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離開(1 / 2)

賈九郎向來口無遮攔, 甚少瞻前顧後,在他的一眾兄弟中也算一枝獨秀的奇葩。

他說那番話倒也不全是因了與藺家小兒有二麵之緣, 隻是見不得有人為捧那醜孩子故意引導眾人顛倒黑白。

他這張嘴就像鞘中的名刀,時不時要出來亮一亮,不然便覺對不起老天爺的厚賞。

便是他不認識藺七郎, 也要出來打抱不平的。

說完這番話,賈九郎笑著向眾人一揖, 雖然身高不足五尺, 竟有種玉樹臨風的姿態。

賈九郎擠出人群,發現賈家的老管事袖著手站在幾步開外, 鐵青著臉,鼻孔微張, 腮邊肉直要掛到兩肩。

見他出來, 老管家壓低聲音道:“誰叫你胡言亂語的?郎君的吩咐你忘了?”

賈九郎滿不在乎地笑笑:“這不是為你家小郎君造造聲勢麼?如今全揚州都知道六合縣有個賈神童了。”

管事壓抑著怒氣:“你小子敢搗鬼, 待我回去稟告郎君……”

這一套對彆的小孩或許管用, 但這個小孩自幼無法無天,從未真正怕過誰,眼下更是有恃無恐:“管事儘管去, 橫豎看管不力的是您老,看看你家郎君是罰你還是罰我。”

老管事叫他噎得差點背過氣去, 自言自語似地小聲咒罵:“兀那小狗奴,多管閒事, 且給我等著, 日後有你好看……”

“賈九郎”耳力甚佳, 聽得一清二楚,不過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壓根沒打心上過。反正賈家人還指著他替那傻小子上京考省試,一時也奈何他不得。

他一邊在管事和幾個仆役的簇擁下向賈家的馬車走去,一邊往四下裡張望,尋找藺七郎的身影。

他今日到得早,看到了趙四郎和一個鬢發斑白的老翁,卻不見藺七郎前來,不禁納悶,可惜隔著稠密的人群沒來得及上前搭話,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那兩人已經不見了。

他心中微有遺憾,畢竟身在異鄉,難得遇到個年歲相仿又投緣的人。轉念一想,好在他也過了覆試,到時候回京路上有他同行,正可解解旅途煩悶。

這麼一想,頓時又覺暢懷,笑意便從他眉梢眼角滲了出來,連帶著看賈家那些惡奴也沒那麼討人嫌了。

話分兩頭,趙老翁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不省心的外孫女叫過去。

藺知柔來到外祖父院子,見趙老翁臉帶慍怒,心下已有計較,若無其事地行了禮,帶著點忐忑問道:“外翁,可是外孫女考得不好?”

趙老翁打量了外孫女兩眼,怎麼看都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女娃,難不成是他想太多了?

他收斂了怒容,語氣中仍帶了幾分氣惱:“你考了榜首。”

藺知柔眼神一亮,詫異道:“當真?”這驚訝倒不是裝出來的,她預料自己在前列,卻沒想過會得榜首,畢竟她隻正經學了兩個月,單一個張十八郎水平就在她之上,更何況還有其他臥虎藏龍之輩。

“第二和第三是誰?”她又問道。

趙老翁回憶了一會兒道:“第二是吳縣張家的小公子,第三是個姓賈的小子。”

張十八郎位居前三在她意料之中,那一句真九句假的賈九郎倒是有些出人意表。

趙老翁道:“如今滿城裡都在說這事,樹大招風,早同你說了凡事須得小心仔細,你怎麼把我的話全當了耳旁風?考試的時候也不知留點餘地,如今一考考了個榜首,這攤子要怎麼收拾?”

藺知柔故作驚訝:“外翁,外孫女隻讀了兩個月書,拚儘全力還唯恐力有不逮呢,哪裡敢留什麼餘地?連陳家的鴻儒都說外孫女要落榜呢。”

趙老翁想起自己先前聽信陳家塾師那番鬼話,不禁帶了點赧色,心道那錢都白送了,轉念一想,姓陳的一世精明,沒想到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又有種莫名的快意。

他點點頭:“已經到了這個田地,多說也無益,外翁也不責怪你了,往後還得加倍小心,尤其是去了京城,更要見機行事,千萬不能讓……那事敗露,叫人知道了可是殺頭的罪!”

藺知柔恭順應是,可臉上卻殊無懼意,外祖父這是在唬他,本朝不搞嚴刑峻法那一套,進士冒籍舞弊也就是三年不得再考,雖說沒有女子冒充男子考科舉被揪出來的先例,但是想來罪不至死。

趙老翁見她並未露出畏懼之色,隻覺胸中堵著一口氣,不由皺起了眉:“省試可千萬彆再出漏子了!”

藺知柔道:“外翁且放寬心,外孫女這回不過是碰巧,參加省試的少說也有幾百人,不知多少神童俊彥,外孫女便是卯足勁也摸不到榜尾。”

趙老翁一想也是,要是考試那麼容易,天下便沒有那麼多苦讀一輩子考不上進士的白頭舉子了。這回想來是恰好蒙對了試官的心思,又有他舍財疏通,因而才給了她一個榜首。

如此一來,似乎又是他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藺知柔不知外祖父刹那之間轉過那麼多念頭,她記掛的是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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