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2 / 2)

林嘉明說:“教授們好,我是林嘉明,我的主要工作是記錄和整理。”

季問鬆在一旁補充道,“林嘉明同學字跡工整、做事細心,記錄本裡的時間表格由我提供數據,她繪製而成。”

康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這花主要是季問鬆種的,我的工作是給季問鬆打下手。”

汪麗霞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終於輪到春蘭小組了。

組長是林滿慧,但口才最好的卻是吳媛媛,所以彙報培育過程的便是她。

吳媛媛聲音清脆響亮,從確定小組名、上山尋花、發現悠蘭峰上的野生春蘭、遇險……一直講到每周一次的碰頭會,小組如何分工合作,看到春蘭存活、生出芽頭的喜悅,簡直是跌宕起伏,有驚險、有收獲、有汗水、有擔憂。

場上的五位教授笑容滿麵,聽得津津有味,連連點頭。

陳淑儀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這個紮著羊角辮、身量較高的小姑娘,在厲浩耳邊悄悄說:“這姑娘和嬌嬌小時候真像。”

厲浩在桌下握住她的手,輕輕點頭,眼瞼下方的肌肉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夫妻倆隻有一個女兒厲椒,小名嬌嬌,由奶奶撫養長大,已經出嫁生子,與他倆關係並不親近。

任斯年聽到悠蘭峰三個字,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他扯了扯衣袖,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康華轉過身看一眼端正擺在桌上的春蘭,悄悄啐了一口,嘟囔著:“會講故事了不起啊?這又不是講故事比賽。”

林嘉明覺得這話說到了自己心裡,不由自主地康華態度好了起來,笑著在他耳邊說:“就是。”

聽到耳畔傳來的輕柔笑聲,康華受寵若驚,感覺頭皮有些發麻,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著。

吳媛媛一口氣彙報完,大大地喘了一口氣,滿懷期待地看著眼前五位評委教授。烏溜溜的大眼睛似乎在問:“我講得好不好?”

陳淑儀微微一笑,點頭道:“你們這盆春蘭來之不易。”

羅瑞冬平時話很少,這次也難得主動開口:“嗯,小組很團結。”

吳媛媛這才放下心來,轉過頭衝胡大誌、林滿慧捏著拳頭輕輕揮了揮,燦然一笑。

林滿慧和胡大誌翹起大拇指,比了個大大的讚。

孩子們可愛的笑臉、天真的行動令人心情愉悅,站在講台前的五位教授、宋校長、楊鳳凰老師都笑了起來,隻有任斯年沒有笑。

厲浩站起身,走到那盆春蘭麵前,察看了半天,問道:“我們花卉組的同事曾經嘗試移栽悠蘭峰的春蘭,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些野生的蘭花無法適應人工環境,最後隻能放棄。你們小組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春蘭存活?”

吳媛媛指著林滿慧說:“春蘭一直都是林滿慧在照顧,我們平時就是一周碰一次頭。日照、溫度、溫度、土壤條件這些都在記錄本上寫著呢。”

林滿慧當然知道是為什麼,因為她能引導木係異能養護春蘭。

她想了想,回答道:“根係的養護最為關鍵,帶著原土第一時間移栽,之後就不要再挪動,你們可以試試這個辦法。”

金嶺雖是水稻專家,但也是識貨的,他看著這盆蘭花讚歎道:“真沒想到,初中生能夠移栽變異蘭花成功,我們這些老家夥都不一定有這個能力啊。”

厲浩一邊欣賞眼前這盆春蘭一邊點頭:“根肥葉壯,葉帶金邊,這盆花價值千金啊。如果能夠開出花朵,參加明年的蘭花展覽會都是夠格的。”

“啊——”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發出一聲驚呼。什麼?三個初中生能培育出一株國家級的蘭花出來?

林嘉明又羨又妒,咬唇不語,雙手交握在身前,十指絞得跟麻花一樣。夢裡林滿慧就是一個全國聞名的花卉專家,沒想到現實生活中依然是這樣一個發展方向。

甚至,現在的林滿慧比夢中更加優秀。

宋校長喜得直搓手:“厲教授,此話當真?”

厲浩轉頭看向林滿慧,這個個子瘦小、氣度從容的孩子給他的印象極好,長期與花卉打交道的他在林滿慧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草木氣息。

似乎她就是一株生於山野的春蘭,吸收日月精華,披染山嵐霧氣。

厲浩的目光中帶著一抹欣賞,道:“能開花嗎?”

林滿慧走到春蘭身旁,輕撫葉片,綠色光點隨著她的手指紛紛湧入春蘭根部。春蘭抖擻精神,無風搖曳。

林滿慧微微一笑:“能,明年三月。”

厲浩與她目光相對,哈哈一笑,“林滿慧同學,明年三月春蘭含苞,我將這盆花送去參加全國首屆蘭花展覽會,如何?”

林滿慧點頭道:“好!”

厲浩平伸手掌,舉至空中。林滿慧亦輕笑著抬起手掌,一大一小兩個手掌在空中相擊,發出清脆的一聲:“啪!”

“一言為定!”一老、一小,一高、一矮,擊掌立盟。

難得見到厲浩如此歡暢,其他幾位教授都將目光投注到這兩人身上。

任斯年猛地抬頭:“老師——”

厲浩嚴厲地看了他一眼,任斯年還想說什麼,但麵對老師頗具威嚴的目光,不得不閉上嘴。

所有小組的答辯完成,同學們都退出評選教室。

剛一走出來,林滿慧麵前便站著雙目含怒的林嘉明與康華,胡大誌與吳媛媛一把將兩人推開:“乾什麼!”

林嘉明一肚子的火氣,偏偏麵對目光沉靜的林滿慧時,半點都發作不出來。

康華沒那麼多顧忌,嚷嚷道:“林滿慧,藏得挺深呐……厲教授是不是你的熟人?一盆山上挖來的破蘭花有什麼好稀罕的?還蘭花展覽會!”

季問鬆將康華一拖,沉聲道:“你慌什麼!結果還沒出來呢,先自亂陣腳。”

林嘉明與康華目光相對,同時哼了一聲,轉過臉去。

教室裡正在進行激烈的討論。

羅瑞冬皺眉道:“孩子們都非常優秀,但隻能選出一組,大家的意見如何?”

厲浩毫不猶豫地說:“明顯是春蘭組勝出,這有什麼可討論的?”

他掃了各位一眼,補充一句,“各位不是花卉研究專家,不知道這金邊變異春蘭的珍貴。幾個初一的學生成功移栽野生蘭花,這可是要載入蘭花研究史冊的事情!這樣的小組,若不選入萌芽計劃,我厲浩第一個不答應!”

陳淑儀與丈夫站在同一陣線,說:“我支持春蘭小組,團隊協助精神強,分工合作配合默契。”吳媛媛引發她的慈母之心,林滿慧靈秀有天賦,胡大誌憨厚純樸不怕苦,這個小組的孩子她都喜歡。

金嶺卻有不同的意見:“但我很看好綻放小組的季問鬆同學,能夠將新品花苗培育開花,需要耐心、細心、愛心,他很有做科研的潛質。”

汪麗霞附和了一句:“的確,綻放小組的作品展示度非常高,兩個月就能讓植物開花,一般人做不到。”

厲浩擺了擺手,連連搖頭:“我們選的是小組,這個組明顯是一枝獨秀。”

這話一說,其他幾位教授瞬間沉默。

任斯年忍不住插了句嘴:“季問鬆每周都會來找我,他為了養好這盆花查找了很多資料,還自製促生長營養液,非常努力。”

厲浩是任斯年的導師,聽到學生發言很不高興:“斯年,你隻是秘書!”

見任斯年臉色有些發白,陳淑儀衝厲浩使了個眼色,努力打圓場:“也讓他說兩句話嘛,怕什麼。”

任斯年勉強笑了笑,道一句歉之後,垂下眼簾不敢再說話。

四位教授的目光,都集中在羅瑞冬的身上。其餘四個已經表態,勝負的關鍵取決於羅瑞冬的意見。

厲浩盯著羅瑞冬:“老羅,這個林滿慧很有植物研究的靈氣,趕緊把她收進來,免得將來跑了。”

金嶺也試圖說服羅瑞冬:“老羅,季問鬆是個好苗子,不收進萌芽計劃可惜啊。”

羅瑞冬咳嗽一聲,伸出手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涼茶。

天氣真熱,稍微動一動就是一身汗。雖說大家都是田間地頭跑慣、能吃苦耐勞的人,但窩在這個教室裡還是燥熱不安。

羅瑞冬的聲音清晰而緩慢:“各有各的理,但規則已定,必須遵守。隻能選一組,投票決定吧。”

教室裡進入最後的投票階段,教室外的同學也在焦急地等待著。

“吱呀——”

緊閉的教室門打開,楊鳳凰老師拿著名單走出來。

走廊上等候多時的同學們同時發出一陣低語:“噓——彆吵,楊老師出來了,肯定是宣布結果。”

無數雙眼睛齊刷刷望著自己,這讓楊鳳凰有點壓力,清了清嗓子。

一幫少年急得直跳腳,嚷嚷道:“楊老師,彆逗我們了,快點說結果吧。”

楊鳳凰看了一眼手上名單,道:“這一次萌芽計劃隻選一組,這一點大家都是知道的吧?”

“知道——”

“最終勝出的小組是——”

林嘉明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目光炯炯緊盯著楊老師。

“春蘭。”

聽到楊老師說出這個小組的名字,胡大誌與吳媛媛歡呼著跳了起來:“耶!”

康華與季問鬆的肩膀同時垮了下去。

林嘉明眼中含著淚水,心裡難受得要命,怎麼和夢中不一樣呢?明明應該是季問鬆帶領團隊進入萌芽計劃的呀,林滿慧乾嘛要來湊這個熱鬨。

季問鬆將腦門貼在冰冷的磚柱上,一聲不吭。康華有點著急,扶著他的肩膀安慰:“沒事的,沒事的,你彆難過。”

楊鳳凰大聲道:“季問鬆、林滿慧,你們進來一下,教授們有話對你說。”

太陽那麼大,季問鬆卻感覺整個人有些發冷,聽到自己的名字,他有一刹那的晃神。木然地跟在林滿慧身後進入教室,聽到金嶺教授溫聲鼓勵,他才清醒過來。

“季問鬆,你很優秀,培育植物也很用心,但因為這次萌芽計劃選拔的是團隊,綜合評分綻放小組低於春蘭,請你不要氣餒。高一還有幼苗計劃選拔,我等你。”

季問鬆猛地抬頭,看著態度溫和、眼帶欣賞的金嶺教授,一股暖流湧上心頭,他一掃剛才的頹廢,挺起胸膛,雙眸放光,大聲道:“好!”

厲浩看著淡定自若的林滿慧,道:“既然進了萌芽計劃,明天你們三個人到花圃報到,我親自帶你們。”

林滿慧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梨渦再現:“好。”

羅瑞冬鄭重取出一個牛皮信封,從裡麵取出三枚泛著綠色亮光的徽章。他拿著一枚徽章站起身,彆在林滿慧左胸襯衫之上,聲音低沉:“歡迎加入我們農科所科研團隊。”

厲浩眉開眼笑,在羅瑞冬肩頭捶了一記:“老羅,你今天投了這一票,未來一定不會後悔。”

他又對金嶺、汪麗霞挑了挑眉,一副誌得意滿的模樣:“兩位承讓、承讓,這個林滿慧我親自來帶,就不勞煩你們。”

陳淑儀的眼睛餘光留意到任斯年拿筆做記錄的手指節泛白,忙拉了一把厲浩,嗔怪道:“老厲,低調、低調。”

厲浩收住笑,但越想越開心,看看林滿慧,再看看那盆春蘭,眉眼間的歡喜壓都壓不住。

林滿慧拿著另外兩枚萌芽徽章走出教室,腳步沉穩、麵色平靜,內心卻在歡呼雀躍。將萌芽徽章彆在吳媛媛、胡大誌胸前,聽到小夥伴的驚呼與感歎,收到一大波羨慕熾熱的眼神,林滿慧覺得有些飄飄然。

“哇!這就是萌芽徽章,真漂亮!”

“林滿慧好厲害,養出來的蘭花連教授都誇獎呢。”

“好羨慕他們三個啊,能拿到萌芽徽章,好光榮!”

“九月份一開學,他們就能站上升旗台,等著校長給他們戴大紅花,真的……好羨慕。”

吳媛媛低著頭仔細端詳著胸前的這一枚徽章,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徽章光滑的表麵,笑得合不攏嘴。胡大誌早就按捺不住內心的歡喜,在一旁手舞足蹈:“哦哦哦!我有萌芽徽章了!”

榮譽感油然而生,嘴角不由自主上揚,真想高歌一曲。

暖暖的、軟軟的情緒將整個人包裹,仿佛浸泡在溫泉之中,懶洋洋靠在溫泉池壁,四肢飄蕩在水麵,身體變得很輕、很柔……

原來,這就是收獲的喜悅。

和末世的隨波逐流不同,穿書後的這個世界給了林滿慧太多驚喜:親情、友情、長者的關愛、栽培……

這一刻林滿慧覺得,就這樣加入萌芽計劃,利用木係異能輔助教授們種花、種菜,也是件極有成就感的事情。

也許,這就是自己來到這個和平年代的使命?

忽然,一道身影擋住林滿慧麵前的陽光,打斷了她的思維。抬頭一看,季問鬆表情嚴肅地對她說:“林滿慧,恭喜你。你贏了,我認賭服輸。”

胡大誌一聽來了精神,一臉興奮地竄過來:“怎麼樣,服不服?”

季問鬆點點頭,大踏步往外走去。同學們一時之間不曉得他在做些什麼,都愣愣地看著他的動作。

從初中部的三層磚混小樓的走廊走出去,是一塊空地,兩邊布置著水泥欄板砌成的布告欄。布告欄夾著小花壇,花壇正對著學校大門,門口聚集著一群等待萌芽計劃的農場職工,其中有一大半是報名參賽的學生家長。

看到有學生伢走過來,門口的家長紛紛問:“結果公布了嗎?是誰呀?”

季問鬆走過花壇,走上升旗台,站在旗杆之下,轉身看向走廊下站著的同學。

時近正午,七月的陽光熾熱,徑直曬向季問鬆的頭頂,地麵的熱氣蒸騰而起,上下夾擊,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在熱浪之中。

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不一會兒季問鬆已經是汗流浹背。他抬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大聲喊道:

“林滿慧,吳媛媛,胡大誌,我,季問鬆,服了——”

???

聽到這一聲喊,所有人都震驚了。

認得季問鬆的人都知道他是個極為自律的人,話少、溫文、家教良好,嚴於律己、寬以待人,從不與人爭執、打鬥。

突然演了這麼一出,自虐式暴曬,大聲認輸,這是怎麼了?

林滿慧、吳媛媛、胡大誌交換了一個眼神,胡大誌豎起大拇指、一臉的讚賞:“這才是英雄好漢!”

康華與林嘉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如何是好。難道真要跟著季問鬆一起曬太陽、像個傻子一樣喊“我服了”?

林嘉明淚水盈然,一直在眼圈裡打轉轉,忽然間奪眶而出,掩麵奔出走廊,擠過校門口看熱鬨的人群,邊哭邊跑。

康華大叫一聲:“林嘉明——”他狠狠地瞪了林滿慧一眼,“現在你們滿意了?”跟著跑了出去。

升旗台上的季問鬆看著這一切,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見這兩個說話不算數的人像落敗的逃兵一樣跑掉,胡大誌一把薅住康華:“哪裡跑?”

捂著臉邊哭邊跑的林嘉明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一跤,“撲通!”一聲摔了個狗啃泥,吳媛媛半點也不同情,上前將她拎起,大聲道:“哭個屁啊,認賭服輸知道不知道?”

康華與林嘉明被健壯的胡大聲押送上高台,看著台下指指點點的同學,羞愧難擋。季問鬆冷著臉看向他們:“輸了萌芽計劃不要緊,丟了信義二字……那才丟臉!”

春蘭小組三人在教室走廊上抱臂而立,盯著台上綻放小組三個人。

當陽光熾熱撒下,熱浪從腳底蒸騰而上,林嘉明臉頰汗珠和著淚水滾滾而下。她看著躲在陰影下的林滿慧,帶著哭腔道:“我,我服了。”

康華在季問鬆嚴厲的目光之下,不得不低下頭看著腳背,聲音像蚊子一樣小:“我服了。”

胡大誌與吳媛媛咧嘴而樂,心中痛快不已,終於通過自己的實力與努力讓這三個優等生服氣,真爽!

林滿慧眯著眼睛看向站在毒辣日頭下的林嘉明,聽著身邊同學的議論,展顏一笑。

六月炎天似有涼風吹過,令人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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