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塵子忙將行止真人領出去:“她……孩子心性,若睡不好,定然要鬨個不休,再過一個時辰,等她睡醒吧。真人所指究竟何人?若真有性命之憂,不如先將他接過來,此處我等俱在,保其性命無虞當不難。”
行止真人猶豫半晌,終於從衣袖中取出一份名單:“知觀可否將這些人接到此處,但請先什麼都不要問。”
容塵子接過那份名單,果然也未多問,立刻去尋莊少衾。
河蚌一直睡到辰時,玉骨早已經等了多時了,她一醒便進來替她洗了手、臉,又喂了一蠱煲得濃濃的骨頭湯。
河蚌這才慢悠悠地走出去。
行止真人同河蚌接觸實在不多,不知她心性,這時候有把柄在她手上,也隻得忍著她的傲慢無禮,好言道:“陛下,當年我鳴蛇一族確有許多流落世間,他們也隻是想安分作人,並無任何害人之意,好看的:。但如今主人脫困,對當年不肯破它封印的族人憤慨至極、肆意殘殺。陛下……”他神色肅然,突然就欲下跪,“我對道宗亦非有意相瞞,隻是道宗對鳴蛇一族十分不齒,我若說出真相,隻怕他們早晚必除之,反倒害了同族性命。求陛下搭救我族。”
河蚌讓他跪著,沒有絲毫相扶的意思:“你們的主人都已瘋魔,我如何搭救?”
行止真人咬牙:“如今於琰真人已生退意,道門牛耳執於知觀之手,還請陛下轉達吾意,鳴蛇一族感激不儘。”
河蚌的笑容突然變得很奇怪:“行止,鳴蛇一族需要的不是道門。”行止真人愕然相望,河蚌傾身在他耳際輕聲道,“你們需要一個王。”
行止真人眸露痛苦之色,許多年前鳴蛇一族便在那兩條蛇王的統治之下,它們殘暴嗜殺,終被正義之士封於長崗山下永恒之境。大部分鳴蛇在那一場浩劫中死去,少部分不肯聽其指揮,趁機逃脫,
如今,鳴蛇一族早就沒有王了。
河蚌深深凝視他,仿佛看進了他的心裡:“鳴蛇一族的王,很快就將誕生。”
行止真人語帶試探:“天道中……透露了?”
河蚌隻是笑,不再言語。
雖不知行止真人為何突然讓他們保護名單上的人,但莊少衾還是將這些人都接到了一處,約摸一百六十餘人,有經商的、入朝為官的、甚至還有種地的。
莊少衾也十分無奈:“真人,您至少告訴我一個原由吧,不然突然接這麼多人過來……”
行止真人欲言又止,最後隻得一揖到底:“國師,行止有不能說的難處,請國師見諒。”
一日無事,夜間,餐桌之上,河蚌吃著肥嫩的水煮蝦,玉骨正幫她剝蝦殼。容塵子等人還在想著文大人的事。葉甜調查了文大人一家,其家人表示文大人性格溫和,平日裡少有仇家。且近日也沒有性格大變的異常反應,臨死前一刻鐘還有家奴進去送過茶水,那時候他正在房裡看書。
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莫非文大人一直就是條三眼蛇?”
行止真人一直端坐不語,他也不知為何河蚌一直不告訴諸人情況,這時候也隻有沉默。如今諸人也理不出頭緒,除了文大人莫名身死的屍首,沒有任何線索——凶手是誰?目的何在?文大人為何竟是條三眼蛇?
河蚌卻是不管這些的,她吃得飽飽的,自然就要美美地睡上一覺。
所以容塵子回到房間時,她已經睡著了。八月盛夏,即使夜間天氣也很炎熱,饒是玉骨給她備了冰枕,她額際仍是微微出汗。容塵子不由取了扇子替她扇風,她睡得朦朦朧朧,覺得容塵子這邊涼快,不由就滾過來,貓兒一般蜷在他身邊,繼續睡。
容塵子輕撫她微涼的長發,突然明白為何妻子又稱作嬌妻。
次日一早,河蚌是被一陣嗩呐聲吵醒的——外麵文大人出殯。雖然他的屍身被帶入皇宮了,但家人仍是將他的遺物放在棺材裡先行安葬。河蚌站在門口,見棺材從麵前抬過去,文大人生前人緣不錯,這時候哭喪的人也多。
放眼一望,整條大街都是白色的紙幡,令路人也不由生出幾分哀色。容塵子和莊少衾等人也在路邊駐足,見河蚌出來,容塵子將她攬到身邊。
河蚌難得安靜地望著悲痛欲絕的送葬人群,突然她踮起腳尖歪著腦袋看容塵子:“知觀,如果你死了,會給我留遺產的吧?”
容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