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緣起(捉蟲)(2 / 2)

著青袍的年輕些,應是縣衙中的佐官,那身著綠袍、高踞繩床的,顯然就是高縣令了。

高明府生得方麵闊耳,濃眉粗眼,茂盛長須分作三縷垂下,端的是氣派非常。

外祖父趙老翁跪坐一旁,竭心儘力奉承著兩位官人,麵團似的臉上掛著和氣生財的笑容。

那繩床形製頗似後世的靠背椅,趙老翁席地而坐,雙方高矮懸殊,趙老翁還一徑地弓腰俯首,恨不能貼到地上去。

一見外孫女,忙道:“小子,還不快來見過高明府與刁主簿!”

藺知柔上前行禮:“小子藺遙拜見高明府,刁主簿。”

高縣令看清藺知柔的容貌,眼睛便是一亮,臉上笑容真誠了幾分,捋著胡須道:“小郎請起,不必拘禮,我與乃父有同年之誼,子玉兄華茂春鬆,才高詞贍,今日一見,小郎亦是芝蘭玉樹般的人物,頗有乃父之風。”

“明府過獎,小子惶恐。”藺知柔忙謙虛。

高縣令笑容漸隱,黯然道:“猶記得昔載金殿對奏,雁塔題名,子玉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孰料英年早逝,以至天人永隔,哀哉!慟哉!”

趙老翁也紅了眼眶,也不知是懷念女婿還是心疼打了水漂的投資,一路資助女婿考取進士可不是一筆小錢。

“老丈節哀,”高縣令安慰道,自己也掏出巾子抹了抹眼睛,“幸得如此佳兒,足慰子玉兄在天之靈。”

藺知柔著實佩服這位高明府的演技,他們來揚州投奔外祖已經快兩年了,她哥哥的神童名聲也早傳遍了城裡城外,也不見高縣令來,怎麼偏偏今日想起同年情誼了?其中必定有什麼緣故。

“不知小郎行第幾何?”高縣令問道。

“回明府的話,小子在族中行七。”藺知柔答。

高縣令頷首:“七郎聰穎,詞采斐然,你作的律詩連李使君都大為讚賞。”

一聽此言,藺知柔恍然大悟,揚州大都督府長史李明玨剛剛走馬上任,是高縣令的新上司。高縣令必是前去謁見時聽上司問起這神童,故而巴巴地上門造訪。

“某尤愛‘林暮蟬聲靜,春深花色喧’與‘水平流雁影,風冷過簫聲’兩聯,清麗可喜,誦來有齒頰留芬之感,”高縣令笑著對刁主簿道,”我看七郎的才藻比你還多些。”

刁主簿細眼微眯,笑吟吟道:“明府說得是,藺小郎聰穎特異,下官自愧弗如。”

藺知柔心道不妙,刁主簿便對她道:“正逢清明日,來時見坊門外兩少年鬥雞,甚是有趣,藺小郎莫如以此為題,賦詩一首,如何?”

藺知柔心頭一跳,這回要給藺遙抹黑了。

高縣令呷了一口茶,好整以暇地袖手旁觀,藺知柔心知這是存心考校的意思,這回看來躲不掉了。

藺知柔與她哥哥一樣過耳成誦,平日裡常聽他念書,幾部大小經都聽熟了,若是叫她背一段經書倒是不在話下,但是她格律和韻腳一竅不通,壓根不會作詩!

這題目也取得刁鑽,若隻是清明,她還能厚顏拿前世背過的清明詩救命,寫鬥雞的詩她卻是一首也不知道。

趙老翁在一旁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卻想不出解圍的法子,做買賣他懂,這詩文可就抓瞎了。

刁主簿又笑著迫道:”不拘律絕,古體亦可,格律有些許不諧亦無妨,隻圖個應景。”

應景……應景……藺知柔腦海中突然靈光乍現,她怎麼把這茬忘了!

她心中大定,臉上卻現出七分悲戚三分憤然,不卑不亢地道:“請恕小子無法從命。”

刁主簿得意:“藺小郎不必著急,慢慢想,便是苦吟個一刻半刻,明府與某也等得。”

藺知柔卻道:“回主簿的話,非是不能為,實乃不可為。”

“哦?”刁主簿諷笑,“不知如何不可為,願聞其詳。”

“高明府,刁主簿,”藺知柔向兩人拱手,“今日清明,小子因病不得返鄉祭掃,已是愧對先人,心中慚憾難當,若再作此遊戲語,情實難堪,還望兩位見諒。”

又轉頭道:“小子自知詩文拙劣不工,卻是自家所作,並無旁人捉刀替筆,主簿若要考校,莫如另命題目,小子自當從命。”

刁主簿被他戳破心思,心中著惱,但藺家小兒扯出孝道這麵大旗,他卻不好再不依不饒:“藺小郎多心了,我如何會疑你。”

隔岸觀火的高縣令此時才緩緩點頭:“七郎純孝,令某感佩,伯衡,來日方長,談詩論賦不在一時,今日先說正事。”

說完端起茶碗,悠悠地呷了一口,也不發話。

趙老翁甚有眼色,對外孫女道:“你先回屋罷。”

藺知柔便行禮退下。高縣令待她走了,這才放下茶碗,對趙老翁道:“老丈,某今日造訪貴府,卻是想舉薦七郎赴神童試。”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了,提前給小天使們拜個年~

這次是科舉文(真的有在認真考試),背景架空唐朝,不算考據,一切細節都是背景板,為蘇爽甜服務,希望小天使們看得開心

p.s. 文中詩句如有引用化用都在作話裡寫明出處,沒寫出處就是我瞎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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