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裂開(1 / 2)

()顧西決並不是一個特彆有禮貌的人,尤其是莫文霏也不是一個讓人有對她說“謝謝”衝動的人,所以他拿回手機之後,腳一蹬自行車,頭也不回地往家裡方向去了。

還抽空給教練打了個電話:“突發事件,七點半再回去,我自己延時加訓。”

“顧西決!七點半才回什麼鬼你不如明天再來!哦明天就是比賽了你不如明天也彆來!你真的是尾巴翹翹的!你現在在哪!”

“大街上。”

“怎麼有風聲?”

“我在騎車。”

“騎車你還打電話,不怕被撞死啊!”

“那就撞死我好了,求之不得。”冷冷地扔下這句話後少年毫不猶豫掛掉電話,手機往口袋裡一塞,小破共享自行車被他踩得發出不堪負重的“嘎吱”響聲,輪轂都快飛出來!

進小區的時候,保安都來不及阻攔,眼睜睜看著個騎自行車的人快到有重影從他麵前閃過……那句“您好小區裡不許進共享自行車”都沒來得及說出來,眨眨眼,看到少年的背影,勉強認出來是顧家的少爺?

……這麼心急火燎的乾嘛去啊?

保安百思不得其解之間,就像被掛了電話的顧西決的老教練完全不懂“好好的這人怎麼就突然不想活了呢”一樣充滿困惑。

而此時此刻,顧西決已經一路到了薑鶴家門口,跳下車把車隨手往欄杆邊一靠,他伸手拉開她家院子的鐵門,她家院子鐵門從不上鎖,這倒是方便了他登門入室。

站在那扇大門前,顧西決剛開始還能假裝自持理智,人模狗樣的按門鈴。

按了兩聲裡麵的人也不知道是聾了還是故意不給開……

聽不懂人說話門鈴總聽得到吧?

還是現在連見他一麵都不肯了?!

怎麼,輕飄飄扔給他一句“我們分手你再去找個好的”就算完了?

什麼叫“好的”?

有多好?

越想越氣,顧西決這些天心裡頭壓著的那把火此時此刻終於星火燎原,“噌”地一下燒的半邊天都是血紅血紅的!

那平日裡牽著她的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把她捏疼的大手狠狠拍在門上,發出“哐”的驚天巨響!

“薑鶴!開門!你他媽的!”隔壁自家養的狗跟著吠了起來,顧西決停頓了三秒反應過來這四舍五入約等於自己門前,但是也就是猶豫了一秒,他便冷著臉,繼續砸門。

是真的砸。

彆墅門前的緩步台大多數人家都放了個小茶幾和幾把椅子,顧西決拍了幾分鐘沒人應,沒怎麼猶豫舉起椅子直接甩門上,整個門被他砸得震動起來發出巨大響聲!

安靜的下午,這響動驚擾了不少人,後麵的高層傳來有人打開窗戶的聲音,可惜他注定什麼熱鬨也看不見,因為那把木頭椅子已經在地上摔得粉碎……

少年雙目赤紅,胸膛劇烈起伏。

他現在一身邪火沒地方撒,他天天跟在她後麵,話都不敢多說怕惹她討厭,好言相勸她有事一定要跟他說,有多難?

她不是嚴重到一兩個字的意思都聽不懂,否則也不可能瞞他瞞這麼久,所以她肯定知道這個時候他就是在等著她主動開口跟他說些什麼……

結果他是等到了她主動開口,隻不過她主動開口提的除了自己病了,隔著一個句號,下一句就他媽是要跟他分手。

“薑鶴!”他嗓音沙啞,站在一地碎木屑裡,叫著門裡頭的人。

其實看見短信那一秒直到現在,顧西決都是懵的,整個人麻木到隻有心口被人捅了一刀似的痛成為了他渾身上下唯一具有存在感的部位……他真的不懷疑薑鶴若是在他麵前敢提這個他可能會毫不猶豫地把她拎過來摁在膝蓋上打一頓。

雖然無論出於哪方麵理由,她聰明地選擇了短信分手。

導致顧西決現在有火都不知道衝著誰發。

過了好一會兒,在他孜孜不倦地砸門下,門終於被人從裡麵打開了……薑梟那張睡眼朦朧的眼出現在門後,他揉揉眼睛看見來人是顧西決,愣了下:“我剛才在睡午覺……哥哥,你怎麼來啦?”

立在門外的少年渾身泛著冷。

薑梟打了個寒顫。

他稍彎下腰,望向門後小屁孩的眸子沉黑如墨。

“薑梟,你姐呢?”他滿眼都是瀕臨瘋狂的壓抑,眼白被血紅絲占滿,他喉頭滾動,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像是在磨刀石上銼過般粗糙。

薑梟看著麵前的少年,臉上露出一點困惑:“我姐?她早上跟爸爸說不舒服就去醫院了,我下午去看她……我家椅子怎麼了?”

薑梟看著地上的狼藉一片。

“風太大,”顧西決麵無表情地說,“吹散了。”

在薑梟茫然的注視下,少年冷著臉轉身,三步並兩步地跳下台階,扶起了倒在院子邊的自行車,揚長而去。

在薑市醫院裡找院長千金不是什麼難事,前台隨意一問,就有紅著臉的小護士告訴長相英俊的少年,聽說是上午就來了呢,安排了核磁共振等一係列的檢查,這會兒可能在放射科等著排隊。

顧西決轉身去了。

放射科裡的人大多數都穿著醫院的病號服,顧西決一眼就看見了薑鶴……小姑娘長得好看,藍白條紋的病號服穿在她身上也不難看,這會兒她穿著一雙羊羔絨的白色平底鞋,垂著眼坐在核磁共振等候室的一群老大爺、老大媽裡,一臉冷漠的樣子。

旁邊有人跟她搭訕,她就禮貌地跟彆人笑,然後簡單地說:“阿嫲,聽不懂的,所以來照片子。”

旁邊的那群老頭老太太不懂什麼她生的病怎麼回事,隻是聽不懂彆人說話在他們看來挺嚴重的,紛紛露出了惋惜的表情,說,可憐了這麼水靈的小姑娘。

她還是在笑。

笑得顧西決站在科室外麵隔著一扇玻璃門,卻覺得自己這個人已經被她的笑容分屍了。

他想過找到薑鶴後不管她聽不聽得懂,乾脆就跟她大吵一架;想過找到薑鶴後不管她在乾嘛,先把人拖過來摁在腿上揍一頓;想過找到薑鶴後,抱緊她告訴她不分手……

可是此時此刻,他隻是站在那裡,遠遠地望著她同病友們交流。

過了一會兒護士叫她的名字,她乖乖地站起來來到一個窗口旁邊,撈起袖子伸手進去,裡麵的打針的醫生挺年輕的,拿起一套滯留針拆了封。

“方便動麼?”顧西決聽見她問。

“跳舞都行。”年輕的男醫生笑著回答。

薑鶴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笑了笑露出了自己的胳膊肘,隻是針紮進去的時候笑容消失了,她的唇角又恢複了最開始的冷漠。

顧西決看在這就沒看了,他轉身出去,在醫院外麵的小賣部買了包煙,蹲在牆角裡抽了兩根……然後在煙火繚繞中,他把剩下的一包煙揉了揉,扔進垃圾桶裡。

……薑鶴說的對,抽煙救不了任何人,光靠抽煙能緩解的那種心煩,根本就是還不夠煩。

再回到放射科,他正好可以看見她進核磁共振室,這次是隔著兩層的玻璃,給她打針的醫生站在她躺下後的儀器邊跟她說了些大概是注意事項的東西……

過了一會兒,在顧西決的冷眼注視下,他又轉身拿出一個記錄板,在上麵寫了寫字,翻過去給薑鶴看。

顧西決看著薑鶴被送進儀器裡,他才轉身離開。

薑鶴折騰完各種檢查回到病房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私立醫院各個科室下班時間就是比較晚,院長也天天加班。

她先去白女士的病房看了一下,現在她幾乎已經接受了她躺在那不能說話不能動麵色蒼白的樣子,除了踏進病房的一刻會難受,接下來就感覺非常平靜。

然後回病房的路上碰到了她爸,拎著個保溫盒。

薑鶴衝他笑了笑:“做飯,你還會?”

“顧西決的媽媽做的。”薑院長把菜和豬骨蓮藕湯都拿出來擺開,“她很擔心你。”

後麵那半句薑鶴沒聽進去,事實上她在捕捉到“顧西決”三個字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恍惚了下,差點沒掛住。

但是她不想讓薑院長看出來,所以她乖乖坐下吃了東西。

過了九點,就有護士進來給她分發助眠的藥物,她已經連續很多個晚上從夢中驚醒,然後是無儘的疲倦。

盤腿坐在病房裡,周圍都是消毒水味,薑鶴打開一瓶礦泉水吃下了藥,然後整個人都很安心的感覺……她當然知道有病就要治的道理,所以這一次在忐忑地跟父親說了自己的病症後,得到了足夠的重視也引起了足夠的恐慌後,她整個人都很安心。

十七歲的少女說話終於有了分量。

也可能是當周圍的人失去了白女士後,突然就就深刻地意識到,他們不能再失去任何。

等待藥效起效果的時候,薑鶴拿起了扔在病房一天沒看的手機,微信已經被各種信息塞爆,大多數人不知道她病了,隻是和她正常的聊天。

而她和顧西決的對話還停留在上午她發過去的分手那裡,對方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沒有回給她……薑鶴挑了挑眉。

然後還有一個好友頭像久違地亮起。

—霏:感覺性失語症?

學霸就是學霸,薑鶴有點驚訝。

—一行白鶴上西行:………………咦咦咦,你怎麼知道的?

對方手機大概拿在手裡,立刻就顯示輸入中,然後屏幕上跳出來一行回複。