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彆(2 / 2)

剛剛在堂屋說話時,說著說著,她躲在角落裡悄悄抹了幾次淚。

對於回京的煩躁是一回事兒,可眼下,想著即將離開這些熟悉的人,她心頭的不舍越發重了。

衛寒舟輕輕應了一聲:“嗯。”

“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柳棠溪感慨。

衛寒舟想,衛家村離京城距離遙遠,平時的假期根本回不來。所以,這一輩子,除了辭官歸鄉,也回不了幾次了。

他不想騙柳棠溪,便換了種方法:“若你想娘他們了,就給他們寫信。”

柳棠溪歎了歎氣。

跟李氏他們相處了兩年,她是真的喜歡上了他們,也有些舍不得他們。她也曾想過,一家人一起進京。反正她有金手指,絕對餓不死,甚至說不定還能發大財,一家人快快樂樂地在一起,很快就能發家致富。

可是京城如今是個什麼情況,她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尚未可知。

看的時候,從女主的角度看,朝堂上並不穩定,太子並非是個善茬,三皇子也不是軟弱的人,而皇上更是昏庸,聽信衛寒舟這個奸臣的話。

京城就像是個龍潭虎穴一般。

這之所以能吸引她看下去,是因為女主聰明,任憑朝堂風雲巨變,女主都能一一化解。

可她不是女主啊,縱然有金手指,要真被人砍頭,她也無能為力。

所以,她還是先去京城探探路吧,若是一切歲月靜好,她再把李氏他們都接過去。

這般想著,柳棠溪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衛寒舟聽出來柳棠溪情緒不高,伸手把她摟了過來,撫了撫她的頭發,說:“睡吧。”

許是衛寒舟的聲音有魔力,很快,柳棠溪忘記了煩惱,漸漸睡去。

接下來兩日,柳棠溪心情都不太好,跟扶搖他們玩兒的時候也有些心不在焉。

很快,兩日過去了。

離彆的時刻還是來了。

一大早,柳棠溪早早醒了過來,收拾好之後,就去了灶上。

此時李氏和張氏正在灶上做飯,見她過來了,李氏笑著說:“老三媳婦兒,你起來了。這裡不用你幫忙,你去看看你和老三的東西整理好了嗎,再去收拾收拾,彆落下了東西。這裡離京城遠,一來一去不容易。”

聽著李氏的話,柳棠溪的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

怕李氏看出來端倪,徒惹悲傷,柳棠溪垂眸,吸了吸鼻子,說:“多謝娘費心,都收拾好了。”

說完,緩了緩情緒,說:“這頓飯還是我來做吧。今日我跟相公就要離開了,下次回來還不知是什麼時候,就讓我再好好孝敬您一次。”

官員雖然平時有假期,可衛家村離京城遠,一來一回得十來日功夫,哪有這麼長的假期。

所以,即便是過年,恐怕衛寒舟也回不來了。

“哎。”李氏歎了歎氣,轉身,拿袖子輕輕擦了擦眼角,說,“也罷,你做吧,我去看看老三。”

李氏出去後,柳棠溪拿著袖中的帕子擦了擦眼淚。

張氏看著眼前的一幕也挺難受的。雖然跟柳棠溪隻相處了兩年左右的時間,但柳棠溪性子好,又勤快,兩個人從來沒吵過嘴,關係很好。

可她嘴笨,也不知說什麼好。

糾結了許久,張氏道:“三弟去京城是喜事,三弟妹快彆難過了。”

柳棠溪抽咽了一下,說:“嗯,大嫂,咱們做飯吧。”

“好。”

柳棠溪這頓飯做得很豐盛,有六個菜,一個湯,還有餃子。

雖然豐盛,可大家吃得卻不太多,衛老三倒是喝了幾杯酒,看起來很是開心,臉上的褶子都多了幾層。

“一轉眼,你都要進京去做官了。想想十年前咱們家的情況,再看看如今,就像是一場夢。如今你有出息了,也不枉我跟你娘,還有你兄嫂供給你這麼多年。爹是個沒本事的,大字都不識一個。除了會種地、種果樹,啥也不會。爹知道你書讀得多,你是個文化人,但是,有幾句話爹得跟你說一說。”

聽到這話,衛寒舟連忙站了起來,彎腰拱手站在衛老三麵前。

“你既已被朝廷封了官,那就得實實在在為老百姓多做些事兒。你做了官,朝廷就會給你俸祿,你總不至於吃不飽飯,但你也彆生出來不該有的心思。你小時候吃過苦,知道吃不飽飯有多難受,那你以後就不能跟之前那個縣令似的,收刮老百姓的錢,胡亂征稅。聽說那胡縣令還去做了大官?哎,可見上麵也不乾淨。爹也不指望你去收拾那個縣令,你孤身一人,也沒那個本事。但你至少可以做到不要去學他。朝廷封你做官,是信任你,你要對得起朝廷,對得起百姓。做個正直的好官。爹可不想以後被人戳脊梁骨,不想被人挖了祖墳……”

柳棠溪低頭扒飯,但心中不住在想。如果按照中所寫,如果是一個真實的世界的話,那麼,衛寒舟家的祖墳怕是不知道被挖了多少回,屍首也不知被鞭了多少次吧。

一想到這一點,暮春時節,她竟感覺到一絲冷颼颼的風吹到了背上。頓時,不敢再想,連忙搖了搖頭。

接下來,衛老三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要不是李氏見他醉了,拉住了他,他還得繼續說下去。

“哈哈,想到老三要去做官了,我這心頭高興啊。我如今出門,人人都叫我狀元父親,狀元爹,誰都敬著我。”衛老三笑著說。

李氏見他喝得臉都紅了,啐了一口:“你也好意思說,看把你得意的,你隻知道教訓兒子,咋不知道說說自己,你可彆得意忘形,給兒子惹麻煩。”

衛老三怔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說:“對對,你娘說得對,我差點就犯了錯。”

“多謝爹娘教誨。”衛寒舟鄭重地說。

“好了,老三,快吃飯吧,一會兒飯就涼了,彆聽你爹瞎叨叨,他懂啥,就會種個地,啥也不懂。”李氏繼續補刀。

“爹說得雖然淺顯,但卻是大道理,兒子受教。”衛寒舟為衛老三正名,說完,又對李氏說,“娘的養育之恩兒子也斷然不敢忘,定會牢記於心。”

有了衛寒舟這一番話,李氏也不說衛老三了,連忙讓兒子多吃些菜。

飯總有吃完的時候,時間也不會因為任何人的不舍而放慢腳步。

吃過飯約摸過了兩刻鐘,隔壁村那個每日去縣城送菜的叔,駕著他的板車來了。

他們要先做著板車去鎮上,然後再從鎮上的碼頭坐船直接去府城,從府城租一輛馬車去京城。

衛寒舟和柳棠溪把東西拿了出來,一一搬到了板車上。

搬完後,柳棠溪讓衛寒舟先出去了,她一個在東廂房裡待了一會兒。

這是她住了兩年的地方,自從她來了,她便一直在這裡住著。想到即將要離開這裡了,極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柳棠溪的眼淚沒忍住,流了出來。

不過,她也不敢大哭,察覺到眼淚流下,抽咽幾聲,連忙拿出來帕子擦了擦,看了看手中的包袱。

隨後,把包袱放在了床上,再看了一遍東廂房之後,柳棠溪出去了。

結果,一出門,她就看到衛寒舟正在門口等著她。

那他豈不是聽到她哭了?

衛寒舟抿了抿唇,低聲說:“娘子要是舍不得,為夫以後抽空帶你回來看看。”

柳棠溪也知道這件事情不太可能,垂眸,輕輕應了一聲:“嗯。”

“走吧,叔在外麵等著了。”

“嗯。”

柳棠溪跟在衛寒舟身後出去了。

到了門口,衛老三一家人都在門口等著。

衛寒舟今日要離開的事情衛老三沒跟村裡人說,且他家住在村尾,所以沒人知道這件事情,也就沒那麼多人圍觀。

“快走吧,要不碼頭上的船開了,你們又得等一日。”李氏催促。

“嗯。”衛寒舟應了一聲。

然而,等衛寒舟跟柳棠溪要上去了,李氏又不舍了:“檢查完了嗎,有沒有忘帶東西?”

“沒有,都帶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李氏喃喃說。

嘴裡雖然是放心的意思,臉上卻似乎有些遺憾。

柳棠溪緩了緩情緒,抬頭,看向了李氏。

“娘,您保重身子,兒媳不能再您麵前儘孝了。”

本來情緒已經緩和下來了,可是一開口,眼淚又不聽話地留了下來。

李氏對她而言跟彆人都不太一樣,她很幸運,遇到了李氏這樣一個救命恩人,遇到了李氏這樣一個處處維護她的婆婆。

見柳棠溪哭,李氏也忍不住了,眼淚流了出來,哽咽地說:“說什麼呢,你跟老三好好地,早日給我生個大胖孫子就行。隻是,不知道到時候我還能不能給你們看孫子。”

“怎麼不能,娘肯定能去給三弟妹看孫子,我們都等著呢。”周氏見氛圍太過沉重,在一旁開口了。

柳棠溪擦了擦眼淚,笑了笑,說:“大嫂二嫂保重。”

“哎,你也好好的。”張氏說。

扶搖一直都跟著柳棠溪,這兩年,她習慣了柳棠溪在身邊,見柳棠溪要走了,忍不住抱住了她的腰。

“三嬸兒,我不想讓你走,讓三叔一個人走好不好,你留下來陪著我。”

說著說著,哇哇大哭起來。

舒蘭也不舍柳棠溪,她本來安安靜靜躲在張氏身後,見扶搖哭,她也跑過來抱著柳棠溪哭了起來。

看著這一幕,衛寒舟在一旁道:“扶搖,你年紀不小了,又讀過書,以後要在家好好照看弟弟妹妹,知道了嗎?”

“嗯。”扶搖哭哭啼啼地應了一身。

“好了,你三叔三嬸兒該走了,快彆纏著你三嬸兒了。”周氏把女兒扯了回去。

柳棠溪剛剛也哭了一會兒,此刻瞧著扶搖淚眼婆娑的模樣,道:“你要是想三嬸兒了,就去京城找三嬸兒好不好?”

扶搖聽後,重重點了點頭,說:“好。”

“你跟姐姐一起,好不好?”柳棠溪摸了摸舒蘭的頭發。

舒蘭眼中含淚,點了點頭。

“走吧,娘子?”衛寒舟道。

柳棠溪看了他一眼,轉頭看向了李氏,說:“娘,我床上有個包袱,是給你大嫂二嫂,幾個孩子做的衣裳,一會兒你分給大家吧。”

自從衛寒舟去了京城,她就開始做了。給大家一人做了一身衣裳,算是一種報答。

李氏想拒絕,柳棠溪搖了搖頭。

離彆的時候總是纏綿,再說下去,怕是到天黑也說不完。

衛老三及時製止了她們。

“好了,彆耽誤了時辰,你們倆快走吧。”

“是,爹。”

臨走時,衛寒舟和柳棠溪跪在地上給衛老三和李氏磕了幾個頭,坐上板車,搖搖晃晃地離開了衛家村。

瞧著李氏等人站在門口的樣子,柳棠溪的眼眶又紅了起來,不過,她極力忍住了。

等出了衛家村,再也看不到李氏等人的身影時,柳棠溪終於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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