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拜師(1 / 2)

藺知柔本來已經不抱希望,聞言喜出望外:“多謝世叔,小子願學詩賦,苦於不得門徑而入,懇請世叔指點。”

“學詩說難不難,說易不易,”柳雲卿長指輕扣白瓷茶碗,“你可曾學過格律聲韻?”

“慚愧,小子不曾學過。”

“無妨,這些慢慢學無妨,不必急於一時,詩賦一道,首重風骨與氣格,雕詞琢句可學,格調氣象難摹。”

柳雲卿看了好友一眼道,“稚川兄極言力薦,他的眼光不容置疑,隻是可教與不可教,柳某心中自有準繩。我可以授業三日以報借火之恩,亦可以收你為徒,將所學傾囊相授,但需略作考校。此二途,你可自行選擇。”

換言之,如果選了考試卻不能通過,那授業三日也作罷。

柳雲卿才名滿天下,能得他三日指教,已是萬幸,兩條路相比,自然是這一條穩妥,然而第二條路的籌碼也著實吸引人,如果能通過考校,她便是柳雲卿登堂入室的弟子。

有此師承,不但對她的學業大有裨益,將來若是走進士科行卷,憑借柳十四入室弟子這層身份,也不至於落得無人問津。

藺知柔略假思索,正色行禮:“請先生考校。”

柳雲卿見她少年老成、鎮定自若,眼中流露出些許讚賞之意:“若是可教,柳某定不藏私,若是不可教,留你在此也是作無用功。

“聽稚川兄說,你已讀過半部《毛詩正義》?”

藺知柔道是。

柳雲卿接著道:“《詩經》是詩之發端與正源,你讀過半部《詩經》,當能分辨好壞優劣。”

轉頭對徒弟道:“阿鉉,將門外那些塾生的詩卷取來。”

阿鉉應了一聲起身出門,不一會兒從東廂抱了一堆卷軸回來。

柳雲卿讓他將詩卷置於西窗下的書案上,對藺知柔道:“與你一刻鐘時間,將這些詩卷分作上、中、下三等。”

藺知柔向眾人行了禮,便走到書案前跪坐下來,打開第一軸詩卷,仔細品讀起來。

上輩子畢竟是經曆過高考的人,她從小到大背過的唐詩宋詞雖然不算多,但每一首都經過漫長時光的大浪淘沙,膾炙人口、字字珠璣,無一不是精華中的精華。她的手雖然低,眼卻是很高的。

與詩歌史上流芳百世的傑作相比,這些詩卷的水平實在不怎麼樣,一看便是學生習作。

她速度本就極快,那些塾生又將最得意的詩作放在卷首,往往一看前三首便知水平如何。

藺知柔看來看去,七軸詩卷中隻有兩軸有些意思,看字跡還是同一個人所作,她將那兩卷從頭至尾仔細讀了一遍,最終將其中一卷歸在中等,其餘都判作了下品。

判完卷子,半刻鐘時間才過去一半不到。

趙四郎和白稚川都懸著心,向她投來關切又擔憂的眼神,藺知柔對他們報以成竹在胸的微笑。

柳雲卿將那些詩卷一一展開瀏覽了一番,指著其中一卷,微微皺眉,問藺知柔:“你將這一卷判作下等,是何緣由?”

藺知柔一看,這卷詩給她留下的印象頗深,與其它技巧稚嫩的劣作不同,這些詩的手法倒是挺老道,她將之黜落卻有彆的理由。

隻是柳雲卿捉摸不定的態度讓她有些踟躕,難道她真的判錯了?

白稚川見柳雲卿神色嚴肅,不由捏了把汗:“雲卿,可否將那詩卷借我一觀?”

柳雲卿隻是掀起眼皮瞥了好友一眼,白稚川心知此事自己不能插手,隻好鼓勵藺知柔:“世侄莫怕,你判卷時如何作想的,但說無妨。”

藺知柔斟酌一番道:“此人雕琢文字,技藝嫻熟,隻是讀來空洞無物,詞氣板滯,毫無生氣,且詞句多有拚湊之感,恨不能句句用典,卻又牽強附會,似乎隻是為了炫示自己滿腹經綸罷了。”

柳雲卿垂下眼,嘴角微微上揚,將詩卷遞給白稚川。

白稚川急忙掃了眼卷首詩,不由喜出望外,撂下卷子,拊掌笑道:“雲卿,我說世侄是可造之才,你看如何?”

柳雲卿笑道:“稚川兄眼光毒辣,某自愧弗如。”

這麼說……是判對了?

柳雲卿果然道:“你判得很好。”

藺知柔鬆了一口氣,行禮道:“世叔謬讚。”

白稚川笑道:“傻小子,怎麼還叫世叔?”

藺知柔反應過來,有人遞來杆子,自然要順著往上爬。

她正色端坐,然後鄭重地俯身稽首:“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起來罷,”柳雲卿也笑道,“從今往後,你當勉力治學,刻苦矢誌。蒙你叫一聲師父,為師亦當傾囊相授。”

藺知柔俯身再拜:“謹遵師父教誨。”

柳雲卿又命師兄弟兩人相互見禮,阿鉉本以為師父看在白稚川和故人的麵子上,提點他兩日或是收他做個外室弟子便頂了天了,哪知道隨便判了幾軸卷子就收他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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