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老娘不給永民那臭小子打掩護了,那是到了她出氣的時候了。
她陳麗不就仗著大家都不知道她乾的破事,才敢在家這麼欺負永民嗎,呸,今天,她一定要把她和那個野種一起趕出衛家。
“啥,孩子不是永民的?”
“衛永民怎麼想著,還是男人不,竟心甘情願當王八?”
“這太拎不清了,難怪周桂這麼生氣,這要換做我,看我不錘死陳麗。”
“這,這,二嫂子,這是真的?”劉平陽震驚了,眼睛瞪得凸大,都有點回不過神來。
難怪周桂帶這麼多人打上知青院,敢情陳麗在左河灣是這麼欺負老衛家啊。
陳麗膽子也太大了點,她一個下鄉知青,竟敢這麼欺負本地人,她這是,不想活了還是怎麼著?
“知青院的,開門,開門……”劉平陽回神,轉聲就去敲知青院的門。
昨兒高考消息下來,劉平陽知道這些知青都想靠高考回城,也得了公社社長的話,所以,今兒就沒給知青們安排活,讓他們抓緊時間複習,能考回城,最好全回城,免得在這裡浪費他們的糧食,所以,這會兒知青們幾乎都在院子裡。
院裡的知青早在周桂他們停在知青院門口時,就知道了外麵的情況,不但知道情況,甚至門外的談話,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院子裡,一個年紀看著比較小的女知青,害怕地盯著大門,道:“王姐姐,他們不會真的打進來吧?”
這個知青應該是這一兩年才下鄉的,麵嫩得很,其他知青穩如老狗,都沒咋把這事放在心上,唯在她,在害怕擔心。
姓王的知青不是彆人,正是那個曾經給知青辦舉報,說衛永民耍流氓的女知青,這女知青一開始慌亂後,便也穩了下來。
“打進來就打進來了,乾那惡心事是陳麗,又不是我們,怕什麼怕。”
年紀小的知青,怯怯道:“但,但陳麗早上,有來過知青院啊。”
不但來過,還找他們借了錢。
她和另一個男知青,看她哭得傷心,一副受了不少委屈的樣子,便同情的都借了錢給她,讓她去城裡找知青辦給她出頭。
可現在……
他們好像都誤會了,真正受委屈的是人是衛永民,而不是陳麗。要是事情真像外麵那幫人說的那樣,就算是知青辦的人下來了,也不會給她出頭,不但不會出頭,陳麗自己不定還要遭殃。
陳麗,她,她怎麼就能做出這種丟人的事來,太丟他們知青的臉了。
“沒事,她是從知青院出去的,回來很正常,去開門,反正陳麗不在知青院,我們又沒犯啥事,外麵的人不會為難我們。”
“開,開門啊。”小知青有些怕,不敢開門。
外麵,劉平陽拍門聲越來越重,裡麵十幾個知青對視了一眼,一個年紀大點的知青,蹙了蹙眉頭,步伐一邁,上去把門打了開。
“何濤,陳麗在知青院沒?”
門剛打開一個縫,劉平陽就迫不及待地問起了開門的知青。
這個知青,是整個知青院裡年紀最大的一個,三十幾歲了,也沒想著在鄉下安家,一心想著回城,如今管著這知青院的就是他。
何濤看了眼院子外圍著的人,慢慢把門拉開:“她早上來過,不過已經走了。”
“走了,去哪兒了?”後麵,衛永紅眼睛一厲,聲音陡然拔高,她不相信何濤的話,跨腳就要進知青院去找人。
“說是衛家欺負她,她去城裡找知青辦,給自己和孩子討公道去了。”何濤沒阻止她,還給她讓了個身。
衛永紅見知青院沒人攔她,便知陳麗真不在這裡,她狠狠的呸了一口,沒再往前走,道:“我衛家欺負她,到底是誰欺負誰了,我老子躺在床上起不了身,我弟這會兒還在鎮上衛生所看傷,她陳麗屁事都沒有,反而跑到知青院這邊來了,這特麼到底誰欺負誰。”
“等等,你說她去知青辦?”衛永紅罵了一句,似想到了什麼,忽地道。
何濤點頭。
“就她乾的那事,她敢去知青辦嗎,彆不是看出事了,就跑了吧?”後麵,錢二媳婦也想到了,接嘴道。
“永治,永治,快,快,下午還有一趟去西口市的車,你快去城裡知青辦瞧瞧,要是陳麗在知青辦,你給知青辦說清楚怎麼回事,把陳麗弄回來。她要走,我老衛家不留她,但她得把我老衛家花在她身上的錢,和傷你叔你弟的醫藥費給賠了來,還有,必須和永民離婚。”
周桂聽到陳麗去了知青辦,忙不迭叫跟著過來的衛永治。
“我這就去。”衛永治點頭:“嬸,要是她不在知青辦,怎麼辦?”
“不在知青辦,那你去火車站看看,她一個下鄉知青能去的地方不多,就算是想回江省,沒我們大隊開的證明,也不好坐車,這會兒,不定還在火車站找機會上車呢。”一旁,劉平陽開口。
“成,我現在就去西口市。”衛永治一聽,當即便知道該怎麼辦了,轉身就往鎮上跑去,準備去把陳麗找回來。
一群人來找陳麗算賬,結果卻落了個空,周桂心裡麵不得勁得很,喘了幾口氣才壓住火氣。而劉平陽也在衛永治走後,轉身看著來給眾人開門的何濤。
他歎口氣,語重心長地道:“何濤,你們回城的機會來了,等了這麼多年,才等到這個機會,這節骨眼上,你們要是想回城,可彆起什麼幺蛾子,陳麗這事說重不重,說輕不輕,到時候牽聯到你們,可就麻煩了。”
何濤聞言,眸子緊緊皺了一皺:“劉叔,你放心,我會約束好知青院的人。”
劉平陽嗯了一聲,沒再多說,回頭看著左河灣過來的一群人:“二嫂子,陳麗不在這邊,不若你們先回去,你放心,這邊我會盯著,她要是回來了,我讓大山把她帶回去。”
人不在這裡,周桂還能怎麼著,總不能乾等著,她沉沉點了點頭,跟錢二媳婦他們說了一聲,一群人準備打道回府。
“娘,我和你一起回去,我去看看咱爹。”衛永紅擔心衛良峰,拔腿就想和周桂一起回去。
就在周桂點頭,準備帶著閨女一起回去的時候,知青院外,一個臉上長了皺紋的女人,皮笑肉不笑地衝著周桂說了一句:“衛家親家,你可真會教女兒,這都嫁進咱劉家兩三年了,心啊,還掛在娘家呢。”
周桂看著這個係著圍裙,頭發不知多久沒有洗過,都油得發光的女人,張嘴就道:“合著你小時候是靠著牆壁長大的,嫁進男人家,就不認娘家爹娘了。是不是你老子和娘死了,你也不用回去披麻戴孝了,養你這種女兒,那比養條狗還不如,我家永紅要像你這樣,老娘打斷她的腿。”
周桂這輩子,說句不好聽的,堵心的事,也就在衛永民和陳麗身上有過,這還是因為衛永民是她兒子,她願意讓著忍著才堵的心,其他人,她就沒怵過誰。
當然,蘇若楠例外。
這個說話的女人,敢陰陽怪氣說衛永紅,周桂就敢當眾撕她的臉,一點麵子都不給她留。
出聲的人不是彆人,正是劉大山的大娘。
周桂當初為了讓衛永紅和劉大山分出來過,可是把劉家除了劉寡婦以外的人,全給得罪了的,這不,劉大山大娘一找到機會,就想踩周桂。
結果機會是找到了,但時間卻沒挑好,周桂正在氣頭上呢,一開口跟打炮仗似的,直接把這女人給懟的臉紅脖子粗。
“我不過就說一句,你凶什麼凶呢,要發氣,找陳麗發去。”
“你怎麼說話我就怎麼說話,走開,老娘沒功夫搭理你。”周桂除了她正兒八經的親家,其他劉家人,她一個都不待見,去年就撕破了臉皮,現在,她更是不會給她臉,懟了一句,拉上衛永紅,就往左河灣去。
劉家大媳婦瞅著離開的一群人,狠狠剁了兩下:“呸,就她那德性,兒子活該當那烏龜王八。”
“得了吧,人家正在氣頭上呢,自己往上湊,怪誰呢。”
“這陳麗在咱們這兒呆了十年,以前倒是沒看出她竟是這種人。”
“知人知麵不知心,端憑眼睛,誰又能看得清誰,衛家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會把陳麗娶進門。”
左河灣的人離開,鳳平莊這邊就議論開了。有看衛家笑話的,也有同情衛永民的,更有劉家這種幸災樂禍,覺得該的……但最多的,還是罵陳麗的。
陳麗這作風,要換前些年,百分百會被拉去遊街,也就這會兒她不在,她若還在,不定身上都掛多少爛菜葉子了。
另一邊,空跑了一趟的周桂,帶著左河灣這邊的人回到家,鬨了一場,周桂是又餓又口渴,兌了點糖水給今兒幫忙的人,自己跟著喝了一碗。
在等消息的衛老太,知道周桂還沒吃午飯,見她回來了,自己跑去廚房,燒火給周桂下了點麵。
“你說說你,平時多橫的一個人啊,怎麼就栽在陳麗這種人身上了,要我說,當初就不該讓那個小娼婦進門。”堂屋裡,看著大口吃飯的周桂,衛老太歎著氣,不爽得很。
衛老太也是今兒才知道,原來陳麗生的那個孩子,竟不是他們老衛家的。
陳麗未婚先孕,雖然一個巴掌拍不響,但她就是不喜歡她。這種不喜歡,老太太明明白白放在臉上,從來不踏那邊新房子的門,她還以為,周桂分家分得這麼利索,甚至都不給永民家底,也是和她一樣,不喜陳麗未婚先孕來著,沒想到,這中間竟還有這種丟人的事。
周桂歎了口氣:“那會兒,咱哪能不讓她進門啊,她未婚先孕是不檢點,但最多也就是作風問題,可若她萬一亂指永民,那永民可就得背上一個流氓罪。這罪名一下來,永民這輩子就完了。”
“不過現在也好,今兒咱們家雖然沒臉了,但陳麗更沒臉,以後也甭想再回咱老衛家了。早上永民動手打她,想必也是氣急了,我得趁這把火,快刀斬亂麻,讓永民對她徹底死了心。不然那死女人回來一哭,不定他耳朵就又軟了。”
衛老太點點頭:“哎,也是難為你了。當娘的,是沒幾個犟得過兒子的。這幾天,讓良峰多在床上躺躺,永民雖然在陳麗這事上拎不清,但良心還沒被狗吃,良峰躺得越久,他心裡就越愧疚,陳麗真回來哭,也不頂事。”
“嗯,等會兒和良峰說說。”周桂生了一場氣,這會兒回神來,反而暗戳戳地有點高興了。
因為事情已經爆出來,反正麵子都丟了,她也不需要顧忌啥了。
以前壓著的氣都能明目張膽的發了,不但如此,她還從昨晚和蘇若楠的一場談話中,開發出了彆的弄走陳麗的辦法。
若楠說,把兩人隔開,永民對陳麗的心就能慢慢談下去,這隔開嘛,法子多的是,等會永民回來了,他就讓三弟送他去大姑子家。她借口都找好了,就說現在村裡閒話太多,聽著耳朵疼,讓他去他姑家避避風頭,等過段時間,大夥不說他閒話了就回來。
哦,對了,還有高考。
她現在就把他以前讀的書找出來,讓他背著一起去他姑家,在那靜心讀書,等高考完了再回來。
這兩人剛鬨過矛盾呢,陳麗又那麼不堪,不定分開兩個月,事就能成了。
周桂想到這,就真的行動起來,翻箱倒櫃把衛永民高中讀過的書找出來,然後整整齊齊給裝到背簍裡,完了,還把自己家米缸裡的米,全倒進一個袋子裡,準備讓衛永民一起背去他姑家,當這兩個月的口糧。
等她忙完這些,又進屋和衛良峰通了下口氣,讓他等會兒裝得像樣點,可彆露餡了。
衛良峰閃到腰,沒什麼大礙,要不是拐杖被衛子英擱到了門口邊,他現在都能下地走路了。
衛子英一直就是個貼心的係統來著,那張小嘴哄人一套一套的,這才一下午呢,就把生氣的衛良峰給哄得啥氣都沒了。
其實衛良峰生氣,氣的是衛永民太軟,被個臭婆娘追著打,竟還不還手這事。不過後來衛永民看他要摔,打了陳麗一巴掌後,他就沒啥氣了。
屋子裡,老兩口剛通完氣,院子裡,衛良海就帶著衛永民回來了。
回來的衛永民,頭上貼了塊紗布,紗布邊還浸著絲血跡,他神情很不好,整個人看著都很陰鬱。
他一回來,就坐到了堂屋裡,悶著頭,一聲不吭。
“永民啊,你進去看看你爹吧,你爹受傷還念叨著你呢。進去看看,讓他安安心。”周桂瞅著兒子那模樣,有點心酸,但再心酸,大戲也得她來演。
這個兒子吃軟不吃硬,以前看到陳麗,她就來氣,也懶得和兒子耍心眼,但現在……
都這個時候,不耍耍心眼,怎麼拉得回這頭犟牛。
“爹怎麼樣,嚴重嗎?”衛永民聽到周桂提衛良峰,埋著的頭終於抬起來了。
周桂一臉傷心地道:“怎麼不嚴重,你爹那身體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閃到了腰,下床都難了。”
衛永民:“我去看看爹。”
“看啥看,你有什麼臉看。你說說,你都二十好幾了,還讓爹娘這麼擔心你,怎麼就這麼不省心呢?”屋子裡,衛永紅瞅著衛永民,唬著臉,唱起了黑臉。
周桂:“永紅,少說兩句,永民心情不好。”
衛永紅:“他心情不好,難道我們心情就好了,丟臉都丟到家了,現在好了,整個良山大隊都在說我們家,娘,你就不堵心啊。你不堵心,我堵心……衛永民,陳麗那兒,你打算怎麼辦。”
說著,衛永紅眼睛一瞪,不給衛永民開口的機會,又道:“你和陳麗是好是壞,我這個出嫁女都管不著,但她陳麗敢傷我爹,我就有資格管,我把話放在這兒,你要是還和她勾勾纏纏,我就不認你這個弟弟,以後,你也彆上我家門。”
一旁,聽到閨女話的周桂,一副很生氣的樣子,吼了一聲衛永紅:“永紅……”
旁邊,看著周桂那明顯在顧忌自己的衛永民,眼一紅,咬著牙,道:“離,離婚,等她回來,我就和她離婚。”
糾纏了大半年,衛永民累了。
衛良峰那一摔,幾乎壓倒了衛永民對陳麗最後的念想。
他怎麼都沒想到,陳麗竟會伸手推他爹,還是當著他的麵,彆的他都能為她找借口,甚至自我麻痹自己,但唯獨她推他爹這事,他不想給她找一點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