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2 / 2)

那龜奴因見來的兩夥人,一看便都是有錢有勢的主兒,知道這醉酒人的帳是賴不掉了,心花怒放,便一味對二人奉承起來。

鐘九端起麵孔,沉聲問他道:“這裡且不用你說這些場麵話,這鐘三爺該賠給你們堂子裡多少錢,這位七爺過後自然會幫他結了,隻是我有一事倒想問你,究竟他在你們這裡,除了喝酒鬨事,砸壞點東西,竟還做過些什麼?大家夥兒都是男人,究竟也不用避嫌,你隻管說了真話便是。”

鐘信心裡亦是同樣的問題,此時便默然不語,隻聽那龜奴的回答。

那龜奴見鐘九板起臉來的樣子,竟是說不出的威嚴,心下先就怵了幾分,瞥了眼床上的鐘禮,便堆笑道:

“大爺這話問小的,小的倒也不敢隱瞞。究竟我們這裡,也不是什麼聽戲聽書的地方,原是指著養的那些姑娘,給各位爺們兒找樂子的所在。所以三少爺過來,除了喝點小酒,聽聽小曲,自然到了最後,也是找姑娘共度良宵,圖些快活罷了。隻不過小的倒也算看走了眼,這三少爺看起來文持彬彬的,喜歡的姑娘,可都是一個比一個的野呢……”

那龜奴說到此處,臉上儘是淫邪之色,一邊的鐘信正聽得微微皺眉,卻忽然側過頭,似乎覺得外麵有什麼異常的聲音。

那龜奴這工夫說得上了興頭,沒察覺對麵的鐘九已經黑了臉下來,又接著道:

“我因給三少爺往姑娘房裡送些酒菜,偶爾倒和他攀談幾句,三少爺便和我說,他從前隻知吟詩作對,舞文弄墨,很少到外麵玩樂,這工夫眼瞧著自己就要成親了,才覺得前麵二十幾年,竟然連窯子都沒有逛過,心裡頭便覺得好不舒坦,便想在成親之前,出來好好儘儘興。嘿嘿,兩位大爺也都是爺們兒,我不敢說些瞎話,這三少爺昨個兒還和我說,原來這窯子裡的姑娘才真是水做的女人,原和家裡的不同,倒讓他爽得三魂丟了兩魂半呢!”

他這話剛一說完,隻聽得門外咣當一聲,像是什麼人摔倒了一樣。

幾個人忙推開門去,卻見一個青年女子昏倒在地上,卻正是鐘九的孫女鐘飛鴻。她身邊跪著一個堂子裡的下等仆婦,正驚恐地拉扯著她的身體,手裡更將一卷鈔票塞到鐘飛鴻手裡,嘴裡還不停叫著: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啊!都說了不敢讓你進來,你偏要偷著進來,現在鬨成這樣,可該如何是好,這是你給我的錢,我可不敢要了,你趕緊醒轉過來,可彆嚇唬我這老婆子啊!”

這邊鐘信見鐘飛鴻在地上隻是一動不動,便趕緊上前,幫著鐘九忙將鐘飛鴻抱起來,進到屋裡,便先放到鐘禮的床上。

以鐘九和鐘信這二人的心機,方才在聽到這仆婦的言語後,便已對眼前情形略知一二。

尤其鐘九更是心中有數,原本家裡接到這堂子的電話之時,鐘飛鴻便剛好在場,登時大吃一驚,不顧眾人攔阻,死活都要跟了他過來,看看鐘禮究竟出了何事。

鐘九拗不過她,隻得帶了她同車過來,可是到了這邊,鐘九自是不允許她進到那種地方,便讓她在車裡坐等自己和鐘禮出來。誰知她終是按捺不住,顯然便使錢買通了方才那婆子,竟悄悄溜了進來,偏又聽到了那龜公的言語。

她眼下正一心一意要嫁鐘禮為妻,為了他更連生死都可以看破,可以說一顆少女之心,愛得既深又苦,哪裡可以受得了鐘禮如此荒唐汙穢之事。隻覺從前他雖被鐘仁坑害,喝了迷藥,雖已非處男之身,倒也情有可緣,更讓人憐他惜他。而眼前此情此景,卻又何談憐惜二字,一時之間,隻有滿腔失望悲憤衝上心頭,一時間便氣得暈了過去。

而這工夫,鐘飛鴻在床上略躺了幾分鐘,竟清醒了過來,抬眼處,正見鐘禮一身酒氣仍在自己身邊沉睡,她登時咬緊了牙關,忽地坐起身,對著那張臉便用力抽了兩個耳光下去。

這光景,一邊的鐘九與鐘信在聽了那龜公的話後,倒都是心存疑慮,總覺得以鐘禮其人,斷不應該行出此事。

隻是鐘信便心中有疑,卻閉嘴不言。而鐘九雖知其中似乎有些玄妙,倒難得終於讓孫女對鐘禮有了隔閡並滿腔怒氣。

他心中自是希望這叔侄二人永遠也不能結合在一起,所以見此情形,便讓鐘信在此善後,自己連拖再勸,竟把鐘飛鴻生生弄出了房去。

而在鐘九和鐘飛鴻離了這房間之後,鐘信忽然發現,一直似在沉醉中的鐘禮,眼角邊竟然直淌下兩行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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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後,鐘家原本已納上議事日程的三少爺婚事,竟然無聲息地摞了下來。

而秦淮這邊,今日便已是那香水大賽的初賽日了。

自前晚調試香水的光景,鐘信把手摸到秦淮身上後,兩個人在這兩天無人的時候,便隱隱都覺著有些不太自然。

鐘信好幾次想主動把地鋪再鋪起來,可是事到臨頭,又覺得未免有些預蓋彌章。

而到了晚上要上床入睡之際,他總要尋些由頭,或是去澆花施肥,或是去調香室翻找些什麼,總是儘量避開和秦淮上床入睡的時間。往往都是在嫂子已經沉睡後,才悄悄爬上床去。

他也不完全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或許是有了那一次肌膚相接後,他越來越對自己的自控力沒有把握。

但是現在,當鐘家這盤錯綜複雜的棋局越來越零亂之際,鐘信始終覺得,在嫂子身上,自己首先要做好的,還是一個儘職的養花人。而不能在一切還未塵埃落定之際,便先被花給迷了眼。

鐘信知道,在大哥鐘仁死後,很多人都在背後說,嫂子眼角邊的胭脂粒,原是顆銷魂痣,專能要男人的命。而他卻隱約覺得,嫂子若真有要男人命的本事,也一定不會是那顆痣,而是藏在他身上的,有些深不可測的東西。

所以,自己還是要先儘量遠著他些,才是正道罷。

預賽是由大賽組委會在報名的五十餘款香水中,遴選出十款進入決賽。這說明乍一開始,就要有五分之四的香水要被淘汰出局,竟爭之激烈,當真超出了眾人的想像。

在比賽現場,鐘信與秦淮看到了安氏香料的安醒生。他在一個翻譯的陪同下,正站在布倫的身邊,不知在說些什麼。

當布倫看到秦淮與鐘信時,便同他說了句什麼,笑著朝秦淮迎了過來打了招呼,一雙湛藍的眼睛裡,可以清楚看到一份帶著特彆情愫的火花。

秦淮固然知道法國人生性浪漫,尤其對喜歡的人,往往會不顧一切地進行追求。這眼前的布倫,似乎便是這種類型的典範。

隻是他再浪漫英俊,有型多金,自己卻早已是鐘信名義上的男妻,所以秦淮心裡已經打定主意,在適當機會,一定要讓對方知難而退,不要對自己如此熱情似火了。

初賽的環節並不複雜,主要便是由參賽者填寫一張產品簡介,將自己參賽香水的優點、特質表述出來,再由選委會依據這個簡介,結合香水的本身品質,逐一評判選拔。

五十餘款香水的評判用時很長,所以參賽者都在大廳中焦急等待。秦淮注意到安醒生總是時不時地在遠處偷瞄著自己,似乎對“憶長安”進入決賽毫不擔心。

當布倫做為入圍名單發布人,走到台上之際,秦淮覺得自己的心開始加速跳動起來。

一番寒暄後,布倫用流利的中文開始宣布入圍的香水名單。

“第一款入圍的香水是……”

第二款、第三款是…

布倫的嘴裡已經一口氣宣布了數款香水出來,這其中便包括久負盛名的“鐘桂花”與安家的新品“憶長安。”

布倫繼續宣布著名單,當第九款香水的名單被宣布出來的時候,秦淮感覺自己真的已經坐立不安了。

難道自己這款精心調製的“四時錦,”竟會以壓軸之作的身份,傲然進入決賽嗎?

身邊的鐘信看出了嫂子的緊張,這一刻,身為他名義上的丈夫,或許用自己的手去握住他的手,輕輕拍拍他,才是自己現下應該做的。

可是鐘信知道,自己伸不出手去。

布倫打開了第十個入圍的信封,取出寫有結果的卡片看了一眼,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秦淮覺得他漂亮的藍眼睛似乎瞟了自己一眼,心中一陣竊喜,便聽他開口道:

“第十個入圍決賽的參賽香水是,杜氏香料報名參選的......“秋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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