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兩人去院子裡挖回來幾大桶土, 準備把帶回來的種子都種下。
江妙妙的種植水平僅限於發豆芽,其他的半知半解。
陸啟明比她還不如, 完全是摸索著弄。
按照了解,種子得種在土裡,水仙的根莖則要泡在水裡。
江妙妙用一個臉盆裝了水,把所有蒜頭似的水仙球都丟進去, 擺在避光的陰涼處,忍不住擔心地問:
“咱們兩個外行這樣胡搞瞎搞,萬一種壞了怎麼辦呀?”
種子這麼珍貴, 她得心疼好久呢。
陸啟明語氣輕鬆。
“壞了就再去花鳥市場拿, 那裡多得很。”
她對他嘴裡的地方生出好奇。
“花鳥市場到底是什麼樣?除了花, 還有鳥嗎?”
陸啟明想了想,“你這麼感興趣,改天跟我一起去不就能親眼看看了。”
江妙妙長這麼大, 還從來沒去過那種地方,經他這麼一說,當真生出興趣。
過了兩天, 他們把該弄的都弄完了,沒有其他事可做,她便催促陸啟明帶自己去花鳥市場。
兩人穿好防護服準備出門,家裡的新成員突然鑽出來,也要跟著去。
它太小, 沒有自保能力, 受到驚嚇又喜歡叫, 萬一招來喪屍怎麼辦?
他們不可能置自己的安全於不顧,豁出命去救它呀。
江妙妙去廚房拿了根火腿腸,剝給它吃,企圖靠美食的誘惑力使它留下。
江肉肉果然被吸引,吃得很開心。
可是當他們一挪步子,試圖悄悄溜走時,它便格外敏銳地抬起頭,舍棄火腿腸,搖頭擺尾地跟過去。
這不是撿了條狗回家,而是撿了個跟屁蟲吧,走哪兒跟哪兒。
江妙妙無奈地看著抱著自己小腿肚子不撒手的狗,想到另一個辦法。
軟的不行,隻能來硬的。
要不,把它騙到樓上房間裡關起來?
她還在猶豫,站在旁邊的陸啟明忽然說:
“不如帶它一起去。”
她驚訝回頭。
“真的?”
“嗯,它也是家庭成員,當然應該帶上。”
他說著彎下腰,把江肉肉撈了起來,用手掌托著。
他手大,看起來就像大人拿著小孩玩具,有種莫名其妙的溫馨和可愛。
江妙妙對他越來越欣賞了,邊關門邊說:
“以前總覺得你自私又冷酷,沒想到其實挺善良的……”
陸啟明沒有聽她說話,走到窗戶旁邊,一隻手伸進防盜窗的縫隙裡,拉開窗戶,反手就把江肉肉塞了進去。
後者落在客廳地板上,嗷地慘叫一聲。
他關好窗戶,得意地拍了拍手。
“好好待著吧你。”
在家煩人也就算了,出門還想煩他們?
想得美。
江妙妙:“……”
陸啟明扶著自行車,長腿一跨,踩著腳蹬子瀟灑地抬抬下巴。
“上來。”
她走過去,坐下摟著他的腰,忍不住說了句:
“真無恥,連狗都騙。”
“那你還坐無恥人的車?”
“隻有一輛車,我有什麼辦法?”
“你可以跟在旁邊跑。”
江妙妙看著他欠揍的後腦勺,咬牙切齒,幾分鐘後忽然喊:
“停車。”
陸啟明單腳撐地,意外地問:
“你真的準備跑著去?我是不介意的。”
她才不跑呢,她又不是馬。
但他之所以敢這麼囂張,不就是仗著她隻能被他載麼?
江妙妙推開他,一把搶過車把手。
“到後麵去。”
陸啟明驚訝。
“不是吧,你想載我?”
憑她那嫩筍似的小細腿,踩得動腳蹬子嗎?
江妙妙揚起眉梢。
“怎麼,瞧不起人啊?”
“沒有沒有,你來你來。”
他拱手讓出寶座,退到後座上,笑意濃得藏都藏不住。
江妙妙看見他這種樣子,愈發想表現一番,扶穩自行車,雙腳用力地踩下去。
車身搖搖晃晃,就是不前進。
陸啟明搖頭歎氣。
“哎呀,不行啊……”
“你是豬嗎?這麼沉。”
“還說我無恥,我載你的時候可沒罵過你。”
江妙妙不說話了,憋足勁兒踩蹬子,最後屁股離開三角座,整個人的體重都壓上去,才勉勉強強讓車子動起來。
曾經不以為然的距離今天如同西天取經一般遙遠,周圍綠意盎然,風景優美,可她無暇欣賞。
她想象自己是駱駝祥子,擁有充沛的體力和高超的車技,能飛快抵達目的地。
但事實上她努力了半天,連小區都沒騎出去。
陸啟明怡然自得地坐在後麵,兩隻大手摟著她細細的腰,雙腳踩著輪胎外的鐵殼子,膝蓋曲著,朝兩邊展開,宛若一隻人形大蛐蛐。
“你看,又有一個喪屍超過我們了。”
“……”江妙妙不堪忍受他的嘲笑,咬緊牙關用力一踩……累得脫了力,趴在車子上。
陸啟明假模假樣地給她捏肩膀。
“彆著急,慢慢來。花鳥市場離這裡十幾千米,我們走過去的話半天就夠了,你騎車用一天也足夠。”
神啊,快讓這家夥閉嘴吧!
江妙妙在心裡呐喊。
陸啟明看她似乎真的很沮喪,不再開玩笑了,認真地給她打氣。
“騎車是要講究方法的,不能用蠻力。尤其在前麵幾下,你騎得快一點,踩出一個慣性來,後麵就越來越容易了。”
她聽不懂。
“怎麼踩慣性?”
“我教你,來,抓好車把手……”
陸啟明循循誘導,她聽從他的指揮,一步一步做,最後真的騎動了。
儘管速度還是不算快,隻比走路快不了多少,但她總算能順利騎出小區,感覺比之前省力很多。
迎著早上八點多還算溫柔的陽光,她揚著嘴角,聲音都變悅耳了。
“陸啟明,我覺得你這個人還是很不錯的,就是有時候吧……”
眼角餘光從路邊店鋪的一扇扇玻璃門上掃過,江妙妙忽然沉默下來。
陸啟明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下一句,問:“有時候怎麼了?”
她看著玻璃上的倒影,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陸啟明的腿很長,可以輕輕鬆鬆踩在地上,隨著她踩腳蹬子的節奏,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騎了得有十分鐘,也就是說……他用這奇行種一樣的姿勢走了十分鐘?
他不累嗎?
陸啟明並沒有發現她已經發現了,還在走,用自己的長腿驅動自行車前行。
過了一會兒,他也看到玻璃門,迎上她的目光,身體一抖,連忙把腿縮了回來。
江妙妙停下,讓出位置。
“我不騎了,你來吧。”
他以為她生氣了,小心翼翼地誇讚。
“我覺得你騎得很好。”
她苦澀地笑了笑,換到後座上,摟著他的腰,臉隔著一層防護服,貼上他寬闊溫暖的背脊。
“我想快點到那裡。”
陸啟明也不知信了沒信,接過自行車繼續往前騎。
他的速度不止比她快一倍,行駛的時候風不停往臉上吹,隔著防護服也覺得涼快。
江妙妙有閒心看風景了,荒蕪的城市彆有一番美感,綠化帶沒人照料,倒長得比之前更加生機勃勃。
她看見了被自己覬覦已久的桃樹,定睛看了會兒,捏捏陸啟明腰上的肌肉。
“停停停。”
陸啟明停車,見她跳下去,站在樹下踮起腳尖,摘下來一個青白相間的小桃子。
“熟了嗎?”他看著她興奮的樣子,表示懷疑。
“吃一口不就知道了。”
江妙妙從自己的電鋸小挎包裡拿出張紙巾,擦掉桃子外麵那層紮人的絨毛,偷看周圍,見十米之內沒有喪屍,把口罩拉下來一點點,飛快地咬了口桃子又戴回去。
陸啟明期待地看著她。
桃子又小又硬,味道無比酸澀。
江妙妙吃得臉都皺成一團,咽下去後卻忍不住開心地笑。
水果獨有的清爽味道,她好久都沒有嘗過了呀。
香蕉、橘子、菠蘿……這些以前隨隨便便就能買到的東西,對現在的她來說是難於登天的奢求,隻能在水果糖裡尋覓蹤影。
“怎麼樣?”陸啟明問。
“挺好吃的,我給你摘一個嘗嘗?”
他搖頭,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江妙妙明白了他的意思,把桃子遞過去。
他摘下口罩,本來準備在旁邊她沒吃過的地方咬,可是看見桃肉上她小而整齊的牙印後,也不知哪根神經搭錯了,對著她的牙印咬了下去。
江妙妙瞪圓了眼睛,臉瞬間漲得通紅。
陸啟明的心跳也有點快,厚著臉皮咀嚼了幾下。
“還沒熟透。”
“是啊,讓它們再長長。”
被咬過的桃子猶如烙鐵般燙手,她趕緊丟掉,坐回車上一路都不敢再說話。
抵達花鳥市場,畫麵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她以為會像菜市場似的,一個大棚裡有許多攤位,貨品都擺放在攤位上供人挑揀。
實則是一條狹長的街,兩邊都是店鋪,街口豎著一塊大牌子,上麵寫著某某花鳥市場。
往常這裡肯定很熱鬨,如今與其他地方差不多,看不見一個活人。
地上散落著不少破碎的花盆,烏龜、兔子、豚鼠等常見的寵物,沒有逃過喪屍的利爪,啃咬得隻剩一半的殘缺屍體隨處可見。
鳥比較幸運,懸掛在高處,它們吃不到。
但是因太長時間無人喂食,已經餓死了,屍體在籠子裡散發著臭味。
幾個喪屍蹲在距離他們四五米的店鋪裡,不知道吃著什麼,滿嘴黑血。因為聞到的是同類的氣息,所以沒有關注他們。
畫麵淒涼又殘酷,但江妙妙還是覺得沒白來。
就在她的左手邊,一家花卉店鋪裡,幾盆月季花開得紅紅火火。
這是彆墅裡看不到的風景。
“好漂亮啊。”
她走過去細看,用戴手套的手摸摸嬌嫩的花瓣,恨不得現在就搬回家。
陸啟明提議,“多搬幾盆喜歡的,放在推車裡帶走吧。”
“可以嗎?可是我們已經有花了。”
雖然現在還是光禿禿的枝條,葉子都沒長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