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1 / 2)

麥國深秋,淩晨時分的冷意讓穆斐老老實實地把衣服拉鏈拉到了最頂端,將下巴藏在高領中遮蔽涼風。

不緊不慢地關了門後,穆斐雙手插在口袋裡沿著木質樓梯下樓,在經過樓梯間的窗戶時,他不經意地往外一瞥,就看到樓下停了一輛黑色的,車牌號很熟悉的車。

他依舊不急,按照原本的步調來到樓下的車子旁,抬手敲了敲車窗。輕微的開鎖聲響起,穆斐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內沒有開燈,因此隻能看清駕駛位上的人一點模糊的輪廓,和他指尖那一抹燃著的紅色煙點。即便如此,憑借著記憶中對這人的熟悉,穆斐也能想象現在的白無,肯定是頂著一頭張揚的銀白發色,眉頭微微皺起表情不耐像是能隨時和人乾一架。

長久的沉默之後,穆斐掐算著時間率先開口:“好久不見。”

這一句話像是點燃什麼導火索,駕駛位上的白無突然抬手拍了一下方向盤,罵道:“誰他媽要聽你說好久不見!”

車內的燈亮起,白無按滅了煙,瞪著眼睛盯著穆斐的臉一個勁兒的看,仿佛要從上麵找出一朵花來。

穆斐頂著對方像是要殺人的目光還能開口玩笑:“你大老遠的跑過來,就是為了罵我一頓?”

把白無的情緒全都看在眼裡的穆斐,心中暗自點頭。一年了都沒有放棄,曲竹的朋友們真的很講義氣,倒是讓他可以再多布置一環了。

白無繼續盯。

穆斐淡定不下去了,他苦笑著喊了一聲:“阿無。”

白無終於有了反應,他重重地哼一聲道:“我來看看我們曲影帝的心到底有多硬,一大幫兄弟說丟就丟,消失的乾淨利索,在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娛樂圈硬是一年都沒有影蹤。”

“阿無”。曲竹對待自己親近的朋友,總要在對方名字的最後一個字前加個“阿”,人少了還好,人一多,“阿X”這個稱呼像是批發來的一樣整整齊齊,一點也不覺得親近。但是了解他的人知道,他願意這麼叫你,就說明已經把你劃進了自己的地盤。

現在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白無心裡的氣稍微消了一點點,但隻有一點點而已,他這一年憋的氣,今晚一定要和曲竹好好算一算!

“不就是被那頭畜生盯上了嗎,犯得著直接和兄弟們斷絕關係?知不知道什麼叫掩耳盜鈴。要是他真想找我們的事讓你難受,你斷絕關係有個屁用,還不是白費功夫?”

“你就是專程來罵我的。”穆斐把手縮進衣袖裡,“還是代表他們一起來的。”

白無氣的銀發晃動,又拍方向盤:“彆轉移話題!”

穆斐看了他一眼,最後從他的頭發上掃過,低下頭淡淡道:“阿無,不要問了。我很感謝你特地來看我,也替我和阿君他們說一聲謝謝,但是……”

“曲竹!”

白無打斷了他,罵道:“難道你這輩子隻能當個演員嗎,他要是砍斷你的事業,你就不能乾脆退圈找個村子養豬去?非要呆在這裡和他不死不休,長時間的耗著?你是誰啊,你就是一個普通人,吃了大力丸也變不成超人!”

“我知道你生氣,但是生氣也要講究基本法,盲目亂衝的那是傻逼!”

關承什麼名聲他知道,曲竹什麼性格他也知道。更彆提這中間還有一個名為溫書堯的仇在,曲竹想要讓關承血債血償不難理解。

可關承不是說掀翻就能掀翻的。從曲竹不肯屈服選擇反抗後被雪藏了一年,除了個彆以前簽過的品牌活動之外,這一年幾乎沒有什麼曝光度就可以看出,這人在娛樂圈幾乎是要橫著走了。

但是,曲竹有必要和他們這幫子朋友斷絕關係?就算是防止關承殃及池魚,他們的友情也不是一年兩年了,突然絕交,還是在這種關頭上,誰信啊。

白無就是在明裡暗裡說曲竹的想法太蠢。

不過白無的想法,可以說是娛樂圈內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想法。因為自從前到現在,敢反抗關承的人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所以他們並不知道拒絕的人到底要經曆什麼,也不知道曲竹遭受的,遠比他們知道的要殘酷的多。

穆斐沒有說話,沉默了幾秒後開始卷左臂的袖子。

白無看到後更氣了:“怎麼,我說你幾句你還準備揍我?一年不見,脾氣見長……”

“這是什麼!”

白無猛地抓住穆斐的手臂,手指顫抖地指著他臂彎下麵一點的皮膚上,幾個明顯的針孔。他鉗製著穆斐手腕的手明明力道大的驚人,但另一隻手,卻抖得不成樣子,半晌都沒有把指尖落下。

穆斐抓住白無顫抖的手,輕輕按在那幾個針孔上,輕聲道:“阿無,你明白了嗎,”

“他想看的是我孤苦伶仃,從高高在上的位置上跌落塵土,被眾人厭惡唾罵。而在這樣的目的裡,結果又是最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這其中的過程由誰來完成。你問我有必要和你們斷絕關係嗎,答案是有。”

“我主動斷了和所有人的聯係,強忍著心中的酸楚被迫在他的權勢下,在娛樂圈中與昔日的朋友成為連點頭之交都不算的陌生人,這才是他最想要看的事。這樣,他就不會親自下手,通過折騰你們來達成目的。他隻要在一旁喝著酒嘲弄著欣賞我的痛苦就好了。”

“彆說了……”白無把額頭抵在穆斐握著他的手的手背上,聲音哽咽。

穆斐沒有停下,繼續道:“在這一年,我拒絕了很多他塞過來的爛片,為此我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也許是因為我付出的代價太頻繁,讓他看夠了我的痛苦,覺得留一個違背他意願的人在身邊心煩,所以他加快了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