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滿眼欣慰，暗自在心裡讚歎：九娘子不愧是老令公和太君的孩子，平時看著像小孩子似得，一旦認真起來，倒是十分犀利，如今她問的這些，正是六爺喪事的關鍵之處，可見九娘子天資極高。楊家並非重男輕女之地，如九娘子這般的，以後說不定還真能做出一番事跡。
想到這裡，他麵上越發恭敬：“靈堂已經設好，白布和麻布也已經讓人采買回來，家中繡娘正在趕工。麻衣孝服製作並不困難，在客人們到來之前，必定能夠全部做好。白帆已經掛起，家丁們正在撤下其餘裝飾，全部都換成白色的，楊家的親朋故舊，我也已讓人去通知，一切已經準備妥當了，九娘子隻管放心便是。”
明華點了點頭。
楊家治下有方，仆從又忠心耿耿，在這方麵倒是沒什麼好說的。
等到所有人聚在一起用早膳的時候，楊家已經被一片素白裹挾，看著蕭蕭肅肅的，格外淒涼。
楊六郎在靈堂後麵的床上躺下，對明華拱了拱手：“勞煩九妹了。”
“六哥怎麼對我這麼客氣啊，”或許是年紀變小了，也或許是楊九妹原本性格的影響，明華也跟著活潑了許多，“難道是因為我們分彆了四年，六哥和我生分了？你這樣，我可是要傷心的。”
楊六郎是個十分俊朗英氣的男子，因常年在戰場奔波，他看上去比一般人要黑一些，也要粗糙一些，這反而讓他顯得更有男子漢氣概。
他被這個小妹妹逗地笑出了聲：“九妹還是這麼調皮……不過這麼多年沒見，九妹變化確實大，六哥都不知道你學了這麼厲害的本事。”
明華看了看自己的手，也跟著笑了：“不過點穴而已，算不得什麼本事，若是六哥感興趣，等此間事了之後，我交給六哥便是。”
楊六郎笑著頷首，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明華這才上前一步，又點了他的穴道。不過一會兒，他的氣息就消失了，整個人也變得冷冰冰的。
“九妹。”
正在明華給楊六郎蓋上被子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佘太君的聲音。
明華轉身，見到佘太君拄著龍頭拐杖，緩步走到麵前。她擔憂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兒子，問道：“六郎一直這樣，會不會對身體不好？”
“點穴會使人氣血凝滯，稍稍會有些影響，”明華對佘太君行了一禮，爾後說道：“不過眼下也是沒有辦法，若是被王欽老賊發現端倪，整個楊家都會陷入危險之中。”
佘太君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明華正想請佘太君一起離開，卻不防佘太君口風一變，忽然探究問道：“九妹也長大了，開始有自己的秘密了。”
明華心裡跳了一下，麵上卻裝出一副小女兒迷惑的模樣：“太君在說什麼呢？九妹何時有自己的秘密了？”
她知道佘太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也明白遲早會有人問起，但她不能崩了楊九妹的人設，不然引起楊家人的懷疑和警惕就不好了。
佘太君見狀，便道：“那我便直接問了，九妹，你這手點穴的功夫，是從哪裡學的？”
“是夢裡學的啊，”明華坦坦蕩蕩的，似乎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多荒唐，“我不僅學了點穴，還學了好些彆的本事呢。”
“夢裡？”
“對啊，”明華說出了自己早已打了好幾十回的腹稿，拉著虎皮扯大旗：“太君你為什麼要露出那麼疑惑的表情？六哥身上有猛虎庇佑，所以在戰場上還沒有人能要他的命，這您是看到過的；我聽說遼軍陣營裡有一員猛將，得神龍庇護，刀槍不入，還有遼國那位蕭太後，乃是鳳凰所化，自出生起，額頭就有三根代表遼國國運的紅頭發。我在夢裡得到神仙的點化，學會些本事又能算得了什麼？”
她明明是在胡說八道，卻真的讓佘太君陷入了深思。好一會兒，她才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道：“你這話，說的也沒錯。不說六郎，就說老令公，其實也是有猛虎護身的。當年金沙灘大戰前，他夢到一隻猛虎被遼軍追著射殺在金沙灘上，沒過多久，他就身隕了……還有你那些哥哥，大戰出門前，其實就有高人警告過楊家，說是七子去，六子回……後來，後來就隻回來了一個六郎。或許，真的是老天眷顧楊家，所以才給了你這份機緣吧。”
說著，她又歎了口氣，住著拐杖離開了靈堂，徒留明華站在那裡發呆。
不是，我真是胡說八道的啊，你怎麼信的這麼快，還主動幫我找補了？
這還真是親娘啊。
日頭熱了起來，楊家一切準備妥當，吊唁的客人也開始陸續到來。
明華穿著孝衣，和柴郡主她們一起跪在靈堂裡，向來客行禮。
楊家大門一打開，門外就有人揚著嗓子喊道：“大皇子到——”
佘太君在一邊皺眉，低聲道：“大皇子怎麼來了？”
楊九妹的記憶裡沒有大皇子這個人，所以明華不了解情況，隻能盯著外麵看。
可當大皇子那個挺拔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口的時候，明華整個人都像是被定住了。
她那雙漂亮的淺色桃花眼，隻能看到他那個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1、宋真宗就是那個孩子被狸貓換太子的皇帝，他的兒子基本上都早夭了，除了被劉娥養著的那個，沒有長到成年的，所以文裡的大皇子是杜撰的，假的。
2、熙熙子出現啦，但是……
3、這是這篇文最後一個故事啦。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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