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道:“若是老奴沒記錯,上回開製科還是先皇立陛下為太子的時候罷?”
劉侍郎頷首:“立儲封後都是好時機,若是有這機會,我上道折子提一提。”
老仆旁敲側擊道:“柳侍中那邊……”
劉侍郎嗤笑了一聲:“他自己不要的孫子,給我不是正好?到時候祖孫同朝為官,那老匹夫的臉怕不得比那袍子還紫!”
謁見先師完畢,再沒有彆的事,距離省試也隻剩一個月不到了。
這段時日連白稚川都收斂了不少,不再出去花天酒地,鎮日鎖著院門在屋裡讀書。賈九郎沒了伴,一個人玩也沒什麼樂趣,便也收起心來讀書。
藺知柔發現這人玩的時候鬨騰,真的靜下心來讀書效率卻極高,加上天資過人,短短數日就卓有成效。
神童試在進士科的基礎上降了難度,省試帖經隻考一大經和一小經,而且可以自行選擇經書,比州府試時更加寬鬆,詩賦的分量便越發重。詩賦是賈九郎所長,他本來已經作好了以詩贖帖的準備,當日在國子監聽聞此消息,實在是從天而降的意外之喜。
藺知柔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湊這個熱鬨,如果他的身份的確如她猜測的那樣,那麼到了禦前定有一場風波,他本人想必也會吃掛落,於他又有什麼好處呢?
藺知柔上輩子就早熟,大約是沒有家人的庇護和在意,她連明顯的中二期都沒有經曆過,實在弄不懂這種喜歡興風作浪的熊孩子。
隨著省試一天天臨近,淡淡的好奇像一陣輕煙一般消散,臨考前三天,藺知柔將幾卷重點筆記最後鞏固,賈九郎則臨時抱佛腳,天天給寺中的佛祖菩薩羅漢們磕頭上香。
在一派肅然的氣氛中,他們終於迎來了省試當日的朝陽。
神童科在進士科前三日舉行,考試地點與進士科一樣,在設於禮部南院的貢院。
當日清晨,藺知柔和賈九郎背起裝著解狀、筆墨、硯台等物的書囊,騎著毛驢,由白稚川一路護送到皇城門口。
在禮部門口驗過解狀和家狀,兩人按照指示走到貢院門口,隻見兩扇朱紅大門敞開,門邊站著幾名披甲執銳、神色肅穆的兵衛。
身著白布衣袍的舉童在他們森冷的目光注視下噤若寒蟬,自覺排成長隊魚貫而入。
門房處有兩名禦史坐鎮,再次核驗每個舉童的解狀和身份。
此外,舉童們還要打開背囊,解開腰帶,脫下外袍,讓禦史搜檢,以免夾帶。
好在本朝沒有脫光了驗身的規矩,藺知柔有恃無恐,泰然自若地脫下外衣,一名年輕的禦史在她身側捋了兩下,便揮手讓她過去了。
這時已是仲冬,門房有帷幔擋風,還聊勝於無地點了個炭盆,但是人來人往,寒風不斷灌進屋裡,藺知柔本來就怕冷,一脫衣裳,不由打了個寒顫,她正想趕緊將外袍穿上,一隻手橫插過來。
藺知柔一抬頭,看見賈九郎正衝她笑,手裡拎著件夾綿裲襠:“把這個穿上,瞧你這若不經風的。”
藺知柔怔了怔,下意識地接過來,衣服上還帶著體溫:“那你呢?”
賈九郎不以為然地穿上布袍:“我不怕冷,你快穿上。”
說完帶著點嫌棄地瞅了她一眼:“瞧你這小身板,薄得似紙一般,彆凍出個好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