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重逢(1 / 2)

刁主簿將他們乾晾了這麼久, 臨到頭又推說公務繁忙打發他們回去, 明擺著就是有意刁難。

趙四郎是買賣人, 看慣了這些官吏的眼色,滿臉堆笑地躬腰作揖:“不小心叨擾主簿辦公務,小人罪過。”

刁主簿隻哼了一聲,算是應答。

那日高縣令與他一起上趙家來,他雖態度倨傲,言語姿態上好歹還收斂些,今日高縣令不在,他便換了一副臉孔, 當真是小人。

趙四郎心中也是惱怒,可麵上依舊笑得和煦如春陽:“不知主簿何日有空?”

刁主簿抬起眼皮,不看趙四郎,卻乜了眼藺知柔:“明日一早再來問問罷。”

趙四郎躬身道:“多謝主簿,小人明日一早遣人來問。”

刁主簿甕聲甕氣道:“辦考狀可是要驗明正身的,派下人來有何用?”

趙四郎將腰躬得更低,額頭幾乎要觸到刁主簿身前的案上:“小的遣下人在門外候著, 主簿得空便吩咐他一聲, 仆即可就帶著小子前來。小子快要考試, 這幾日通宵達旦地溫書, 還求主簿通融一二……”

刁主簿斜睨他片刻道:“你是聽不懂話?”

趙四郎知道他就是存心刁難, 說什麼都沒有用, 正要賠罪稱喏, 卻見外甥女上前一步, 對著刁主簿作了個揖:“主簿有令,小子自當從命。”

刁主簿心道這豎子倒還有幾分乖覺。他也不是與這小兒有什麼仇怨,隻不過見他不慣而已。

他刁某人寒窗苦讀十數年,以二十八歲舉進士,何等的難能可貴!

同科中才學遠不如他的,因家世顯著或阿諛奉承而入翰林,做京官,從此平步青雲。

而他卻因出身低微,又不願趨炎附勢,隻能屈居於縣廨中,在這區區正九品下的主簿位上蹉跎歲月。

如今連這等小兒也要憑著巧言令色和歪詩劣句一步登天,叫他如何能泰然處之?

他也不欲如何,畢竟這小兒是上司舉薦,他不好從中作梗壞他的事,但是在職權範圍之內給他們添點堵還是不在話下的。

既然那小子還算識趣,他便高抬貴手,晾他們三五日便罷休,就算小懲大戒了。

他打定了主意,正打算揮退他們,那小兒又道:“敢問主簿,不知高明府可在署衙中?”

刁主簿冷笑道:“你找明府多為何事?”

藺知柔答道:“小子蒙明府大恩,一直想親自拜謝,隻是求學異鄉,難以趁願,故而想借此機會拜謁。”

說得好聽!刁主簿心道,無非是想在高縣令麵前搬弄是非罷了,可惜打錯了主意。

他麵有得色:“明府有事告假回鄉了,眼下縣衙中的一切事務都由我暫代。”

藺知柔也料到高縣令不在,不然這姓刁的也不敢如此猖狂。

她揖了揖:“既如此,小的便告退了。”

刁主簿揮揮手:“恕不相送。”

出了縣衙,甥舅倆坐上了驢車,趙四郎方才道:“這主簿也真是刁鑽,我看他是成心找茬,四舅怕是得陪你跑上幾日了,鋪子裡一大攤子事,唉……”說不得還是得去求他嶽父從中斡旋一二。

“不必。”藺知柔言簡意賅道。

趙四郎一愣:“這話怎麼說?”

藺知柔道:“我們不去找他,等他派人來找我們,比比沉得住氣。”

刁主簿如何不得而知,趙四郎先沉不住氣,額頭鼻尖上霎時沁出一層細汗:“柔娘,到了這個時候,彆為了爭一口閒氣鬨出事來。他刁難咱們,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藺知柔並不想忍,收拾停當出門去趟縣衙,少說也要一個時辰,刁主簿有心為難他們,沒準將他們一晾半日,考試在即,一時半刻都不能浪費。

趙四郎見外甥女無動於衷,板起臉,端起了長輩架子:“柔娘,聽阿舅的話,不許胡鬨,你半點氣也受不得,到了京師怎麼辦?京裡到處是貴人,你也這麼犟?”

藺知柔笑了笑:“阿舅,該受氣時外甥女自然會受的,不必擔心。我們不去辦考牒,刁主簿指不定比我們還急。”

她是高縣令親自舉薦的,若是她缺考,高縣令回來必定要查問,無論哪一方過錯大,刁主簿都要擔責,藺知柔不信他會為了爭口閒氣惹上司不快。

他這麼作威作福,無非就是看準了他們軟弱可欺罷了,有些氣不得不受,有些腰不得不折,可若是誰給的氣都受,見了誰都折腰,那隻會叫人瞧不起。

趙四郎未嘗不知道內中情理,隻不過笑臉迎人慣了,見了官吏便直不起腰。

他好勸歹勸,藺知柔油鹽不進,隻道要讀書,他隻好長歎一聲作罷,這個外甥女他是越來越看不懂了,明明隻是個十來歲的孩子,主意卻比幾十歲的人還大。

接下來幾天,藺知柔照常閉門讀書,全然不把考牒的事放在心上,倒是趙四郎擔驚受怕,連著幾夜沒睡好覺。

覆試前一日,趙四郎沒去鋪子,坐立不安地捱到晌午,實在是按捺不住,心道便是綁也要將她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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