨睡前發上的,已經漲了兩倍大,等會兒她要蒸些包子。
天色還是蒙蒙亮,外麵漸漸熱鬨起來,餘自新要去菜市場買點肉餡,她拉上小折疊車,出門時愣了愣,把鑰匙從門框邊的掛鉤摘下來握在手裡看了看。
她現在,要獨自生活了。
七點鐘是菜市場一天中最熱鬨的時候。
餘自新拉著小車走著,看到了幾個熟麵孔。市場管理處的老王,賣生雞生鴨的老朱,還有小紅房熟食店阿梅兩口子,還有幾個鐘點工阿姨,她們正在挑揀小菜,主人家每天給的菜錢固定,她們要買到又新鮮又便宜的菜肉,能豐豐富富做兩餐飯,還能摳出幾塊錢給自己留下。
回到家,餘自新攪拌好肉餡,按照海市人的口味調味,包了兩籠小包子,剩下三分之一的麵團切成小方饅頭,剛好湊足一籠。
半小時後包子饅頭都蒸好了,她用鋁飯盒端了一盒包子給家屬院看大門的鄭阿姨。她在這做小生意,門房阿姨的關係可要搞好。
然後,她又裝了兩飯盒,提著去找王姐了。
職介所這時剛開門,勤雜阿姨還在拖地,王姐已經來了,正給辦公室暖壺打熱水呢。
她一見餘自新就笑了,“小餘,早啊!你姐姐今天早上飛機啊?”
餘自新點點頭,“我姐姐臨走做的包子,讓我給你送來。”
“哎唷,這麼客氣乾什麼?”
王姐請餘自新坐下,打開飯盒一看,小包子做得秀氣,一個個比龍眼大一點,捏起來剛好一口一個,“味道真好!”
這時辦公室又有人來,王姐連忙叫同事一起嘗嘗,跟他們介紹餘自新。
有個留長卷發,三十出頭的老師嘗了個包子小聲驚叫,“鮮的嘞!比我常買那家還好吃呢。”
王姐問餘自新:“你有什麼事要阿姨幫忙啊?”
餘自新想笑,上輩子王姐可從來沒在她麵前自稱過阿姨啊,唉,也對,她上輩子做鐘點工的一家雇主,比她還小兩歲呢,一直叫她阿姨。日子過得苦,人就老相。
“王老師,我想買點二手的電器,沒有電冰箱太不方便了,現在天氣涼了還好,夏天怎麼辦呀,還有電視機。要是誰家有不用的縫紉機也好。”
王姐一口答應下來,“縫紉機我就有,結婚時買的,長遠沒用了!你要就拿去!”
留長卷發的老師姓田,她插口說,“是的呀,現在誰還自己做衣服呢。”
餘自新先謝過王姐,“還有就是,我想打聽打聽,有沒有願意接零活的鐘點工阿姨,國慶節的時候我想請幾個人幫忙推銷。”
王姐說:“我幫你問問看。”要推銷,那得能說會道的。
餘自新補充,“一天就乾一個多小時,時薪15元,還有抽成。也不要她們跑老遠的,就在我們這片附近。”
田老師好奇,“你要賣什麼呀?”
餘自新笑眯眯回答,“護膚品。我姐姐跟她老板這次來海市出差就是去日化廠談合作,我跟著去了才知道,市麵上好多牌子其實都是日化廠代工的!幾個外國牌子,在專櫃賣老貴的,也是他們代工的。”說著後悔,“唉,我應該拿來些樣品的!”
田老師和王姐趕緊說不行,送點吃的是心意,送這個可不像樣。這幾年又在搞反腐,大的搞不定,反而她們這種基層小芝麻官最容易倒黴。
“總之,東西都是差不多的東西,包裝不一樣,牌子不一樣,咳,價錢差幾倍。新牌子做不起來,還留了好多貨也不取了,日化廠哪有人幫他們銷啊?就堆在庫房。”
餘自新很可惜又有點小得意的樣子,“我姐姐就說,乾嘛不批發些賣呢,她跟廠裡領導一說,真讓我們批發了一些。”
餘自新走後,王姐跟幾個同事說,“要是東西真好,我們也去買一些,給小囡捧捧場。”
田老師聽了餘自新的事,感歎道:“小姑娘才多大呀,又要念書又要做生意!不容易啊。”
另一個年長些的老師吃掉最後一粒小包子,“小囡可惜了,一臉聰明相,長得又靈,人又要強,被家裡糊塗爹媽拖累了,將來找不到好對象唉!”
餘自新回家把剩下的包子饅頭裝好,坐車去了表哥洋洋乾活的工地。
她到的時候正好是中午,工地工人排隊打飯,有人叫劉洋,“你妹妹來給你送東西呢。”
餘自新把傳呼機給他,“後天是周六,你看能不能跟姑父休一天假,我有事請你們幫忙。”
劉洋以為她剛租了屋子,要重新粉刷,一口答應,“行!”
周六這天早上劉家成父子倆按照餘自新說的地址坐車摸到了地方,離得老遠就看到一大群人站在門口街邊在圍觀什麼,再看看兩邊的街道地標,對啊,就是這兒,這乾嘛呢?
爺倆擠進人群,好嘛,一溜排著四張椅子,椅子上坐著四個大媽,每個人手拿鏡子,身後還站著一個大媽,餘自新站在她們對麵,身前也坐著個大媽,兩手比劃,嘴巴不停,“毛巾圍在領口,發夾夾好頭發,洗麵奶在手心捂熱了才塗,輕輕打圈,再用濕海綿擦掉——”
父子倆麵麵相覷,這究竟,是在乾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