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瓊放下手裡的事,走過來,被母親摸了摸頭發。
她有些意外,因為母女之鮮有親密動作。
沈敏顯然也不太習慣,很快就收回手,把原靜安的來意向她說明:“學校知道你爸爸去世以後咱們家生活困難,特意聯係了好心人要讚助你去江南念書,下周就去。”
白瓊一愣,父親剛剛去世,弟弟尚在醫院,這個時候她怎麼能離開家,留下媽媽一個人麵對這些?
小姑娘一臉不能接受:“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我……我在這裡也能考上好大學!”
沈敏早知她會拒絕,把事先備好的說辭搬了出來:“瓊瓊,你很優秀,媽媽知道。但媽媽希望你明白,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白瓊聽得一怔,第一次聽到媽媽講出這樣的話。
“你爸爸對你的要求,”沈敏搬出丈夫,“你是知道的。”
聽媽媽提起父親,白瓊眼裡霎時湧出兩行清淚。
“你爸爸……”沈敏也紅了眼眶,勉強遏製住那股傷心,才繼續道,“你爸爸希望你考上好大學,將來有出息,”她摸摸女兒的臉頰,“現在這個機會很難得,媽媽也舍不得你,可媽媽更希望你不要辜負了你爸爸。”
爸爸……
想到爸爸對自己的期盼,白瓊徹底沉默,眼淚簌簌落下。
沈敏知道已經說動了女兒,不忘提醒道:“你去了江南,一定要好好聽人家的話。知道嗎?”
學校很快給辦好了轉校手續,白瓊去教室裡收拾自己的東西。
周末的教室有同學上自習,見她紛紛上前安慰。
白瓊不欲多談,默默收拾好自己的書本再跟同學一一告彆。吃力地抱著書本下樓,白瓊很快聽到有人叫自己,她回頭看,是同學彭娟追了出來。
彭娟胸口起伏,哈出一串白氣。
“我聽說,你要走了?”
兩個人是年級一二名,平時並沒有什麼來往,白瓊不明白她為什麼專程追出來。
她點了下頭,彭娟又問:“是去江南?”
“是。”
彭娟小心翼翼地問:“那你高考也在那邊考嗎?”
白瓊仍沉浸在失怙的傷痛之中,對這樣的細節並不清楚。
她搖搖頭,細聲道:“我不知道。”
彭娟抿了抿乾裂的唇,忽然惱怒起來,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扔下一句:“不願意說就算了。”
她說完轉身就走,白瓊木了一下,漠然地抱著書也轉身回家。
家裡,沈敏已經收拾好了女兒的行李。第二天一早她要去醫院照顧兒子,就隻把白瓊送去了長途汽車站。
從九雲鎮進城,要沿著長江走4個小時的盤山公路,白瓊暈車,中途先吐了兩次,整個人愈加憔悴可憐。
白瓊隻覺得還停留在聽到父親噩耗的那一天,腦子裡一片茫然。
她不記得是怎麼樣下的車,又是怎麼碰到的原靜安,直到抵達江南,下了飛機,她才有些了反應。
原靜安隻覺得這孩子太瘦了,身形過於纖細,轉念想到她才經曆喪父之痛,心裡多了幾分憐愛。
原靜安主動拍拍她的手:“阿姨性子直,這幾年你在阿姨家裡住,要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就直接告訴阿姨,千萬不要憋著,就當成是自己家,知道嗎?”
原靜安的手柔軟而溫暖,白瓊看著麵前精致美麗的婦人,內心隱隱自卑局促,垂下眼眸輕輕頷首,聲音還帶著點沙啞:“謝謝阿姨。”
“好孩子。”原靜安微笑道,“對了,阿姨家裡還有一個哥哥,比你大兩歲。”
白瓊睜著眼睛望著她,乖巧道:“我知道的。”
沈敏已經告訴我她了,原阿姨家有個小哥哥,一定要跟人家好好相處。
“那就好。”原靜安拍拍她的手。
停車場裡,原靜安的秘書和司機一起來接機,待兩人上車之後,先是彙報公事,接著又說了學校的安排:“手續都辦好了,周一直接去報道就可以,高一沒有實驗班,班主任是個經驗豐富的特級教師。”
原靜安應下,不再開口,閉目微微養神。
白瓊的手仍被原靜安雙手握住,她不敢收回,僵著身子坐在一邊。
車子很快開進市裡,到了大院門口。
天色已晚,白瓊從車窗簾的縫隙望出,看見門口站著荷槍實彈的警衛。
他們的車略作停留,很快放行通過,繞過大半個小區,才穩穩停住。
原靜安帶著白瓊上樓,保姆來開門,叫了聲小姐。
身後的白瓊覺得迎麵一股暖氣襲來。
暖氣裡帶著淡淡的香味,將她麻木茫然的感官喚醒。
已經到彆人家了。
她深深吸氣,終於打起精神,跟著原靜安進門。
玄關亮著暖黃色的燈,家裡的裝修是歐式裝修,明亮溫馨。
“這就是白瓊吧?”保姆為她拿來拖鞋,笑著說,“長得蠻清秀的。”
白瓊連忙彎腰接下:“謝謝您。”
原靜安解開大衣交給保姆,換上拖鞋:“隨便坐,阿姨換件衣服就出來。”
白瓊聽話地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一角。
樓上傳來關門的聲音,她抬起臉,看見二樓走廊邊多了一個聲音。
少年似乎剛洗完澡,身上裹著白色的浴袍,正拿著毛巾擦頭。
浴袍鬆鬆垮垮地隨便係著,隨著他的動作,領口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膚。
這就是原阿姨家裡的哥哥吧?
白瓊趕緊從沙發上站起來。
二樓的少年渾然不覺,把毛巾往後一抹,露出一張清俊的臉。
他嗓音和煦,笑意暖暖,就像這間充滿暖氣的屋子。
“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